少年轻狂之言,瞬间引爆一众府兵。
私下里被虐是一回事,在殿下面前被下面子是另一回事。
能忍?不能忍!
干他娘的!
二十个府兵一哄而上,将霍延团团围住,企图用人海战术将人揍扁。
结果,一个人飞出来,又一个人飞出来,第三个人飞出来,到最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哀嚎。
楼喻挑眉,男主不愧是男主,武力值不是盖的。
他现在才十四岁,如果不荒废光阴,说不定五年后比原书中描写的更强。
原书中他被“楼喻”折磨五年,在身有暗伤的情况下都能逆袭翻盘,没道理到他手上还能伤仲永。
楼喻上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田庄正要堆粪沤肥,既然你身有蛮力,不如去挖掘粪坑罢。”
众人:???
蛮力?粪坑?殿下在说什么?
就连杨继安都张大嘴巴,有些不能理解。霍延确实力气大,但方才攻破“人海战术”,展现的不仅仅是蛮力吧?
殿下身具慧眼,不可能瞧不出来啊。
确定此举不是为了羞辱霍延?
场面一度极为寂静。
楼喻依旧面上带笑,仿佛方才说话的不是他。
霍延面若冰霜,眉间微蹙。
众人本以为他会骨气再现,未料他只是定定看了楼喻一眼,没有半句反驳。
楼喻又道:“诸位既然闲得打擂,便同去罢。”
众府兵:“……”
得,他们也跑不了。
于是,在楼喻温柔的指挥下,一群人扛着锄头铁锹,找了块邻近耕田的空地,开始哼哧哼哧地挖土。
虽然府兵们身强体壮,霍延天生神力,可此处土壤板实,挖坑极耗力气,没一会儿,众人皆大汗淋漓,手掌起泡。
郭棠策马而来时,就见一群人挥汗如雨,泥土飞扬,身形清瘦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指挥,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听说楼喻去田庄种地后,郭棠忍了几天,到底没忍住,便带着仆从过来瞧个究竟。
说不定田庄生活苦,还能看见世子殿下哭鼻子呢。
可现实让他失望了,楼喻不仅没哭鼻子,还过得挺惬意。
马蹄声引人注意,楼喻转身,见郭棠高居马背,双目炯然地瞅着自己,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还生气呢?”郭棠哈哈笑着下马,“那五十两白给了?”
楼喻懒得虚与委蛇,直白道:“你要是来偷师,咱们还怎么比?”
“比什么?”郭棠惊讶,“你不会来真的吧?”
“当然,若是我种的地比你爹种的地亩产高,不就证明你没理由骂我吗?”楼喻骄傲地昂着头。
郭棠沉默片刻,突然前仰后合,笑声震耳欲聋。
“楼喻,你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先不说庆州府的地不是我爹亲自种的,就凭你自己的脑子想一想,你真觉得增产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吗?”
他抱着肚子弯下腰。
楼喻脸色变黑,“郭棠,我的田庄不欢迎你,你不要再来了!”
“别生气,所谓忠言逆耳嘛,我就是心疼你到时候没脸见人。”
郭棠仿佛真的在担心他,“如今庆州府都知道你要跟我较劲,若你输了,岂不徒增笑柄?”
“可我也不能半途退缩,”楼喻并不听劝,“反正你不能偷师去教你爹。”
如此童言稚语,让郭棠对他更加轻视。
他对楼喻怎么种地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是闲得无聊,想来逗人玩儿。
世子殿下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叫人心情愉悦。
“你之前让我帮忙买马,是不是想学骑术?要不要我教你?”郭棠问。
“不要。”楼喻果断摇头。
他实在看不懂郭棠,明明看不上他这个藩王世子,却又屡屡凑过来找不自在。
“堂堂庆王世子,怎能连马都不会骑?”郭棠诱劝他,“我真的可以教你。”
楼喻觉得有点道理,他确实不会骑马。如今这个时代,马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不会骑马是个硬伤。
但他不想跟郭棠有过多交集。
他故意冷着脸,言辞讥讽:“郭棠,你若想趁机偷学农术就直说,不用拐着弯来,你这样,实在叫人瞧不起!”
郭棠面色陡黑。他着实气笑了,冷笑连连。
“楼喻,我好心好意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非要污蔑我,以后你别想再找我帮忙买马!”
言罢上马,怒气冲冲飞奔而去。
楼喻啧啧两声,少年人的自尊心委实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殿下,”冯二笔倒是忧心忡忡,“奴看郭公子气得狠了。”
“哦。”楼喻毫不在意。
他想了想,唤来李树:“你们之中,何人最擅马术?”
李树挠头,想了想道:“应当是属下,不过……”
“不过什么?”
李树先给自己求个护身符:“要是属下说错话,殿下可不要怪罪。”
“你说。”
“属下私以为,霍家儿郎的马术必定不会差。”
李树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与霍延差距之甚,却无嫉妒之心。
之所以举荐霍延,一是惜才,二是想同霍延交好。
那小子一看就非池中物。
“哦?”楼喻神色淡淡,“你亲眼见过?”
“没有。”
楼喻提点他:“未经证实,不可乱言。”
“属下知错。”李树认错态度端正。
楼喻遥遥看向霍延,见霍延低头乖乖挖坑,汗珠直滚而下,不由有些心软。
他回到主院,假装愤愤:“郭棠今日跟我耀武扬威,我气不过。”
冯二笔劝慰:“殿下息怒,仔细伤身。”
“他嘲我不会骑马,”楼喻以拳击案,目光坚定,“我偏要学会骑马!”
冯二笔:“……”
他有点怀疑殿下就是在拿郭棠当筏子!
楼喻问他:“方才李树说谁最擅马术?”
冯二笔迟疑:“他说霍家马术不俗。”
“你去叫霍延过来。”
冯二笔觉得此事有些不靠谱,毕竟霍延那般忤逆殿下,骑马又是个危险的事儿,若是那厮心怀不轨,届时欺负殿下该如何?
他小心劝道:“霍延桀骜,奴恐有失。”
楼喻瞪他:“快去。”
冯二笔只好领命。
须臾,霍延行至院中,见到楼喻不行礼,只低首不语。
冯二笔就要斥他,被楼喻拦下。
楼喻盯着他额尖,发现他发际线生得着实完美,心中感慨了一下,才道:
“听说你马术不错,明天起,你来教我骑马。”
霍延断然拒绝:“不会。”
冯二笔护主:“让你教是给你脸,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霍延:“不会,教不了。”
“我说你……”
楼喻打断冯二笔,双目沉沉道:“京城有信传来,找到他们了。”
霍延骤然抬眸,目光仿若利箭,牢牢钉在楼喻脸上。
“你想干什么!”
冯二笔被他眼神吓一跳,大喝一声,忙挡在楼喻身前。
楼喻倒是没被吓到,只是颇觉无奈。
霍延此人太难收服了。
他并不想用亲人牵制霍延,但霍延太过桀骜,他不得不用绳子拴着。
霍煊和霍琼的消息,戳中霍延的软肋,他还是妥协了。
“只要保证他们安全,我教。”
楼喻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却很不得劲。
他看书的时候是很欣赏男主的,如今却被男主视为洪水猛兽,如同粉丝被爱豆亲自打成黑粉,那滋味一言难尽。
翌日,李树牵出一匹马。
楼喻仰头看看马背,又瞅瞅自己的腿,很有自知之明道:“换一匹最矮的。”
他这身体没长开,比十四岁的霍延还矮一个头。
李树挠挠头,“已经是最矮的了。”
“……”
片刻寂静后,楼喻问霍延:“能不能学?”
霍延俯视他的头顶,面无表情点点头。
担心人前献丑,楼喻交待霍延:“为免马惊伤人,咱们去人少的地方。”
霍延不置可否,牵着缰绳往人烟稀少的荒地走去。
冯二笔想随行,却被楼喻劝退:“你自去做事,不用跟着我。”
“殿下,您独自跟他,奴不放心。”冯二笔压低声音道。
霍延五感敏锐,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嗤笑。
这么防着他,还不是因为心虚。
他又不傻,在见到霍煊和霍琼之前,他是不会再次冲动的。
楼喻同样小声道:“霍家满门忠烈,我相信霍家人的品性,霍延不会欺负手无寸铁之人,你不必担心。”
霍延愣住,满门忠烈?
他如今居然还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四个字。而这四个字,还是从欺辱他最深的人口中说出。
何其讽刺?!
那个口口声声霍家罪无可赦的世子,同眼前这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冯二笔只好道:“殿下千万小心,奴回去了。”
言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空旷的平地上,只剩下两人一马。
霍延神情沉冷,楼喻也不喜欢自讨没趣,二人沉默无言片刻,直到马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打了个喷嚏。
楼喻抿抿唇,率先动了。
他走到马的身侧,回忆古装剧里上马的姿势,伸脚去够马镫,却怎么也上不去。
所幸这马性格温和,没把不停磨蹭的楼喻给掀下去。
霍延:“……”
他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握住缰绳,面无表情道:“先学会基本要领。”
楼喻不禁笑起来,一双眼黑白分明,亮若星子。
“还请不吝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