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朵才不信丁冠杰的鬼话。
襄岸和陌离前世的恩怨不提,这一世,陌离才刚刚把自己的真火炼出来,紫墟宫那边就开始发布“追杀转世魔头”的任务了。这是可能留他一条命的态度吗?
他没有一下凡就对陌离动手,无非就是因为这个紫草萤火,等陌离把异火找出来之后,他还会放过陌离?
骗鬼呢。
只不过,这个毒药实在有点麻烦。
每天都需要吃一颗解药,不然就腹痛如绞。
纪小朵自己的医术现在也算不错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总算比笙烟给她那个梦里一剑斩首的结局好一点,多少还算能有一点缓冲的时间呢。纪小朵自我安慰地想。
接下来就是等陌离过来了。
紫墟宫这些人对裴越看管得很严,对纪小朵反而宽松,毕竟她身上的东西都被收缴了,又中了毒,凭她这点修为,也根本翻不出花来。
他们给了她一个单独的帐篷,吃饱穿暖,甚至每天还能让她出去放一下风。
当然也就是在营账附近走一走。
对此,丁冠杰的说法是,他和陌离好歹朋友一场,现在又要陌离帮忙找异火,总不能太亏待他的未婚妻。
呸。纪小朵直接啐了一口。
太不要脸了。
就这还好意思说是朋友?
你倒是先把她身上的毒解了啊。
丁冠杰也不在意纪小朵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道:“我其实真的挺好奇的。陌离怎么会看上你呢?当年仙界那么多为他倾心的女仙不说,就说笙烟,长相性情资质修为,哪点不比你好?”
纪小朵这时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一头黑发只简单挽了个左偏髻,素雅中又有几分随意,因为中毒的关系,脸色苍白,其实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病态美感。
漂亮是漂亮的,但对仙人来说,真不算什么。
毕竟到了他们这一步,外表只是皮囊,随时可以变化万千,想要什么美人没有?
丁冠杰与纪小朵曾在火云神殿幻境中见过的襄岸长相完全不同,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便。
纪小朵本来正看着身边一丛花树,听他这一说,差点没喷出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知道吗,你这样就像我们那里那种恶俗偶像剧里的反派,接下来的台词,就是‘你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我家儿子/朋友/兄弟?’,然后拿出支票本来,‘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
有几个词丁冠杰从来没听过,但是结合上下文,意思也不难猜。
他不由笑起来,“不,不,我才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事实上,正是因为有你在,才让事情变得容易起来呢。我得好好感谢你才对。”
可不是么?
如果不是纪小朵,陌离终有一天会自己在原本布置的线索引导下进入火云神殿,觉醒为真正的陌离仙君。然后和笙烟仙子一起潜心修炼,直到再次飞升仙界,找襄岸复仇。
那样的话,襄岸想找他,还真没那么容易。
结果半路碰上了纪小朵,倒把他的计划搅得一塌糊涂。
纪小朵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那你感谢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丁冠杰的脸皮可比赵明轩厚得多,只轻笑道:“原本也不需要走到这一步的。”
纪小朵稍微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计划大概是一步步引导她和陌离来这里,找出紫草萤火,再出手抢夺。也就没必要搞什么绑架下毒威胁这一套。
但陌离突然不见了。
不论他是去做什么了,显然丁冠杰这边的确没有料到,也不敢赌陌离下一步会做什么,只好先绑了纪小朵。
她和陌离在破坏别人的计划这件事上,还真是天生一对。纪小朵这么想着,也笑了笑,“那如果陌离不来呢?”
丁冠杰道:“他那么紧张你,怎么会不来?”
“那可说不定。”纪小朵道,“你刚刚自己都说啦,那么多女仙倾心于他,还有苦守千年的小师妹,哪个不比我好?毕竟我这个资质,想飞升成仙是不可能的。凡人寿命不过百十来载,玩玩无所谓,又真能有多长久?你有没有听过凡间有一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丁冠杰这时倒要替陌离说话,“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陌离不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
“人总是会变的。你有多久没见他了?怎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纪小朵幽幽叹了一口气,“他要真紧张我,又怎么会在这当口不辞而别?”
“他当然不是……”丁冠杰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顿住,然后就大笑起来,“真不愧是陌离看中的女人,到了这时候,还想套我的话?你是想知道你身边到底谁是我的人吧?”
纪小朵没有否认,只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吧?”
丁冠杰却笑着眨了一下眼,道:“你猜?”
纪小朵沉吟着,一时并没有回答。
丁冠杰倒又道:“要不要我给你提示?”
他看起来的确挺开心的,不等纪小朵说话,自己就道:“裴越说自己是从紫墟宫逃出来的,但你猜他单枪匹马,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逃得掉?”
纪小朵皱了一下眉,丁冠杰又道:“苍宇宗金掌门,最会趋吉避凶,你觉得他让女儿下山,是真的算准了没事,还是早就找好了靠山?”
“还有罗嘉瑜,罗小将军。”他索性一并说了,“他冒着与天下为敌的风险来帮裴越,是真的讲义气呢,还是因为输给你和赵明轩,不甘心?”
“啧。”纪小朵咂了一下嘴,“我明白了,你不是想提示我谁是奸细,是想说其实我身边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丁冠杰反而闭了嘴,笑眯眯地看着她。
“随便吧。反正陌离来了,找到异火,我就要死,他不来,我没用了,也是要死,还计较什么奸细?爱谁谁。”
纪小朵这么说着,伸手掐下一枝含苞待放的花枝,簪到自己发间,转身施施然回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