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与温西岫走在腊梅林中, 笑笑不觉谈起往事:“我记得那年走过你的住处, 发现那里的腊梅都是冰心腊梅,当时就觉得这种腊梅特别适合你。”
温西岫的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 笑笑正想看过去,却被温西岫一拉:“咱们去那边。”
这下子笑笑更好奇了,偷偷往那边一望,见那假山下似乎有一对情侣在……在接吻?
光天化日之下,这俩人也太大胆了!
怎么那个穿玫瑰红斗篷的女子那么眼熟啊,那不是……
正想着, 身子已经被温西岫强行拉走了。
笑笑打断的思路又接着续上:那女孩子不是嫣然么?这么说来,那个男子是……
正想再回头看,却听温西岫低声道:“是蒙九。”
哇塞, 这俩人的发展还真是突飞勐进啊……
温西岫也没想到在宴会上还能……握着笑笑的手不觉紧了紧,正想带其去那边隐蔽的小亭子坐一坐, 忽听笑笑激动地招手道:“西子!瑞彩!”边说着整个人就冲了出去,三个女孩子在腊梅林里抱作一团。
温西岫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 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于是, 自家稀里煳涂被一群公子拉去参加“咏雪诗会”了……
笑笑三人很快发现了那个隐蔽的小亭子, 于是赶紧飞奔过去占了座儿。
小亭子周围罩了玻璃, 专门是为冬季准备的暖亭, 三个姐妹高高兴兴在亭子里坐下。
笑笑先问瑞彩:“家里终于肯放你出来了!”
瑞彩有些汗颜:“我爹那个人啊……前一阵听说你们家被赦免,病也好了大半,又张罗着我来拜见老太太, 我才不好意思去呢……”
“你不去,我们老太太就要召见你了~”笑笑微微一笑,“老太太一天要念叨你八遍,一直夸你是难得的好孩子。”
西子在一旁凑趣儿:“反正瑞彩是认准了唐立寰了,此生不渝!”
瑞彩脸色一红,突然又笑道:“在这里我们还想论论辈分呢,我起码和笑笑算是同辈人,你一个舅母级别的,和我们这些晚辈儿凑在一起做什么呢~”
西子羞得把整个脸捂起来,笑笑也跟着问:“就是,快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儿啊?”
西子的声音从自己指缝里传出来:“反正,就跟做梦似的……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偶像……谁知道他当日就来我们家拜访了……我父亲和我二哥哥诚惶诚恐的……然后他又与我论画,论着论着就……”
这话实在说不下去,笑笑与瑞彩齐声道:“就论成小舅母了……”
西子几记粉拳打在两人身上:“不带这样拿人开心的~”
两人却都为西子高兴,想想之前她那个样子,为了不值得的人失魂落魄,如今终于走出阴霾,还找到了自己多年的偶像做男朋友!
“那可是本朝最着名的书画大家啊!”瑞彩赞上一句,“听说随便一幅画就能卖几百两银子呢!”
笑笑也连连道:“如今为了让温家人放心,小舅舅还同意了朝廷给的宫廷画院掌院的头衔,虽说是挂名头衔不用操心,但起码是有俸禄的,听说还挺丰厚的。”
“这下子温伯母做梦都能笑醒了。”瑞彩跟着一笑。
西子实在不愿话题围着自己,便偏了题道:“要说命好,咱们谁也比不上芙蓉啊。”
说起芙蓉来,瑞彩还纳闷儿:“最近也没有芙蓉的信儿,按说宁王帮了唐家许多,以芙蓉那个性子,就算不亲自过来,也得写很多信叮嘱着。”
笑笑道:“我也是听官兵邓大哥说的,我们家出事的时候,宁王妃刚被诊出了喜脉,所以全家上下把唐家的事儿瞒得死死的,连京都过来的报纸全都扣下了,生怕王妃一着急,对胎儿有什么不利。”
其他两人闻言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宁王过来办理唐家的这些事情,芙蓉压跟儿半点儿不知,还以为王爷是来京处理其他事务呢。”笑笑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一笑,“前些日子,宁王还托人带来了很多芙蓉的信,信里头全是一派祥和地絮絮叨叨……”
“莫非芙蓉现在还不知道唐家的事儿?”西子很是惊讶。
“对呀,大概能瞒她一辈子吧。”笑笑耸耸肩。
三个女孩子不觉感慨:“还是芙蓉的命好啊!那是真真的好啊!”
……
唐家的各房生意已经有条不紊地步入了正轨。
如今进入了大寒节气,笑笑蘸了蘸朱砂,在九九消寒图上点红了梅花瓣:“今年冬天真是漫长啊。”
双胞胎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专心致志地搅着麦芽糖吃,珊娘则在一旁坐着插花:“大寒过去就要立春了。”
这大约也是一种否极泰来吧,冬天将尽,春天已经不远。
果然在不久之后就传来了信儿,唐家的男人们平定了东海贸易之乱,如今能提前回京,说不定还能赶上过年。
唐家这下子才感觉到了过年的味儿,老太太亲自督促着张灯结彩,又让小骞去大门口放鞭炮,把这一年的晦气都驱散。
等老爷子他们回来,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妇人们到底泪窝子浅,见了自家的男人们,鲜有不哭的,但心底里却是泛着喜悦,那是一种久违的踏实的喜悦。
笑笑想起祖父之前说的话:好好活着,等着团圆。
如今,是真的团圆了。
唯有唐二老爷的笑容有些苦涩,老爷子发话道:“去把她们娘俩接回来,大过年的,也该回家了。”
唐二老爷迟疑地笑了笑,亲情大不过法律,最后还是老爷子做了主,让蒋氏以续弦再嫁的方式进了唐家门,宪哥儿算是蒋氏带过来的孩子,跟着唐家姓。
虽说这一套有些瞎子点灯自欺欺人,但也总算是合了律法,如今以唐家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指摘什么。
但蒋氏终于还是没能走出自己的心囚,实则也的确沦为了京都商圈与官圈贵妇们的笑柄,从此便极少出门见客,大多时间都是将自己关在内宅里念经礼佛。
无论怎样,唐家这一回算是真正团圆了。
到了大年初二,翁先生提着礼品一人过来拜年,老太太笑着道:“二丫头快生了,姑爷何必拘着这些礼,该在家陪着她才是。”
翁先生笑道:“今日是一年里最大的日子,做女婿的自然要过来拜年啊!”
老太爷老太太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老太太免不了向外看看,心里盼着舒颜能回来。
翁先生却带来了消息:“前些日子三妹妹托人送了好些礼品过来,让我来时帮她一同捎来,说是专门孝敬长辈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孩子可真够倔的。”
翁先生看了看一屋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时也没认出谁是谁,便笑着向老太太道:“家父一向与袁老板交好,欢颜与袁家的少奶奶也很谈得来,我们私以为,这袁家是一门可靠人家。”
嫣然的耳朵最尖,听了这话急忙道:“怎么?四姐姐真的要定下袁二公子了?”
展颜一阵脸红,甩出一张纸牌:“快别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可掬也跟着问:“袁二公子是不是那个特别爱笑、特别爱逗的公子啊?”
笑笑一玩纸牌就走神,此时却被这话题拉回了精神:“袁家?莫不是青花瓷袁家?”
嫣然道:“京都还能有几个袁家~”
笑笑忍不住扑哧一笑,那不就是那个特别能笑的袁大伯家么?难道展颜以后要嫁进这户人家?做袁大伯的儿媳妇?那还真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展颜最终还是用纸牌捂住了脸:“不理你们了!”
笑笑却认认真真道:“我觉得这门亲挺好的,袁家的长辈也不端架子,是一门好亲!”
……
大年初二晚上,各房在老太太院子里用完了饭,又送走了姑爷翁先生,这才回了个各自的院子。
起帆难免有些惆怅:“再过些年,笑笑怕是也只能初二才能回来过年了。”
珊娘却笑着从抽屉在锦盒中拿出了一对水头极足的玉佩:“这对玉佩我买下来许久,只因为当年那玉铺老板说了一句:犬兔到白头,我想着咱们笑笑属兔,便买下来了,谁知如今就用上了!合该是门好姻缘!”
起帆看那一对圆圆的玉佩,其中一只凋玉兔,另一只凋玉犬,不由道:“西岫是属狗的?”
“嗯,”珊娘点点头,“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起帆早已在心里默认了这个姑爷,如今便道:“光秃秃的不好看,还是打上和合络子,配上些珠子穗子吧。”
珊娘笑着点头:“我亲自来做这些。”
起帆望了望窗外灯光璀璨的院子:“这一次再启程,怕是要两年多之后才能回来。”
珊娘将玉佩收起来,起身走向自己的丈夫:“若不是那一对小东西拖着,我本是想同三郎一起去的。”
“等他们都长大了,我就带着你出海去,就咱们俩。”起帆拉起了妻子的手。
珊娘又问:“这一回只你和老四去吗?其他人都能留下?”
“我和老四,还有立寰。”起帆道,“皇上倒是会挑人,选的都是聪明能干的。”
珊娘点了点头:“起码老爷子能少受些罪,这个年纪早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了。”
起帆也深以为是:“只是立寰那孩子的婚事要耽搁了。”
珊娘道:“笑笑还不一样耽搁了?婚礼上总得有你在啊!”
“笑笑晚一点倒没什么,我们笑笑还小呢。”
说到底,这准岳父还是舍不得女儿早点嫁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