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沉眠水池, 他永眠花海穿过,直到着老祭司的身影消失在殿的重重建筑往下走,爬骑士长所在的雕像。
当然, 爬到一半的时候,骑士长就把他拉来了。
永眠花和青藤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肩坐在雕像高处的时候, 他一直在骑士长——带着一些好奇和探究。
骑士长的眼瞳很特殊, 在正午阳光下的时候偶尔能见一烟灰的色泽,多数时候是午夜天幕一样的沉黑色, 几乎分不清虹膜和瞳仁的区别。有时, 你明知他在着自己, 却不知他在什么, 就像深夜的荒野与狼群相遇, 只知道死亡近在咫尺,却不知究竟会在哪一刻粉身碎骨。
他想起沉眠池畔的的谈话, 老祭司用冷漠和暴戾形容骑士长的本质。
其实,身为要去掌控秩序的君主,他一直能感觉到骑士长身强大而危险的力量, 它远胜于祭祀和学者们要他学着去镇压的些。像一片无波的海,船只在海面安然驶过, 谁都不知道下面其实是万丈深渊。
但暗流与深渊一定不是为他准备的, 他不觉得骑士长会伤害自己,即使是在圣城的门外初见之时。
骑士长:“你在什么?”
他没说话。而是伸出手, 轻轻碰了碰骑士长的脸颊。
好像没人敢碰骑士长,但一把刀的主人不会被刀刃割伤。
如果非要掌控或驯服能完成老祭司的要求的话,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觉得。
他说:“我是你的主人吗?”
骑士长面无表了头, 一切平常得就像他刚说的是“现在是晚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轻轻笑了起来。
骑士长着他,总是冷淡无物的眼瞳里也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夜风逐渐大了,骑士长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
下方骑士们的长剑相撞声逐渐变回斗兽场方块四和对手招招见肉的打斗声。
很快,方块四的第十位对手倒下了。
伸手抹去颊边的血迹,方块四站在原地,十场打斗过去了,他却还像是什么都没有消耗一般,不见任何疲态,沾血的唇边带笑,红色的猫眼竖曈直勾勾着灰衣荷官。
按之前说过的规矩,连赢十场,是可以拿到奖励的。
果然,平直的语调荷官口中吐出:“恭喜你,方块四。请接受迷雾之都的馈赠。”
舌尖舔了舔犬齿,方块四说:“可以帮我杀个人吗?两个也可以,三个就更好啦。”
无视了方块四的要求,一簇黑色的烟雾隐入他肩头的灰色雾气中,使灰色更加深浓了。
荷官:“迷雾之都的居民将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对你更为友善。”
永昼席位里,一位正在喝饮料的黑雨衣听见这介绍,直接呛到了嗓子:“这和不奖励有区别?”
方块四更是笑嘻嘻道:“就这?”
荷官面无表,不再说话。
烛火照耀下,郁飞尘忽然掂了手中的筹码。这动作的幅度有大,众人都向这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却见下一刻,他把筹码丢了出去,红白筹码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
赌局还没完呢,怎么就开始扔筹码了?
仿佛到第一名的学生在考场里撕卷子一般的震惊里,却没听见筹码落地的声音——空气中响起锐器破空般的声响。
第秒,这东西重重砸在荷官的脑袋。
荷官顿时目光冰冷,怒目而视,身周灰雾蓄势待发。
郁飞尘的声音在场中淡淡响起:“黑方跳棋。”
“……”
观众一边觉得他筹码砸荷官,现在还没死是奇迹,一边又觉得这人是国王级别确实毫不意外。
“君主棋”游戏中若有一方连赢十场,另一方就被判定为大劣势,国王、皇达成一致可以跳棋一次,无视棋子顺序派一枚己方高级棋子下场。方块四这么变态,黑方跳棋也是势在必行——否则黑棋这边很可能被直接打穿几十个人。
荷官的在被筹码打了头之格外恼怒,灰雾翻涌,直到很久,荷官回应了郁飞尘的话。
“黑皇,黑国王请求跳棋。”
就在郁飞尘旁边,同样在烛光照耀下的戒律淡淡道:“同意跳棋。”
“……”
整挺好。原来是同一组织的两个人,当然可以不假思索地达成一致。
荷官又是很久没说话。
方块四又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放肆地在郁飞尘和戒律身扫过,似乎在期待他们会派谁来跳棋。
君主位。
安菲的位置,一切声音都被隔绝,现在连荷官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安菲只见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人用筹码打了荷官的头,接着就是漫长的僵持。
无注可下,他安心吃起了甜。
尘封的记忆一旦打开一条裂缝,就会不可抑制地流淌而出。
沉眠池畔谈话,没有人催促他学习典籍了。他阅读了很多关于武技、搏斗和君主棋下注技巧的籍。
几天,由于得到了老祭司的准许,他拉着骑士长下山,第一次正门堂而皇之离开殿,来到了君主棋盛典的入场处。
走之前,女使官说君主棋观人数太多,他裹了一件几乎遮住整张脸的黑色兜帽长袍,也没收了骑士长身所有与殿有关联的物品。
“不要惹事啊。”送他们下山的时候,女使官这样说。
他应下了,他熟知种种法案与律典,当然不会做出任何违犯圣城法律的事,更何况只是想旁观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