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厚土看到河清澜的身影从那泛着月光的大河显现的时候, 他露出了仿佛数千年之前每次到河清澜之时露出的腼腆又温和的笑容。
这笑容宽厚温和还带着仿佛大哥样的关切,厚土如从前,对着河清澜点点头:“你来了。”
河清澜听着这三个字竟有瞬的恍惚。
曾经他每次到厚土的时候, 这个人也是这样淡淡地带着笑容的点头,对他道“你来了”。
河清澜轻叹口气:“我来了。但我却希望我不来。”
厚土摇着头笑了:“总有这遭的,不然以你的性子,大约不会甘心。”
这看起来宽厚的男人伸手轻轻往前挥,便有张漂亮光滑的石桌从大地上升起,而在石桌的两旁则是两把像是木墩样的、有着古朴之趣的座椅。
厚土先坐到了木椅上, 河清澜顿了几秒后也坐到了他的对面。
河清澜坐之后也挥了挥袖袍, 这光滑的石桌上便多了两杯清澈的、带着点点灵气的清泉。
直到此时,这场面也安静平和的像是的许久不的旧友之的默契和交流。
河清澜端起那杯清泉轻轻抿了口,那双湛蓝色的眼瞳便直直地看向厚土:“你得对。”
“不来这趟问个明白,我实在是不能甘心。”
“论如何我都不明白你为何选择这样做?即便天地灵气和污浊之气混杂、即便人类确实破坏了自然但也有人在为自然和生存努力,何至于此?”
“即便你冷眼旁观,或许在千百年之后人类不需你出手便已经自取灭亡, 最终的结果相同,你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河清澜的目光在这时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音也变得冷冽:“还是你有必须出手制造灾难改天灭地的理?!”
厚土听着这话没有露出什带着愧色的表情,他神色自然的端起面前的那杯灵泉喝了口。
“我自然是有必须出手的理的。至于为什现在就动手?”
厚土深褐色的眼睛对上了河清澜的目光:“清澜,我即将陨落。”
河清澜端着清泉水晶杯的手微微顿, 他的眼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
作为上古所有神灵最早诞生、在他没有掌握水之本源的力量的时候神灵最强大的存在,大地之神厚土怎可能会陨落。
在河清澜的意识,即便是上古所有的神灵都将陨落, 厚土也该是最后个走向死亡的存在。
可现在才多久?不过是沉睡了数千年而已,厚土就陨落了?
赤焰和风旋还都活着呢。
厚土又喝了杯灵泉然后点头:“我即将陨落。”
“所以我在我陨落之前,把该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以及……想了许久又犹豫着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样, 即便是陨落,我也不会心抱憾,最终成魔啊。”
河清澜放了手的清泉。
他在思考着不直接询问厚土他被加速陨落的原因。
而厚土却没有这犹豫,他看着河清澜伸出了手:“我和木森经历了什,我且带你观,如何?”
“若是你看完这遭之后依然阻止我,那也没什,不过是选择不同而已。”
河清澜看着厚土伸出来的手静默了片刻,而后直接伸手。
在他们手指相接的瞬,天地已变。
河清澜看到了木森选择沉睡的那片茂盛的森林。
比起他神灵沉睡的彻底,木神似乎还想看看这片森林或者这个界的变化,他除了把自己的本源之力全都凝聚在这片森林不起眼的棵红枫上之外,在这棵红枫上还留存了他的丝神魂。
这就是木神祸端的起源。
在他沉睡的前千年,这片森林人迹罕至。只偶尔有穿着草裙的人类狩猎迷路到此,然后被心性纯善的木神以枫叶引路送走。
这是木神和人类的最初的接触,没有什深切的联系。
在木神沉睡的第二个千年开始,森林旁边临着水源的地方出现了个村落,经过了数百年的发展、因为有森林、土地和河流的馈赠,村落变成了城池。
木神的森林被砍伐了许多,但这数量也足以让木神在意。
这时候虽然有了城池、城池里的人类有了自己的文化和追求,但他们大都还是为了生存而努力,这时候没有机器没有许多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法降解的污染,界切如常。
而这座城池里的王孙们,却是不需为生存而奔忙的。
他们最大的乐趣便是入林狩猎,享受着追逐和得到猎物的征服感。
有位王孙身体不如他的王孙强壮,甚至他还隐隐被他人排斥、捉弄。
这位王孙在次的狩猎被他王孙刻意的扔,买通了他的随从带走了他的马和食物。
然后,王孙果然在林走不出来了。
他就在棵火红的枫树痛哭失,控诉道对他的不公和残酷。他渴望健康的身体和足够的力量,能让他不被他王孙欺辱。
然后,或许是他痛哭的太过惨痛,木神留存的神魂怜悯且回应了他。
从此以后只他信仰木神,木神便赐予他健康的身体与力量。
王孙从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欣喜若狂。
他羸弱的身体在三个月的时内恢复了健康,甚至变得更加强壮。在又次的秋猎之他压过了他所有的王孙,获得了王的赞赏。
而后又因为他博文强识、本就是王孙聪慧的那个,再加上他对木神的祈祷信仰,他的头脑也变得更加聪明。
于是王孙成了王,他甚至开始让全城的百姓都和他起信奉木神。
河清澜看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厚土的音响起:“阿森他实在是很有些蠢,是不是?”
河清澜摇了摇头:“阿森的给予的是善意与帮助,若把这算作愚蠢,那岂不是所有善事都有了污?”
“只是他的善,最终也没能够比得过人心的贪婪而已。”
接来的发展河清澜甚至不看都能够猜到,在有强大的、神奇的力量存在的情况,已经走到了普通人能够走到的顶点的人帝王又怎可能会甘心那样普通的死?
长生不老永远都是人类最终的欲望,帝王尤甚。
偏偏在这里的这位帝王,还看到了可以长生的希望。
只是,河清澜不知道他会什样的方法寻求长生?
面对着神灵,人类能有什方法逼迫呢?
然后河清澜看到了那帝王的耻与狠辣。
木神自然是不会赋予个人类永生的,哪怕他再怎哭求都没有。
于是帝王开始寻找能够和神灵同共生的方法,那棵红松就是力量源泉。
帝王开始吃树叶、从红松的树干上割取树汁喝、每日每夜都睡在红松之。
但他是人,人是不能常吃树叶和树汁的。
然后这位帝王又开始强迫他的妃子们吃树叶和树汁,在他们吃完之后就和这些妃子生育孩童,然后……每日都饮孩童的鲜血。
这样的行为终于惹怒了木神,那巨大的红枫枝条甩帝王和他在这里所有的仆从都被赶出了森林,而后这片森林便泛起了巨大的迷雾,所有的人类都再不能走进这迷雾的森林了。
木神以为这荒谬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了。
而那帝王只有数年都没有再来过这片森林。只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后,木神又听到了那苍老的帝王的音。
那位帝王坐在森林最边缘的棵树嚎啕大哭,就像是当年他还是少年时被他王孙欺辱、迷路在森林的那棵红枫的嚎啕。
帝王边哭边认错,他祈求着能在死之前再他信仰的神灵。
或许是他的嚎啕让木神生了恻隐之心,而后迷雾散开、帝王再次到了那参天的红色枫树。
帝王神情比虔诚地抚摸着树干,然后在木神毫防备之,他疯狂的大笑着献祭了他所有的城民!以数万城民的鲜血和死亡的怨愤之气,直接污染了木神的本源之木。同时,借助魔神的力量,那位帝王终于和木神遗留在本源之木的那丝神魂绑定了。
从此帝王就拥有了不死的神魂。
哪怕他的身体腐朽,只木神的本源之力还在,他就可以重寻找身体继续活。
而每次获得生,这位帝王都会想方设法的吞噬更多的木神的本源之力和神魂。
木神法摧毁自己的本源之木,而那被寄生污染的神魂祂也法销毁——那是仿佛穷尽的人性至恶,人不灭,污浊之气便绵延不绝。
于是因为最初的犹豫,那帝王最终成为了“人魔”。
而经过这数千年的污染侵蚀,木神的神魂已经有半数和那人魔连在了起。
木神不陨,人魔不死。
甚至,那缠绕寄生在树木上的黑色藤蔓,反而成了夺取生命、最终繁盛的存在。
人类数的帝王都想过的长生,竟然的被这位帝王给做成了。
只是,木神长期受到污染,祂即将陨落。
这位享受了长生带来的数好处的帝王便又开始疯狂。
如果位神灵即将陨落,那只他再绑定位更强大的神灵不就行了吗?
或者……他为什靠神灵呢?他或许可以吞噬神灵,自己成神!于是他开始疯狂的寻找各种自然之神的“宝物”想得到力量,甚至,他开始食木神的“灵体”。
当河清澜看到这个人视木森的攻击而疯狂地咬木森手臂上的块肉时,他的脸色眼的阴沉几乎凝为实质。
而后,厚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切在此终止。
依然是月河边的土地上,厚土端着杯子看向河清澜:“我了,我总不能让木森死在我面前。”
“我只是想救我在意之人而已。”
厚土在此时看向河清澜,神情异常诚恳:“就像你不会让水源死在你面前样。”
“你应当理解我的吧?”
河清澜看着里面这个诚恳的对着他微笑的男人,最终嘴角慢慢上扬也露出个笑。
“……我自然是理解你的。”
“既如此,你我各自做想做的事情吧。”
他完就站起走。
厚土脸上还带着遗憾的笑看他。
然而在瞬道带着浓郁净化之力的水流直冲向厚土的面庞!
厚土微惊,哪怕他心有所防备却到底慢了步,被那道清泉直接拍在了右脸颊之上。在清泉与厚土的右脸接触的瞬,有什东西被腐蚀的音次次啦啦地响了起来。
厚土脸上温和的笑容也在这个时候消失殆尽了。
当河清澜转身再看向厚土的时候,他几乎倒抽了口冷气。
在他面前的大地之神哪还有初时风光霁月的模样,他被净化之泉接触的右脸此时呈现着被腐蚀的、极难看的墨绿色,浓化的淤泥从他脸上点点的掉落,仔细看的话还能从那些淤泥里找到白色的像是塑料的垃圾。
他原本像琥珀样清透的深褐色眼瞳里竟冒出条黑色的狰狞咆哮的虫、它原本的模样应该是条普通的蚯蚓而已,而他的牙齿和骨骼上也全都是污浊的斑点,散发着阵阵恶臭。
“你、”
“你……”
河清澜两次张口都不知道什好,厚土是
而站在原地的厚土摸了把自己的右脸,那沾染上净化之泉的右手也显露出了被污染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清澜,何必非求个明白呢?”
“我本想让你平和点陨落的。”
在他话音落的瞬,河清澜脚的土地冒出黑色的囚笼尖刺、就连这整片天地都在瞬被污浊充斥了个干净。
“人类毁吾至此!”
“你吾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