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二年五月廿一, 桐州归降。
庆军彻底掌控京城以东的大部分州府。
楼喻封锁消息,桐州陈师鞠旅,并关注汤军的动向。
知汤诚越州启程, 往桐州发,楼喻立刻同霍延等人制定作战计划。
庆军悬旌万里,斩关夺隘, 士气正值高涨,所有人都等待着最后一战。
五月廿四,楼喻率军前往桐州边界。这里地势平坦开阔, 是汤军入桐的必经之路。
庆军安营扎寨, 以逸待劳。
汤诚领兵一路打到越州, 汤军定疲惫不堪,再越州赶往桐州, 一路劳顿, 更加雪上加霜。
以昂扬之军对阵一支疲师,再加上严密的作战计划,楼喻相信, 汤军必败无疑。
五月廿六, 庆军斥候探到汤军斥候踪迹,知汤军就二十里外,遂立刻分工,一部分斥候杀掉汤军斥候, 一部分返回大营汇报军情。
霎那间,旗帜高扬,三军齐发。
斥候久久不回,汤诚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觉毛竖骨寒。
楼喻经拿下桐州城?
怎么会这么快!
但随之升起的, 就是一种果然如的情绪。
楼喻经做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汤诚就算嘴上不承认,心也不可避免地出叹服。
这种叹服,比当年面对霍将军的候更甚。
庆军就前方,大战一触即发。
汤诚立刻收敛心神,调整阵型,心脏狂跳,一步一步接近庆军。
天穹高远,平野辽阔。两军对垒,鼓角齐鸣。
处为桐州边界,地名昌奎。
几万人的野战,并非说打就打。双方需要观察对方的阵型,及做出调动。
这种情况下,两军先会行一场骂战。
庆军派出的是杨继安。
他骑马上,立长盾兵后头,高声喊道:“堂堂西北军,竟自甘堕落,沦为反贼窃国的工具,我真是替你们感到悲哀啊!”
汤军同样出列一人,轻蔑道:“庆军是没人吗?竟派出嘴上没长毛的娃娃出阵!”
“哈哈哈哈,小爷我确实比老伯你年轻,还能比你多活好年呢!”
“竖子无礼!”
“哪里比上老伯背叛朝廷,与窃贼同流合污?”杨继安语速极快,“汤贼一无仁德,二无能耐,跟史贼无异,你们给他卖命有什么用?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家种土豆去吧!”
对方怒不可遏,一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逮着杨继安骂娘。
杨继安被骂也无动于衷,他心态极为平和,丝毫未受影响,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是看你们可怜才善意提醒你们,跟着汤贼根本没有前途,他除会杀人还会干什么?想想你们以前,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再想想现,天下都说你们是叛党逆贼!”
“就因为汤贼,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家园,你们的同袍,一个个因为战火失去命。你们攻打皇城死多少人?攻打越王又死多少人?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太惨,实是太惨!”
“咱们东安王宽厚仁爱,云行雨施,你们只要愿意归降,王爷必定不会伤你们性命!”
言罢举刀大喊。
“缴械不杀!”
身后士卒皆齐声高呼。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千人声音传很远,大多数汤军都到。
说句实话,他们经历皇城之战,又远征越王,早满身疲惫、满心仓惶,根本不剩多少斗志。
他们面对的不是北蛮侵略者,而是精锐强悍的正之师!
他们高牙大纛,他们巍然凛冽,仿佛一座永远也无法越过的高山。
这么一想,汤军士气更加低迷。
汤军将领不不用金银财宝、高官厚禄稳定军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只要他们打败庆军,只要他们幸运地活下来,他们就能登上高位,获财富,为人上人!
动摇的军心再次稳定下来。
机到,杨继安退回军。
“咚——”
庆军整齐跨出一步。
“咚——”
庆军继续前一步。
“咚——咚——咚——”
战鼓的激扬声,六万大军步伐一致地向前逼近。
旌旗蔽日,战马嘶鸣。
汤诚由衷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位于军阵心,轻颤着手指挥军队前。
三百步,弓兵搭箭。
二百步,弓兵张弦。
一百八十步,汤军继续前,庆军鼓声顿歇,全军驻足,弓兵开射!
箭雨铺天盖地射入汤军阵,痛叫声、哀嚎声起彼伏。
一百八十步,汤军的射程外,却庆军的射程内。
尚未对敌,便露败相!
汤诚大惊,庆军的弓箭竟有这么远的射程!
要是继续下去,不仅己方损失惨重,士气也必受打击!
他立刻下令:“前锋向前冲击——”
他不能任由庆军射杀,他必须抢夺主动权!
前排长盾兵迅速拉开空隙,汤军前锋身着盔甲,手执利刃,大喊着朝庆军奔袭过去。
他们试图一波冲垮庆军前排阵营!
庆军训练有素,依指挥旗语,长.枪兵迅速上前,通过长盾兵的空隙,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枪头对准汤军前锋。
精钢所制箭头,于烈日炎炎下,反射出刺目的锋芒。
最前头的前锋军撞上枪头,用身躯开道。后头的前锋军迅速补上,挥刀砍向盾兵,试图冲破庆军阵营。
他们冒着漫天箭雨,为最尖锐的兵器,不要命地冲撞上来。
只要破开庆军前排防御,只要冲垮庆军阵营,他们就有希望!
西北军的战斗力还是值肯定的。
汤诚的主动出击确实给庆军带来压力。
但也仅仅是压力罢。
想要冲垮庆军的防御阵营,简直难如登天。
越来越多的汤军死长.枪和箭雨下,鲜血染红枪头和盾牌,大地上汇流河。
枪林刀树,血雨腥风。
机至。
金鼓连天,号角长鸣,醒目的庆军旗帜交错纵横。
弓兵退后,一排身长臂壮的弹兵上前。
他们身携囊袋,后续汤军即将冲过来,囊袋里取出震天雷,燃引线。
弹兵臂力强劲,准头极高。
一颗震天雷落入汤军前锋队伍,只轰然一声,四野震动。
紧接着,数不清的震天雷投入汤军前锋军,摇山振岳,响彻平野。
霎那间,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惨叫连连。
汤军曾见过这般神异的武器?
那一颗颗铁皮球,仿佛一道道天雷劈阵,令人目眩耳鸣、亡魂丧胆。
不仅仅是人,战马亦骚乱不迭。
庆军的战马经熟悉震天雷的巨响,但汤军的战马却是第一次。
它们扬蹄嘶鸣,若非骑兵训练有素,早崩溃逃开!
“老天爷!那是什么!”
汤军将领目眦欲裂,齐齐握紧缰绳,惊骇地望着交战区域。
那是等毁天灭地的威力!
庆军有这样的武器手,自己还能赢吗?
不少前锋军被吓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楼喻稳坐军,放下望远镜,对霍延说:“趁对方军心溃散,一举冲垮他们阵型!”
霍延立刻传令下去。
军旗挥舞,战鼓雷鸣。
重甲步兵手持长刀,向汤军发起全力冲击。
他们全副武装,甲胄厚重森然,长刀坚实锐利,密集激昂的鼓声,趁汤军动乱之际,犹如一把尖锐的利箭,硬冲垮防御战线。
宿铁刀,斩甲三十札。
凛冽的钢刀狠狠劈下,长盾乍裂,盔甲尽毁。
汤军挥刀格挡,只觉虎口崩裂,手上长刀竟脆然断裂。
惊愕之际,刀落下。
如切菜一般。
比起庆军的长刀,汤军的刀无异于螳臂当车。
重甲步兵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所到之处,残肢遍地,血流漂橹。
汤军的刀劈不开庆军的甲,庆军的刀却可以毁灭一切。
太可怕,简直太可怕!
汤军惊恐万状,节节败退,溃不军。
而重甲步兵的侧翼,皆有弓兵、盾兵、弹兵抵挡敌人攻势,辅助他们继续冲毁敌方阵营!
汤诚声嘶力竭:“变阵!变阵!”
然而,前方汤军然碎心裂胆、恇怯不前,军队现乱状。
庆军传令旗再次变幻,鼓愈发密集。
所有人都明白,经到真正冲锋的候。
轻甲步兵一手圆盾,一手短刀,沿着重甲步兵凌厉劈开的伐道,开始决定乾坤的终极大战。
混战开启。
庆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一路劈甲砍人,冲坚毁锐,一一击溃汤军所剩无几的意志。
刀光剑影,赤地千里。
庆军指挥台,霍延看向楼喻。
男人身着银甲,踔厉风发。
“我去。”
楼喻一下擒住他的手腕,神色郑重狠厉:“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若做不到,我必……”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
霍延锋锐的眉目刹那变软,他回握楼喻的手,轻且坚定道:
“等我回来。”
言罢,银甲如星流霆击,迅速远去,唯见将旗屹立于苍穹之下。
仅仅冲破汤军防御是不够的。
他们要做的,是将汤军悉数包围歼灭。
汤军惊慌失措之际,庆军左右两翼,分别有五千重甲骑兵率先出动。
他们身着重甲,头戴钢盔,脸上覆着铁制面具,连胯.下战马都武装到牙齿。
重甲骑兵侧翼发动,因为装备太过沉重,他们的初始速度并不快。
侧翼绕行至汤军侧翼,这一段路给他们留下足以加速的距离。
大地轰鸣,原野震颤。
重甲骑兵加速到极致,呈三角尖锥之状,携地动山摇之势,如一柄坚不可摧的利剑,硬破开汤军侧翼。
掀天揭地,海沸江翻。
剑尖刺开一个小口,其后剑身浩浩荡荡,骇龙走蛇,不断扩大裂口。
人力不可比拟的冲撞下,无数汤军飞向半空,落地后又被踩踏而亡。
碾压性的威势,令一众汤军寒心破胆,毛骨悚然。
他们尖叫着、奔跑着、惨叫着,哀嚎痛哭声起彼伏,原野上空回荡不息。
西北军惯来以轻骑为主,曾见过如可怖的重甲骑兵?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阎罗!
可即便再恐惧,他们也不不服军令,一股脑儿冲上去,企图用人海战术将这一万重骑淹没剿杀。
然,重骑之后,轻骑紧跟而上。
他们手持连弩,将意图包围重骑的汤军射杀。
他们身携震天雷,不扔向汤军,行无情轰炸。
龙血玄黄,人仰马翻。
重骑开道,轻骑相辅,其后轻甲步兵举刀冲入敌阵,侧翼硬将汤军前后军分割开来。
如一来,便可形数个包围圈,行鲸吞蚕食。
霍延身轻骑队伍,亲自深入敌军,寻找良机。
近。
更近。
重骑兵的冲锋下,他们的队伍越发接近汤军指挥台。
霍延立刻挺直腰背,抽箭搭弦。
他手里的弓箭极为特殊,是霍煊根据他的膂力专门研制出来的。
射程可达二百三十步,冲劲极强。
箭支乃精钢铸,坚实而锐利。
千军万马,一支箭凌空而去,如星驰电发,咻然射向汤军帅旗!
精钢制的箭尖准确钉入旗杆,箭身嗡然震颤,被鼓角声和嘶吼声淹没。
下一刻,旗杆啪一声断裂。
帅旗轰然倒塌!
楼喻用望远镜看清清楚楚,不由扬唇一笑,即刻下达军令。
传令官变换旗语,鼓手见罢,迅速击鼓传声。
“咚咚——咚咚——咚咚——”
所有庆军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汤军的指挥台。
帅旗真的倒!
“汤贼死!”
“汤贼死!”
“汤贼死!”
一间,战场上的庆军全都高声呐喊起来。
这是先前制定好的计划,只要到特定的鼓声,见汤军帅旗倒塌,所有将士都必须喊出这句话。
汤军正奋力拼杀,陡然到这四个字,不由看向帅旗。
混战之,除却指挥台周围,谁也看不清主帅到底是是死。
他们只能根据旗帜判断。
帅旗真的断!
即便汤军传令官想用旗语反驳,可大家都面临死危机,能抽空看一眼帅旗是极致,哪有闲工夫去看旗语?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庆军又高声呼喝起来。
主帅既死,他们还有拼命的必要吗?
不少汤军顿倒戈卸甲,束手就擒。
军指挥台,汤诚惊恐万状。
汤军一败如水,溃势。
他呆呆望着倒地的帅旗,着渐竭的鼓声,看着军旗纷纷倒下,不由胁肩累足、狼顾麕惊。
汤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再无抵抗之力。
霍延率领轻骑,摧坚获丑,直奔汤军指挥台。
他要亲自斩下汤诚首级!
汤诚身边心腹撕心裂肺。
“大将军!快撤啊!快撤啊!”
汤军溃败定局。
鲜血染红桐州边界,尸首堆积如山。
汤诚这才反应过来,心腹将领的护卫下,立刻驾马奔逃。
他无暇去想兵败一事,现最关键的是保住性命!
可是霍延早就盯上他。
一支利箭刺破长空,星驰电掣般急至汤诚背心!
汤诚的心腹看见。
按理说,他应该冲过去以身挡箭,可他迟疑。
正是这迟疑,要汤诚的命。
锐利无比的箭尖刺穿汤诚的铠甲,直直插.入背心。
这一箭,霍延用十十的力道。
箭支的冲劲下,汤诚身体前倾,俯趴于马上。
战马嘶鸣,仿佛为主人哀泣。
霍延正要上前取其首级,不远处忽然冲来一队重骑兵!
重骑兵极速截断汤军阵型,一半会儿停不下来,只能等战马力竭。
他们战场上绕着圈儿跑,正面向汤诚及一众心腹,横冲直撞肆虐而来。
一众心腹惊心骇目,肝胆俱裂。
重骑兵的铁蹄下,无人能够还,甚至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法保住。
霍延估算出重骑兵的速度和距离,立刻冲上前,长刀砍下汤诚头颅,再急转马头,避开重骑兵的冲势。
只闻身后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重骑兵绝尘而去,徒留碎肉残肢。
遍地狼藉,很难分辨出汤诚的尸身。
所幸,霍延及割下他的首级。
薄暮冥冥,霞光万道。
汤军鼓衰力尽,纷纷倒戢干戈,缴械投降。
庆军大获全胜。
“我们赢!我们赢!我们赢!”
“胜!胜!胜!”
“太好!太好!”
“吾主万岁!”
一声万岁响起,迅速席卷整片原野。
千军万马齐声嘶吼。
“吾主万岁!”
“吾主万岁!”
“吾主万岁!”
金鼓如雷,号角声起。
所有人都看向那一抹明黄色的帅旗,跪地高呼。
他们热泪滚滚,心涌动着无尽的崇敬与虔诚。
那是他们的主公。
那是天下为之称颂的圣帝明王。
楼喻为万军情绪所染,豪意顿。
天高海阔,舍我其谁?
普天率土,四海九州,尽掌握之。
不远处,一抹银甲跃入眼帘。
男人纵马而来,手上拎着一物,那物用布包裹,布被鲜血染透。
楼喻弯唇注视着他。
除却千里金城,还有这样一人共携白首。
夫复求?
霍延行至楼喻面前,神怿气愉,冁然而笑。
“王爷,汤贼首级,汤军悉数归服。”
楼喻神色郑重道:“诸位将士辛苦,大军休整一夜,明日京!”
一声令下,鸣金收鼓,众人簇拥着楼喻回到营地。
收缴兵器、清理战场、掩埋尸体、医治伤兵等战后事宜,军令之下,有条不紊地行着。
昌奎之战,庆军缴获汤军兵甲数万件,俘获兵卒三万余人。
消息一夜之间传至京城。
京城尚有少许汤军驻守,闻言皆惶恐不安、弃城而逃。
百姓闻之,尽皆喜跃抃舞、兴会淋漓。
汤贼诛!
太好!
庆军大营。
会议桌上,所有将领全都心情激动、神采飞扬。
他们抑制不住地颤抖。
明日入京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不明白。
楼喻坐上首,任由他们兴奋片刻,才开口道:“诸位,明日入京可准备好?”
“准备什么?”李树挠头问。
汤诚的数万大军都为他们的俘虏,即便京城尚有残兵,也不足为虑。
“你这披头散发的模样,难道要让京城老百姓笑话咱们吗?”楼喻打趣一句。
众人皆哈哈笑起来。
他们战场上杀敌,难免仪容狼狈。
反观霍统领,回来后便整发换衣,依旧容颜俊美,端正雅致。
臭美一道上,他们比不过。
霍延问:“可要传信至庆州?”
“当然,”楼喻颔首交待道,“明日入京落定后,立刻传信回庆州,让王府、总衙副部及以上官员做好入京准备。”
“是。”
五月廿七,庆军桐州昌奎拔营,于金轮照耀下向京城发。
旌旗蔽日,刀戟遮天。
浩浩荡荡的队伍如长龙般奔涌蜿蜒。
京城无守将。
老百姓们壮着胆子爬到城楼上,极目远眺。
他们早看到晚,清晨站到黄昏,东方鱼白等到金乌西坠。
终于——
猎猎旌旗映着漫天霞光而来。
“庆军来!庆军来!庆军来!”
“是东安王啊!是东安王啊!”
“快!咱们快去迎接!”
“开城门!快开城门——”
如火星溅入油锅,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激动地奔下城楼,大开城门,秩序井然地涌至城外。
京城尚存一官员。
他们本就忠于朝廷,知道东安王乃天命所归,便召集百姓于城外排起队伍,并组织乐队列好阵仗。
当最后一缕光芒消失于天际,他们等来浩然正气、锐不可当的庆军。
军队,一抹明黄帅旗格外夺目。
其上硕大的“安”字庄严华贵,气凌霄汉。
“真的是东安王啊啊啊啊!”
“快!快奏乐!”
霎那间,锣鼓齐鸣,响彻苍穹。
他们说,启州当初就是这样献城的。
京城总不能连启州都不如吧?
城外百姓分列两旁,尽皆击掌喝彩。
庆军于城外三百步驻足。
京城官员立刻跪地齐呼。
“请东安王应天受命,出震继离!”
“请东安王匡扶社稷,肃清朝野!”
“请东安王端本溯源,整顿乾坤!”
三声请愿,足以震撼人心。
百姓皆俯跪于地,行面圣大礼。
片刻沉寂后,数百人马簇拥一人来到阵前。
众人忍不住抬首去看。
东安王骑马上,麟凤芝兰,贵不可言。
“汤贼伏诛,奸宄除,尔等不必再受兵戈扰攘之苦,都起来罢。”
东安王声音清越,语调雍容,如冬日一盏温茶,瞬间抚慰众人惊惶日久的内心。
竟有人忍不住泪洒衣襟。
因为太激动。
嘉熙二年五月廿七,东安王楼喻率兵入京。
百姓箪食壶浆,众官俯首称臣。
为——
天下顺服,四海归心。
楼喻缓步走向朱红色的宫门。
宫城内外,残血如墨。
他踏过烈士的鲜血,穿过禁卫军们奋不顾身守卫的宫门,仰首看向巍然而立的广德大殿。
星幕苍茫,白玉饮血。
楼喻拾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