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观众们的反应比方块四还要慢一。本源力量有太多的秘密, 即使是自诩对永夜知之甚深的人,也未必见这么大规模的本源具现场景。更别提是这么大场面的一个本源具现,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了。
们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太疯狂了。
实在是太疯狂了。
黑国王选择亲自下场的时候,们单知道这个人能打败方块四。是们没想到,黑国王压制方块四, 竟然到了这种恐怖的程度……
方块四凶残至极, 招招见血,打穿十个人像玩死十个老鼠一样容易, 连本源具象化都做到了, 数量还如此之多, 让们连旁观都倍感压力。然而, 这么变态的方块四, 如今完全是一副双目涣散,丧失了人生理想的样子。
而黑国王做到这一切, 也只用了……一只手?
哦,是两只,打架的时候只用了一只, 掰断锁链还是用了两只的。虽然看起来像掰断一条巧克力棒一样容易。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郁飞尘的此刻, 克拉罗斯却抬望向安菲的方向。安菲看起来一切如常, 条藤蔓不知何时又钻屏障来到了安菲身边,正爬到手中。
淡薄的冷光下, 王座上的神明看着场中这一幕。祂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称得上放松,因俯视而稍垂着眼睫,眉梢眼角似乎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看这姿态和神,郁飞尘轻松毁掉方块四的本源力量, 祂没觉得意外,祂信任自己的这位信徒,认为战局本该如此,应当嘉奖。
搭在藤蔓上的手指轻轻使力,无意识折弯了柔软的叶梢,似又有不告人的隐忧。
克拉罗斯又吃了一块甜点。
本源力量如何使用,如何生长,诚然有很多秘密。
然而这位永昼的主神身上,似乎藏着更多的秘密。
有人的秘密无关紧要,有人的秘密,却关系着很多,很多人的命运。
所以,想探究秘密,也是无厚非的了吧?毕竟身为领着工资、用着司保险的员工,怎么能不关心司到底不倒闭,找不找得到人接盘这一问题呢。
场上,这场搏斗还没结束。第一条锁链断成两截后,郁飞尘跨它们。方块四后退了步,此时在离三十步远的地方。锁链不再向郁飞尘逼近来攻击,而是围向方块四作为保护。
郁飞尘往前走,遇到锁链横亘身前,像之前样其折断。和第一条一样,当手指放在锁链的表面时,它发出微微的颤抖。某种绪从锁链上流淌出来,郁飞尘发现自己能读懂。
第一次把手指搭在锁链上的时候,它也颤抖了。时候还以为这是在积聚力量酝酿反击,现在微弱的颤抖难以用人类语言描述的绪传递给,才知道,它在害怕。
害怕的存在,却因为是另一个人的所有物,不得不支起防御与攻击的姿态,是,力量的本能却要它们向下臣服。
它们想得很多,郁飞尘的动作只有一个。
第五条锁链,也是这张天罗地网中最粗的锁链被折断了。郁飞尘继续往前,这次,还没走到下一条锁链的近处,前面的条锁链开始颤抖。
抖了下后,忽然哗啦一下,自己碎了。
然后,从近到远,所有的锁链都疯狂颤抖起来。
坚硬的铁环相互碰撞发出声响,它们原本都是直挺挺绷紧着,这时却争先恐后地蜷缩起来。锁链没有人的肢体动作,是现在随便是谁都能看出,它们此刻无比惊惧。
像野兽遇到命中注定的天敌,抑或叛逃的兵士重见昔暴戾的君主。
方块四脸色很难看,作为这力量的主人,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它们的绪,甚至,它们的绪,是自己直觉中的绪,寒意从内心深处袭来,的身体也想要不受控制地发抖。
还是克制住了。
粉发年伸手狠狠抹掉唇角血迹,握住一条锁链,猛地它收回体内。
本源剥离很难,收回更难,做完这一动作后,方块四的脸色已经雪白如纸。眉毛细长秀气,此刻发狠拧起,又握住第二条。然而为时已晚。
——在这一刻,所有锁链,都失去了力气一般软伏倒地。铁链落地声成一片,雪崩一样。待们终于落完,场中恢复寂静后,灰白的、沾满暗红陈血的地面上,无数条碎裂的锁链失力倒伏。锁链横亘地面,层层交错,簇拥着中央郁飞尘,仿佛它们根本不是摄人的凶器,而是地毯上散落的鲜花。
无声的臣服。
方块四也猛地咳出一口血,却丝毫不见退缩之色。只见再度蹿起,带着最后一点本源的力量如离弦之箭一般袭向郁飞尘!
——然后被郁飞尘拎着衣领,丢一只病猫一样丢到了地上。
特意拎了衣领上没沾血的部分。
这一丢,方块四没再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面对这种场面,身为观众和赌徒,似乎应该评价点什么。是在座的人们,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贫瘠的语言挤不出合适的措辞,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是不是开挂了。
稍微清醒一点后,又开始想,这人到底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永昼席位里,看着郁哥的主场,温莎审慎地问道:“所以,真的只是用身体,能毁掉本源力量吗?”
“嗯哼,看起来是的。”
“……郁哥的力量专门克制的这种?”
克拉罗斯的手指缓缓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椅背,慢慢说:“方块四的力量,不是像森特这样的单一力量,的体系么混乱,是很多、很多种力量的混合。”
所以说,没办法用某个名词来描述方块四的力量属性,许多种高级力量在的本源里以极端混乱的方式并生,却因尚存了么一点儿微不见的秩序,还没有走到崩溃的边缘。极度的混乱近于癫狂,所以方块四论攻击很强,论控制也能影响绝大部分人。
“是方块四的本源力量太低了?”
“嗯?”克拉罗斯道,“虽然不太正常,倒是很说谎话。的力量,层级全部都很高呢。这是某个人最得意的实验品了……还有什么是远高于它的呢,小郁……真的很不简单。”
倒地的方块四躺在不知道是谁的血泊里,受了重伤,仰面咳嗽了声,艰难地喘着气。
起不来了。不郁飞尘还记得克拉罗斯的要求,没有彻底毁掉的本源力量,虽然,现在也已经没了十之八九。
俯视着地面上倒伏的锁链,内心的漠然与轻蔑还未散去。
没人告诉发生这种景,潜意识里,觉得这理所当然。
目光在地面漫扫,淡淡掠了方块四。
方块四看着郁飞尘,忽然在地上笑了起来。
笑声断断续续,却没有停下,沾满血的脸上不再是挑衅与散漫的神态,是一种带着狂热和痴迷的笑容,像快乐又像痛苦。
边笑边把气管里的血咳掉,断断续续开口,重伤濒死,话语也飘忽不定,不甚连贯。
“黑国王……”
“你的本源…比我混乱得多吧?”
“难道是已经走到顶点的种本源?”
“很痛苦吧……”
“你是谁的造物?”
“有人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法得到这样的一个完美的造物呢,是有别人做到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又喘了口气,方块四道:“其实你以考虑加入我们呢。”
郁飞尘平淡无奇地移开目光,动作在冷漠中带有嫌弃。
方块四只是笑,随着力气的流失,笑声也渐趋于无了。
斗兽场很大,而太虚弱,声音也太轻,以至于只有很人清了个关键词,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造物?”
永昼众人也到了这样一个特殊的用词。
一名黑雨衣忽然出声:“守门人,你当初加入司的时候,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重要报?”
永昼不是随便以进的,克拉罗斯加入永昼,当时是供出来许多外神的报,唯独没有提到一个这样的和“造物”有关的组织。
获取世界,构建世界,左右不是废弃物再利用,然而“造物”不同,这是神明的权柄。永夜里,和这个概念扯上联系的,无一例外都要成为永昼的重点监视对象。
这扑克牌,却没被注意到,守门人似乎和们关系匪浅。
“哪有,即使把报告诉你们,也没办法把们怎么样的。”克拉罗斯笑眯眯说,“们太难找了,即使找到,也很难消灭。否则,我为什么不自己把们烧了呢?不,老板倒是一直知道呢。老板说,们很快自己出来的,你看,现在不出来了吗?”
说到这里又看向医生,把话题东引,撇清自己:“虽然们很隐蔽,医生肯定知道,对吧?”
医生当然知道克拉罗斯打什么算盘,是不能不接下这个话题。
谁让有一点想加入这个司呢。
医生:“扑克牌,造物。如果是我猜到的个组织的话,确实打交道。们邀请我加入,成为组织里的研究员。不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的病院。毕竟,我唯一的理想是治好病人,们的实验却制造出了许多需要治疗的人。我拒绝了们。”
说到这里医生轻轻舒了一口气:“当年还好我跑得快,没被们截住。”
“展开说说?”
“怎么说呢。们认为自己是一个神圣的实验室,在们的臆想中,有一个最高的力量结构,们的目的是找到它。”
本源力量的结构,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密、最复杂的结构。
也许,人们缺乏关键的知识,又或者缺乏一种特殊的力量。永夜里,谁都不知道该如何从无到有构建一个人的本源。连位永昼的主人也不能做到。所以,创生是不能之。
是,生命却在世界上自然诞生,永不停止,同样,每一天,都有新的本源在世界上出现。有想要掌握神明的权柄的人,想到了另一种方式。
既然不能创造,让已有的生灵,变成想要的模样。
活着的人,却以通种种方式来强化自己的本源。虽然这也很难,纵横永夜多年的神明们总有自己的办法。强化本源不仅需要更高层次的力量,还要有能支撑力量流动的结构。结构不能贸然探索,一旦出错,哪怕是一个很小的漏洞都造成力量体系的崩溃,继而使人死亡。种死亡异常痛苦,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躯壳每一分每一秒的崩溃与撕裂,最后坍塌为再不见的尘埃。
“探索行的结构是很难的,所以们干脆不探索了,直接用活人来试错。”
“们给实验室取了一个名字叫……玻璃室,研究员自称‘观察者’。”
病院里经常设有单向玻璃打造的玻璃留观室,用于观察病人的状态,决定是否收治入院。这和方块四所属的“玻璃室”毫无相似之处。
“我只看一次们的实验。”想了想,医生继续道:“们找到许多各种各样的人,又在各个世界搜集合适的力量,力量强行灌注进入人们的本源中。这人放入玻璃室中,关闭大门,观察们本源力量的变化,并及时收回已经崩溃的本源力量,避免浪费。
一百个人里,大约有一个能活着消化力量,强化了自己的本源。于是……留观室的研究员们得到了一种行的结构。然后,活下来的这人,走入下一个玻璃室,接受更高的力量了。这样一来,‘玻璃室’既得到了结构样本,又得到了强大的实验品,这实验品受们控制,为玻璃房保驾护航,整个组织大概是这样。”
“医生,了解得很多呢……”克拉罗斯看了一眼墨菲,墨菲还没醒来。低低笑:“既然生命以自然诞生,把力量随随便便灌进去,让它们自己去和实验体的意志碰撞,说不定,也能自然诞生出一本源呢。”
一直以来,守门人的眼眶里,时常带着一点殷红的血色,此刻,血色因着诡异的笑意,显得格外鲜艳:“只不……种痛苦,真的是很难形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