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皇后知道太子要去赈灾, 心里不免又担心来,怕他出宫后会遇到么意外。
太子殿下一颗心早飞出宫去了,见他娘一脸的不赞同, 登时坐下一通好劝, 说么己是太子要为开泰帝分忧, 不能因为有人躲在背后搞事情就窝在东宫一步都不往外走。
那不是正好遂了那些家伙的意?
他偏就要出去, 偏就要亲去安抚百姓, 好叫百姓知道皇帝和太子心里是有他们的。
卢皇后向来是个没主见的, 听儿子这么一说就感觉他说有理。说道:“那你们好生准备准备, 该带的东一要带上。”
太子殿下连连点头, 又拉着姜若皎去跟太后辞别。
太后回宫后一直深居简出,听说姜若皎两人要到灾情最严重的清平县去,又取了把己年轻时的匕首给姜若皎:“这个你带着防身。”
姜若皎大大方方收下。
太子殿下却摆显道:“祖母你匕首送晚了, 我早叫人给阿皎打了佩剑!”
太后道:“匕首可以贴身带着应急, 和佩剑哪里一样?”
太后又问卢家二老的情况。
今儿是姜若皎和妹妹见面的日子,想着姐妹俩应该有许话要说就没去东宫, 没想到卢家二老竟去了东宫, 还带出这么事儿来。
知卢家二老一如既往快活, 太后笑了来,与姜若皎两人讲当初识的过程。
当初他们两拨人从不同的方向入京, 结果在半路遇上了。
当时下着大雨,他们在破庙里避雨,结果看到卢家二老的马车陷进了泥土里, 便派人去帮忙推车。
等把几辆马车都推上来,刚新婚不久的卢家二老对他们十分感谢,口里抱怨说“没想到金银这么沉,把车都给拖水潭子里了”。
太后听了就觉, 想打他们一顿。
见他们大大咧咧领着那么几个人就敢押送那么车金银赴京,太后主动邀他们一路同行。
一路上太后听两人讲己的玄奇经历,原来他们遇到个老疯子,子女都对对方不好,他闷闷不乐想要回老家去,子女却把他赶出门,连一钱路费都不愿给他。
眼看马上就要饿死街头了,老疯子嚷嚷着说己家里有黄金千两、银万两,谁送他回家他就全部送给好心人,一个子都不留给那些个不孝子女。
别人看他疯疯癫癫的,然不信他,倒是卢家二老在家中待不舒坦,正商量着要变卖家产出去游山玩水。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呢,见那老疯子着实可怜,便说要去老疯子家乡看看,顺便就把老疯子捎带回去。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那老疯子家里还真藏着黄金千两、银万两,且说么都要送给卢家二老!
卢家二老实在拗不过,只按着那老疯子的意思拿着金银走人。
他们虽没么心眼,可拿着这么金银心里也不踏实,雇了几个人手准备把金银捎去京城置办个宅子堆放:听说天子脚下治安好,安全!而且他们也没去过京城,正好可以去玩玩。
太后听了他们那种“京城肯没有人会入室偷盗吧”的天真想法,一时不知该说么好。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四人一入京,然是遇到了不少热闹事。
本来那个少年时就一本正经、后来更是人人敬仰的鹤庆生只拴着一个,后半程却是一盯三!
太后时常觉他随时要拂袖而去,与他们三个喜欢胡作非为的家伙原绝交。
再后来太后进了宫,见到卢家二老的机会就少了。
还是许年后卢重英金榜题名,表现格外不俗,太后才注意到卢家一双儿女都出落十分出众。
两边一拍即合,快促了儿女间的婚事。
太子殿下听到家外祖父外祖母少时的离奇经历,只觉二老的运气着实让人羡慕。
姜若皎说道:“也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待人至诚,才会有那样的际遇。”
一般人遇到个疯疯癫癫的老疯子,绝不会把他的话当真,更不会有那个闲工夫把他给送回老家去。
也就卢家二老有钱还有闲,才能去做这种别人绝对不会做的“傻事”。
两人陪太后聊到月影阑珊,携回东宫去。
太子殿下一想到明天兴许就能出宫去,有点睡不太着。他搂着姜若皎酝酿了一会睡意,忽想到一件特别要紧的事,顿时从床上惊坐来。
姜若皎刚要睡着,就被太子殿下闹出来的动静惊醒了。没跟着身,只问道:“怎么了?”
太子殿下一脸纠结说道:“要是我们明儿就去清平县,岂不是没法洞房了?”
姜若皎没想到他突然想到这个,把他拉回枕头上说道:“急么,我们都亲了,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太子殿下惊睁圆了眼:“还要十天半个月?”
姜若皎:“………………”
姜若皎道:“难道你还想在路上或者受灾的县城那边洞房不?”
太子殿下不乐意了,抱着姜若皎不撒手,口里说道:“要不我们不去了,这事儿让谁去不行啊,还是我们洞房要紧。”
他说完还往姜若皎脖颈上咬了两下,恶狠狠留下两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恨不能立刻就把姜若皎给吞了。
姜若皎劝道:“你都跑父皇他们面前嚷嚷过要去了。”
太子殿下道:“都是家人,不碍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么样的人。”
姜若皎推开太子殿下,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一看,姜若皎这是不高兴了。
他觉己才要不高兴,他又没想到去了就洞不了房,现在想来了还不许他后悔吗?
太子殿下也气冲冲转过身去背对着姜若皎。
可背对背冷战了一会,太子殿下心里又不劲。
他觉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新婚燕尔还是让着姜若皎一点,于是转回去伸手搂住姜若皎的腰把带进怀里说道:“你想去我们就去好了,我又没说非要反悔,你现在怎么气性这么大?”
姜若皎也觉己气性比以前大了,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么性格,理应哄哄他才是。
不过都夫妻了,姜若皎也没打算和以前那样把太子殿下当傻子哄。也转了回来,说道:“你都当上太子了还和以前想一出是一出,我还不能生气吗?”
太子殿下凑上去亲一口,才说道:“生气可以,可不高兴你跟我说,不能直接不理我。要是下回我没发现你在生气,你岂不是会生闷气把己气坏了。”
姜若皎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太子殿下道:“你刚才就不理我,还说不是!”
姜若皎说道:“行了,早些睡吧,要不然明天真要出发了你却没精。”
太子殿下一听就有了紧迫感。他说道:“我们快去快回,一天都不能耽搁,否则拖延太久你月事又来了,岂不是又耽搁一个月?你们女孩儿真是麻烦,我们男的就没有这个烦恼。”
姜若皎没好气道:“我们也不想有这样的烦恼。”
太子殿下抱着姜若皎沉沉睡去,第二日一大早他就醒来了,难跑去跟着上朝。
朝会上太子殿下拿出己所有的聪明才智据理争,说赈灾事宜不能慢悠悠讨,必须今天就拿出个章程来。
耽搁一刻钟百姓就煎熬一刻钟,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拿不主意?
要讨也可以,他领着人过去看看,把这个太子抵押在百姓那边,他们到时候再慢腾腾拿出钱粮来把他这个太子赎回京城吧!
太子殿下这么一番话,把不少人说脸都臊红了。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说的话糙是糙了点,可道理都是对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安抚好受灾百姓,别让百姓心灰意冷或者被人利了去。
开泰帝不知道太子殿下心里想的是必须要快去快回,对于太子殿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意外,只觉莫不是姜若皎教给他的。
经过太子殿下这么一通乱扫,赈灾事宜倒是迅速商量出结果来——
由太子殿下和卢重英带着粮食前去受灾最严重的清平县,同时派人去周围各县摸清楚具体灾情再进行后续的赈灾工作,必须保证不能耽误今年的秋收。
卢重英快带着人去户部那边取粮。
太子殿下见正事有卢重英忙活,便跑回东宫去和姜若皎描述己上朝时说一干官员哑口无言的英姿。
等他眉飞色舞讲完了,就让人取上两套换洗的衣物撑着东宫的马车与卢重英会合去。
太子要出行,东宫禁卫然都带上了。
开泰帝还从虎贲骑那边拨了批精锐过来护送粮食,免有心人混入灾民之中对太子不利。
清平县离不远太远,两三个时辰就到了。
一路上姜若皎两人只能闷在车里,可把他们给闷坏了,连太子殿下这么不爱看书的人都跟姜若皎边讨边看完了一本风物志。
太子殿下跳下车,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颠簸疲惫不堪,扭扭脖子还能听到喀啦喀啦的响声。
他伸手把姜若皎从车上牵下来。
姜若皎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致,再看看随着县令出来迎的面黄肌瘦的百姓们,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清平县的灾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绝非只因为今年的旱情。
太子殿下看到县城外那一片片旱开裂的土,也是震惊不已。
“我记上个月还下雨来着,这边没下吗?”太子殿下忍不住犯了嘀咕。
卢重英道:“有时候城东下雨城天晴都是常有的事,何况这边离京城还要走好几个时辰的路。我听人说这边已经好几个月滴雨不下了,只是没想到所有都旱这样。”
见县令急切率着众人迎上来,三人没再互讨。
姜若皎两人虽身穿常服,却也是皇室中人才能的明黄缎子,众人远远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来。
太子殿下在外人面前还挺能唬人的,不等众人把礼行完就免了他们的虚礼,让他们直接把清平县灾情严重至此的原因给讲讲。
说到这个,县令就满心悲愤。
去年他们清平县罪了权贵,对方指使邻县把流经清平县的水渠都堵了!
他们屡次去声讨也无果,本想着今年开春水涨了再去好好说道说道,结果今年又碰上大旱,邻县就更不愿意把水分他们了,他们可不就受灾最严重吗?
各这种争水的情况都不少见,甚至还有不少发展打架斗殴的。
比如太原还有“油锅分水”的传说,说是某南北为争水械/斗,县太爷出面把十枚铜钱扔进沸腾的油锅里,告诉双方捞出几枚就分少水。其中一方有位年轻人闻言直接跃进油锅捞出七枚铜钱,己也一命呜呼,魂归青天!
眼看里的庄稼全部枯死了,清平县县令觉倘若当真是捞出铜钱就有水,那他也愿意跳下油锅取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