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和楚扬年龄相仿, 哥俩近几年又都喜欢看书,虽说楚扬看得是破案断案的书籍,楚玉逮住什么看什么, 但因俩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楚扬偶尔跟楚玉念叨一下案情,楚玉对于破案也比楚大宝宝了解的多。
楚玉想到城外地广人稀,雄鹰黄鼠狼满山遍野,凶手若是把那头颅随便往野地里一扔,三四天足矣被鸟兽啃光。
思及此,楚玉道:“很有可能。”看一眼西边的金乌, “快要关城门了, 不论有没有收获大哥都该回来了。”
话音落下, 外面传来一声“大公子”。
楚玉冲大宝宝努一下嘴, 我没说错吧。
大宝宝往外看一眼,不见他大哥进来, 估计回房换衣裳去了, 就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楚玉顿时想揍他, “没你聪明,比你虚长几岁,比你见多识广而已。”
大宝宝哼一声,很不服气, “我像你这么大定比你懂得多。”
楚玉:“你长大我不长大?”
大宝宝一想也是, 随即不敢置信地问:“那岂不是我这一辈子都比不过你?”
林寒和楚修远从堂屋里出来,正好听到这句。林寒就给楚修远使个眼色。
楚修远开口道:“大宝宝, 每天比你二哥多看一点书, 多了解一点人情世故, 不出五年就能赶超你二哥。”
大宝宝从书房跳出来, “当真?”
楚修远反问,“你爹我很闲吗?逮住机会就糊弄你。”
大宝宝被爹娘糊弄怕了,哪知道他们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比起天天想看他出丑的大将军爹,大宝宝更相信把他拉扯大的娘亲。
大宝宝就喊林寒:“娘,我听您的,您说。”
这事林寒不敢同孩子胡扯,便说:“阅历都是积累的。有些人浑浑噩噩活到老还不如你。”
大宝宝思索片刻,问道:“看书积累吗?娘。”
林寒:“看书只是其中一个途径。平时听我和你爹聊天,我领你们去东西市,都可以积累。阅历见识它是无形的,过几年想起今天的事就会发现你懂得比现在多。”
大宝宝明白了,正要说点自己的想法,楚扬从西厢房那边过来。大宝宝瞬间把要讲的话忘了,跑过去道:“大哥,找到那人的脑袋了吗?”
楚扬下意识看林寒,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林寒见状,瞬间知道死者的脑袋找到了,不禁问:“在哪儿找到的?”
大宝宝惊呼,“找到了?”不禁转向他二哥楚玉,“你猜错啦?”
楚玉也很吃惊,“这么快吗?”
楚扬不由地看一下他爹,“要不是爹爹提醒,此案极有可能变成悬案。”
林寒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楚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你们猜死者的脑袋是在哪儿找到的。”
大宝宝回想一下他爹先前说的话,道:“死者院子里?”
楚玉跟着说:“死者家门口的大槐树下?”
林寒:“死者屋后面?”
楚扬看向楚修远,“爹,您觉得会是哪儿?”
楚修远仔细想想,“不是院子、不是树下,也不是屋后。难不成是屋里?”
大宝宝惊得睁大眼睛,忙问:“凶手是死者家人?”
楚扬微微摇头。
大宝宝越发好奇,“那还能是哪儿?”
楚扬笑着说:“我可没说在死者家。”
除了家,还能跟死者有关的地儿就只有田地。思及此,楚修远问,“死者地里?”
楚扬不禁感慨,“我爹就是我爹。”
林寒顺嘴说:“你爹不是你爹,还能是你娘。”
楚扬噎了一下。
楚玉和楚大宝宝乐了。
楚扬苦笑,“娘,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修远接道:“你娘也没别的意思,她不过随口说了句废话。”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再说一遍!
楚修远装作没看见,问楚扬,“田地那么大,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楚扬:“不是我们找到的,是娘亲给我们找的帮手找到的。”
大宝宝不禁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说出来,想起来了,“狗?”
楚扬点头,“孙大人原本觉得让狗帮我们找死者的脑袋很儿戏。可主意又是娘出的,他不给大将军夫人面子,也得给亲家母面子,才决定让狗试试。”
楚玉忍不住问:“一下就找出来了?”
楚扬想笑,“哪有那么快。我们到案发地就打算牵着大狗往草丛里和村里去,谁知那狗直直地往玉米地里钻。当时牵狗的衙役有点瘦,险些被狗拽摔倒。”
林寒趁机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多吃点,长得高高壮壮的了吧。”
楚扬连连点头,“那人险些被拽飞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吓一跳,想也没想就追过去。可那狗跑的太快,直到它停下来扒拉土地,我们才追上。
“那边的村民看到狗抓土,还笑我们没本事破案瞎胡搞。好在有个家里养狗的人看出那狗不大对劲,提醒孙大人底下可能有东西。孙大人不信,还是让人往底下挖,结果当真挖出一个散发着浓浓臭味的脑袋。”说到此,楚扬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寒见状,猜到他是想起死者面目全非的脑袋犯恶心,也就没故意问他怎么了,“然后村民也不说你们瞎胡闹了?”
楚扬闻言不由自主地想起村民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心里的不舒服因此消失殆尽,“对!随后孙大人问村民,那玉米地是谁家的,早几天都有谁来过。村民一边说是死者的,一边朝死者的邻居看去。”
大宝宝忙问:“是他邻居?”
楚扬:“对!”随即就忍不住说,“我们之前问他邻居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他邻居还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说有好几日了。本以为他在城里做工,没想到死了。说到最后还挤出几滴猫尿。要不是爹爹提醒,我们怀疑死者的妻儿都不会怀疑他。”
林寒不关心这个,“因为什么杀人?”
楚玉接道:“因为地呗。”
林寒感到奇怪,“田地?你又没去,你怎么知道?”
楚玉点头,“百姓把土地看得尤为重要。刚刚大哥说死者的脑袋是在玉米地里发现的,玉米高产,多种一垄就能多收半袋玉米粒。不是死者多种了他的地,就是他想占便宜没占成,一气之下就把人杀了。是不是这样?大哥。”
楚扬:“地是其中之一,其二据说死者的儿媳妇本是介绍给凶手的儿子的,那姑娘没看中他儿子,看上了死者的儿子,凶手就觉得死者家故意跟他作对。后来两人又在去田地的路上起了争执,他就冲死者后脑勺一下,把人砸晕拖到地里把他的头砍掉,然后故意埋在死者地里,希望能吓一吓死者家人。”
大宝宝惊呼一声,“这么坏?!”
楚扬想了想,“怎么说呢。看起来不坏,他在村里名声极好,但奇怪的是没人敢跟他打交道。村民起初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他人严肃,不可开玩笑。今天出了这事,村民们找到原因,他那个人危险。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所以潜意识跟他保持距离。”
大宝宝转向他娘亲,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伪君子?”
林寒笑了。
大宝宝顿时知道他猜对了,随即问楚扬,“那个坏蛋判了吗?”
楚扬:“没判我也不会说他是凶手。孙大人觉得他太残暴,判了斩立决。后天午时三刻,西市菜市口斩首,你要不要去看看?”
大宝宝连连摇头,“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才不要去。再说了,我都跟太子约好了明天去东市。”
楚修远不禁问:“去东市做什么?”
大宝宝道:“不做什么,就是去逛逛,我都好些天没去过东市了。”
林寒:“太子是不是说他想出来透透气?”
大宝宝有点意外,只有一点,“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娘。”
林寒笑道:“那你们多带几个人。中午早点回来,晚了我可不等你们。”
大宝宝摇摇头,“不用等。沐哥的岳母又在东市开一家食肆,上次在东市见着我非要让我去她家店里用饭。我跟她说有事急着回去,下次再去。我和太子说好了,这次就去他们店里用饭。”
楚玉不禁打量他一番,“孙家夫人请你过去吃饭?”
大宝宝道:“对啊。不行?”
楚玉:“她应该请的人不是我吗?他们店里用的食谱都是我写的。”
大宝宝很想送他二哥一记白眼,恐他二哥揍他,使劲忍住,道:“还是我画的呢。再说,人家用的食谱是花钱买的,又不是你送的,干啥请你?”
楚玉:“为什么请你?”
大宝宝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出他沐哥的岳母不是跟他假客气,“大抵她觉得我聪明,日后也能像爹爹一样成为大将军,就趁着我还小好好讨好我,他日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好开口找我帮忙。”
楚玉上下打量他一番,“匈奴都被沐哥和爹爹赶回祖坟,没仗给你打,你拿什么成为大将军?再说了,有沐哥在,哪儿用得着你。”
大宝宝道:“我才十三好不好。再过十年爹爹老了,沐哥也不能再当先锋官,他俩加一起没我一个人杀的敌人多,大将军不是我还能是谁?”
楚修远不禁提醒他,“大宝宝,你爹我今年才四十岁。”
大宝宝点头,“我知道,四十不惑。”
楚修远噎住了。
林寒乐了,赶在楚修远揍孩子之前开口道,“天快黑了,用饭吧。大宝,明天还去不去廷尉衙门?”
楚扬道:“不去。娘有事?”
林寒:“娘给你买的宅子去看过吗?”
楚扬暂时用不着,也知道他娘亲眼光高,不可能委屈他,就没去看过,“怎么了?”
林寒道:“明儿咱娘俩一块去看看,你瞧瞧怎么收拾,让丫鬟给你收拾一下。”
楚扬心中一突,忙问:“收拾好了我搬过去?”
林寒知道孩子不想搬出去,便说:“不是。先把果树栽上。”看一眼院中的桃树,“比如这种桃树,明年栽下去,要三年后才能结果。明年你十八,三年后就二十一了。那时候邀请朋友去你府上做客,也有东西招待他们。”
楚扬掐指一算,“四年?”
林寒:“一千多个日夜,早着呢。”
然而,楚扬平时上课,休沐日跟着楚沐的岳父查案,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时辰,林寒说一千多个日夜,楚扬总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二十一了。
四年后的春天,二十一岁的千户侯楚扬入朝为官,从廷尉府小吏做起,堪堪弱冠的楚玉想继续上学,偶尔写本书拿去卖,过着米虫的日子,结果被皇帝商曜一句话送到太常身边。
此时的太常早已不姓陆,跟楚家也没什么龌龊,太常那边又是清水衙门,林寒对他很放心。
孙廷尉虽说已退下,但廷尉府的人跟楚扬很熟,林寒也不担心那些人欺负楚扬,所以她如今只担心楚大宝宝。
楚大宝宝已十七岁,林寒不乐意喊他大宝宝,他大概也觉得世间没那么大的宝宝,就让他娘亲喊他白白。
林寒第一次喊“白白”俩字,自个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脆跟太子学喊他楚白白。
四月十五,上午,楚白白在太学,楚扬在廷尉府衙看卷宗,楚玉在给太常磨墨的时候,皇帝商曜悄无生气地来到楚家。
当时林寒在樱桃树上,楚修远和楚沐的长女在樱桃树下,前者忙着摘樱桃,楚修远忙着喂他大孙女吃樱桃,乍一看到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眼前,除了忙着吃樱桃的小姑娘,林寒和楚修远以及满院子奴仆都吓一跳。
林寒回过神就从树上跳下来。
商曜被她的动作吓个半死,不禁说,“你也不怕摔死。”
林寒:“陛下,容妾身提醒您,妾身才三十四岁,不是四十四,更不是年过半百。”
皇帝商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转向楚修远,“修远,听到了吗?你夫人在嫌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