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 长到脑中混乱一片的林与鹤终于回过神来, 感受到了背后帮他轻抚顺气的手, 还有口袋里不停振动的手机。
手机已经响了很久。
林与鹤匆忙去摸手机,松手低头时, 他的额头忽然被亲了一下。
林与鹤茫然抬头,偷.香成功的男人面无波澜, 还主动提醒他:“电话。”
“哦,好。”
被切片图和陆难弄得慢了半拍的林与鹤去看手机, 这才发现响的并不是来电铃.声,而是闹钟。
准确地说,是倒计时提醒。
这学期的期末足有十一门科目进入了考试周, 还全都是专业课,十一门考试要在七天之内考完, 复习时间相当紧张。
林与鹤平日里就习惯了制定计划表, 这次也没有例外。
于是倒计时闹钟就及时响了起来, 提醒他复习病理,离病理考试仅剩两天。
“是闹钟。”林与鹤解释了一句,他打开倒计时软件,准备把提醒停掉。
一打开软件,界面上就显示出了一长串的倒计时内容,包括了十多科考试的具体时间, 以及一条额外的信息。
——【距哥哥回来还有7天】
这条信息出现在内科、外科、耳鼻咽喉头颈外科之间,着实很是显眼。
所以不只是林与鹤,他身旁的陆难也看到了。
林与鹤注意到了陆难的视线, 他无意识地用拇指在“哥哥”两个字上摩挲了两下,说:“我没想到你会今天……上次说的是七天后回来。”
陆难盯着那条倒计时内容看了几眼,又把视线转到了林与鹤脸上。只是对林与鹤,男人却没能盯多久,才看了一秒钟,陆难就低下头来,亲了亲林与鹤柔软微凉的侧脸。
“事情处理完,就提前回来了。”
林与鹤的睫毛动了动。
这些天来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陆难有多忙——而期末的医学生对“忙”的定义本来就和普通人的不一样。但究竟要加班加点地忙成什么样子才能提前一周回来,林与鹤还是很难想象。
他只能从男人眼下残留的青黑和眼底消不去的血丝中,窥得其中的万分一二。
林与鹤其实不太懂为什么陆难宁愿这么累都要提早回来,不过或许是考试将近,答题思路也扩展了很多,虽然想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林与鹤学会了类比——
或许这就和他把陆难回来的时间存在倒计时里天天数着时间,是一样的道理。
本就被冲到七零八落的理智此刻又被答题耗去了太多内存,等林与鹤反应过来时,他的指尖已经伸到了陆难面前,堪堪要触到陆难的眼睛。
他想摸一摸陆先生眼下的青黑。
摸一摸哥哥的疲惫。
陆难没有动,任由他伸手到自己面前。林与鹤穿得很厚,但指尖还是有一点凉,冰冰的,冷玉一般,仿佛直接触在了人的心尖。
很轻的一下,一触即分。
但摸完的手指并未能退开,林与鹤刚要收回手,陆难就握住了他那瘦削的腕骨。
他先亲了亲对方白.皙的指尖。
陆难没说话,仿佛是已经无心开口了,他帮林与鹤把羽绒服外套脱了下来,将那单薄的躯体从一团厚云中剥出来,按进了自己怀里。
林与鹤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钳住了下巴。
很热。木质的沉香刹那间将人完全包裹,身体比思维更深刻地体会着想念的滋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悄然发生的改变在无声无息间早已铭刻入骨,最初被埋下的也不过是毫不起眼的细小种子。
转眼间,蔓延的根茎已然根深叶茂,无法撼动。
阔别已久的思念让本就惯于强势的吻变得更加炽.热,连一点让人换气的时间都险些忘记留。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危险的时候,这个吻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
铃.声离得太近,让人想忽视都没有办法,那响声还伴着振动,直接将还握着手机的林与鹤振醒了三分。
“……”
陆难眼底的红血丝比之前的更重了。
他低啧了一声,林与鹤唇.瓣的皮太薄,动作稍重一点就有可能出.血,陆难没舍得咬,只能换了个地方,在人耳.垂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惹得对方半边身子一片麻。
“唔……?”
陆难的虎口卡着人细窄的腰胯,掌心隔着一层衣料覆着凸起的瘦削胯骨,靠着一点单薄的慰藉,勉强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他的嗓音喑哑:“电话?还是闹钟?”
林与鹤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铃.声还在响着,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一行字——
【提示:距外科考试还剩四天】
还是倒计时提醒。
林与鹤摸了摸鼻尖。
他制定了严格的复习计划,充实又紧张,把陆难不在的时间全部填满了。
却没想到对方提早回来,和复习时间正好撞上。
“我想着白天一直在图书馆,就设置了晚上提醒……抱歉,我现在就把提醒都关掉。”
林与鹤听见陆难很低很慢地呼了口气,像是要排解什么情绪,然后男人就低下头来,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陆先生几乎要把能亲到的地方都亲了个遍。
陆难说:“期末辛苦了。”
林与鹤摇摇头:“不辛苦。”
他和哥哥的辛苦程度根本没办法比。
而且林与鹤现在对着那充实紧凑的复习计划,还一点都不想动。
林与鹤放下手机,把脸埋回了男人的颈窝里,闷闷地说。
“我再过五分钟就去学习。”
两人肌肤相贴,他隐约听见陆难似乎笑了一下,胸口传出一点低笑的轻震。
“那我可真开心。”
男人说。
“我足足战胜了学习这么久。”
其实陆难的胜利不止五分钟。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林与鹤才回到书房复习。
看书之前,他还被迫在对方身体力行的监督下,给唇.瓣抹了一回药膏。
到底还是弄出.血了。
林与鹤要去复习,陆难也并不清闲,他还有事要处理,换了一身衣服就要出去。
临行时,林与鹤去玄关送他。陆难说:“在家好好看书,我很快就回来。”
林与鹤点头。
陆难看着他,缓下了神色:“这次真的很快。”
林与鹤弯起唇角:“好,注意安全。”
陆难单手整理好领结,倾身吻了他一下。
林与鹤怔了一下,被亲完才反应过来,小声说:“有药膏,苦。”
陆难却又亲了他一下。
“甜的。”
也许感情真的能让人无师自通,从第一次约会回来时的“多喝热水”到现在,陆难的话术进步堪称神速。
只不过听这话的人也是“多喝热水”的水平,接收就慢了许多拍。
好在他们两人都不急迫。
他们还有很长很好的未来。
——
林与鹤是上完自习才从学校回来的,到家时将近十点。陆难同人一起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门,等陆难忙完回来时就更晚了,都已经过了零点。
家里的灯还亮着,不是那种智能开关感应到主人回来后的自动亮起,而是有人等候时留下的夜灯。
陆难一推门进来,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抱着书揉眼睛的林与鹤。
“怎么还没休息?”陆难脱下外套,问。
他之前发过消息,说让林与鹤早睡。这些天林与鹤复习期末,也是严重的睡眠不足,明天又要早起,实在不适合熬夜。
林与鹤又揉了揉眼睛,开口时都带上了一点鼻音:“现在去。”
陆难换好拖鞋,一转身,就看见说着现在去的人还站在去卧室的走廊门口,正探头看他。
“怎么了?”陆难问。
林与鹤冲他笑了笑,露出了唇边漂亮的酒窝,
“看看你还在不在。”
男孩说完就抱着书回卧室了,只剩解领带解到一半的陆难顿在原地。
暖色的灯光下,陆难捏了捏高.挺的鼻梁,不由失笑。
陆难在香江待了将近一个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夜以继日。可他在这险恶境遇中忙碌了一个月,几近失控的次数竟然都比不上今晚的多。
风尘仆仆远道归来,陆难先去冲了个澡,只不过因为一点小插曲,这次洗澡的水温就有了一点变化。
等陆难回到卧室时,林与鹤已经躺下了。
床边夜灯还开着,柔和的灯光投射在林与鹤脸上,让他那漂亮的轮廓愈发柔软。
白天学习的时间太长,林与鹤困得厉害,陆难走进来时,他几乎已经睡了过去,听见脚步声,他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哥哥……”
夜灯照耀下,林与鹤本就卷翘的睫毛更显纤长,浓密眼睫如蝶翼般轻晃着,惹人心.痒。
陆难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林与鹤清醒了一点,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坚持要问他:“你呢?”
陆难的底线被他这种反复又无意识的黏人一次次地冲击着,刚兜头浇透的凉水又隐隐有了些失效的迹象。
“我也睡。”
林与鹤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才闭上了眼睛。
陆难从另一侧上床,伸手去探林与鹤的手,闭着眼睛的林与鹤很乖,主动把手递给了他:“不凉。”
陆难摸了摸,果然不算太凉,这才放心。
他问:“前些天自己睡觉的时候冷吗?”
“有一点,没事,”林与鹤声音已经有些犯迷糊,“我喝了牛奶,很快就睡着了。”
床边杂物篓里就有空牛奶盒,陆难俯身过去,果然在林与鹤鼻息间嗅到了一点奶味。
唇也不干,润唇膏都涂过了。
陆难这才伸手关了灯。
室内没了光亮,那点清甜的奶香味变得越发明显,散不去一般,萦绕在鼻端。
陆难不太想打扰林与鹤,期末复习太辛苦,小朋友需要充足的休息。
他只能克制一下自己。
陆难躺下来,床很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臂有余,还算安全。
但这距离也不算远,所以陆难一躺下来,就感觉到了什么硌人的小东西。
他摸了一下,在肩膀下摸出了一个圆.润的物什。
凭形状感觉,似乎是一只蓝牙耳机。
应该是林与鹤睡前戴上的,睡觉时耳机跑了,就掉到了被子里。
耳机还没关,里面一直有声音传出来。陆难起初还以为那是林与鹤睡前听的什么学术性音频,但是他越听那声响越觉得不对劲——
陆难把耳机贴到耳边,然后就在里面听见了再耳熟不过的声音。
“刚开完会,在吃夜宵。这家店的餐后点心不错,杨枝甘露奶味很浓,不算甜,下次可以试一试……”
那是陆难自己的声音。
林与鹤睡前在听的,不是专业课知识,也不是英语,而是陆难发给他的语音。
室内的灯已经关了很久,陆难的眼前却一直有光。
他终是无法按捺地俯下.身来,吻在了那柔软的奶香上。
吻很轻,按着床单的大掌却已经在昂贵光滑的布料上攥出了道道褶皱。
男孩睡前漱过口,留下的奶味其实很少,但品尝的人却还是觉得这味道如此香甜,比那什么百年老字号点单要排长队的杨枝甘露美味百倍。
唯一不足的是,不能吃太多。
陆难很想把人亲醒,他更想做更深入的事。
但最后,他还是停下了动作。
床边电子表的屏幕亮起一抹柔和的微光,整点报时。
已经一点了。
太晚了,宁宁明天还要早起。
陆难闭了闭眼睛,他已经受不住直接碰触,也担心自己的手劲会伤到对方,于是只好隔着一层被子,抱住了睡着的心上人。
林与鹤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
陆难无声地叹了口气。
久远的学生时代,他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但现在,陆难却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地抱怨了一句——
这该死的期末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这该死的清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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