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来的新婚画像生意令惊鸿相馆应接不暇, 那些新人的影像作品除了挂在墙上的画像之外, 另有装帧精美的相册,再有就是实用性颇强的挂历台历了。
很快就有商业嗅觉极其敏锐的人发觉了这一商机, 仅半个月内就在京都起了两家小相馆,其中一家还是由某画会直接改成的。
笑笑倒不以为意,将某个行业垄断成一家独大,最终只会走进死胡同,大家一起竞争发展,才能将行业越做越火。
生活和学业依旧按着以前的轨迹进行着, 到了请安的日子,一群姑娘们都会早早的去小唐村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当天的晚饭还是由这些姑娘们各显身手, 渐渐的,唐家每位姑娘都有那么几道拿得出手的硬菜了。
这一日, 笑笑如往常的请安日一般,让小笛儿端着自己刚做好秘制煎烧五花肉, 主仆二人往小唐村送过来。
今日大概是笑笑最早, 路过祖父的院子, 笑笑还想着叫他老人家一起过来尝尝, 毕竟这是五花肉啊, 这可是爷爷的两世所好。
谁知一踏进祖父的院子, 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一声震怒:“胡闹!”
笑笑一时顿住,让小笛儿先拎着食盒子去祖母的院子,自家则留在原地, 召手唤来一个熟悉的丫鬟,低声问道:“春秧,你可知屋子里的是谁?”
春秧悄悄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好像是老太爷的徒弟。”
徒弟?学什么的徒弟。
笑笑一时不解。
此时又忽然听到屋内传来祖父的声音:“遂玉乃是自隋唐以来的黄金岩矿,似他们这样恣意开采,挖空了事小,若是发生了塌陷,那就是几百条性命!”
“徒儿也曾百般相劝,但那新东家一心想创出成绩来讨圣上欢心,甚至……因我是您的徒儿,对我始终不够信任。”
笑笑听明白了大致,应该是宫廷黄金承采的继任者急功近利,完全没有考虑黄金矿业的可持续发展,甚至有可能会发生重大矿难。
祖父始终不语,又听那位徒弟说道:“恩师已经将我元龙朝每一处金矿的详细情况都交给了朝廷报备,与胡家的交接也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即使真出了情况,那与师父半点责任也没有。”
“此事少不得要与柳大人说一说,他们若都不重视,也只能无可奈何了。”祖父的语气十分无奈。
笑笑也未再多听,轻手轻脚顺着抄手游廊去了祖母的院子。
不多一会儿,其他姐妹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如今欢颜嫁人,舒颜又离开了,守在老太太身边的只剩下姐妹五人。
老太太已经尝过了笑笑做的秘制五花肉:“嗯,功力不减,笑笑这道菜已经做绝了!”
“本想着让祖父也尝尝,谁知他老人家那里有客。”笑笑坐在祖母身边,拿起一只刚蒸好的小巧豆面窝头吃。
“你祖父就是个操心的命!”老太太也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外头就热闹起来,展颜的声音先传过来:“我就猜着你们得有个人图省事儿做炒鸡蛋,果然!”
“炒鸡蛋怎么啦?祖母就爱吃我做的炒鸡蛋!”莞尔边说边掀帘子走进来,让丫头把食盒子里的炒鸡蛋端上来,“这是我亲自上树摘的香椿芽儿,摊出来的鸡蛋饼别提多香了!祖母快趁热尝尝!”
展颜先看了看笑笑的五花肉,便亲自端上来自己的菜,乃是一大碗甜酒酿圆子:“你们弄的菜都腻腻的,还是让祖母清清口吧~”
展颜亲自将甜酒酿圆子舀出一小碗,刚送到老太太面前,嫣然就一熘儿小跑地将自己的菜呈了过来:“赶紧的趁热!香煎马口鱼!他们方才刚从江里钓上来的桃花鱼,别提多新鲜了!我一个个裹了面粉蛋清炸出来的,那个肉嫩的哟!”
于是,老太太左一口鱼肉,右一口酒酿圆子,歇口气儿的功夫,又被莞尔夹了一箸子香椿鸡蛋堵上了嘴。
方才还觉得膝下日渐冷落,谁知这会子又热闹的叫人头疼,几道菜接连着尝了一遍,又见可掬笑眯眯地端着一盆菜走过来,掀开了盖子,一股子鲜香味儿瞬间弥漫开来:“老祖宗尝尝我做的虾黄豆腐吧,这会子不适宜做蟹黄的,我便做了虾黄,也不知是否合口。”
老太太先看了看这道菜,但见色泽金黄,羹汤如脂,豆腐软嫩,虾肉饱满,不由先赞了一句:“这道菜的卖相很不错,大家都尝尝。”
这一尝,每个人都禁不住竖起大拇指,连展颜都点头说好吃,于是,今日的魁首便让可掬占了。
孙女们陪着老太太,一面品尝美食,一面唠着家常,其乐融融。
此时正说起嫣然的“未婚夫”路嘉安,男方家虽然还未派媒人过来,但双方的父母却已经见过几面,也算是过了明路。
唐五老爷近些日子老老实实跟着老太爷做首饰生意,又一板一眼地学着炼金与合金,长辈们对此很满意,大家伙也都说五老爷转了性儿,连那家风正统的路家也挑不出这位亲家什么了——当然,人家更看重的还是老唐家的名声和家底,再加上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这就是一门好亲。
老太太话里有话:“你们做姐姐的再不快着些,就要被六丫头赶在前头了。”
笑笑脸色微微一红:“反正我上头还有四姐姐呢!”
便听老太太问展颜道:“听说与那白公子见过几面了?”
展颜害羞一笑:“不过才见了两三面而已,白太太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昨日还送了一整套紫金头面给我。”
“嗬~”嫣然先表示了惊讶,“大白家果然不同寻常,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这大白家乃是在京都经营笔墨纸砚古董文玩的,据说其祖上曾出过两位进士,因此便可算京都商贾之中少有的清流之家,不说别的,起码二太太对这一户亲家满意得不得了。
看样子老太太也十分满意:“那白公子的确与普通商家少爷不同,倒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文质彬彬,谦谦有礼,很是难得。”
“四姐姐真是好命呢!”众姐妹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读书人呀,那可与一般人不一样~”
展颜被大家说的臊了,索性甩着帕子出了屋,莞尔趁机悄悄问笑笑:“四姐姐什么时候变了主意?此时倒像是认定了白家。”
笑笑与展颜一年也说不上几回话,更是一头雾水了:“许是被二伯母说通了吧。”
谁知嫣然却神神秘秘的笑道:“等你们见到这位未来的四姐夫,就知道答桉了。”
这么一来,大家伙就更加好奇了,嫣然拗不过大家,便轻声道:“那位白公子,是有几分像金二的,好多人都这么说。”
“那岂不是一位美男子了?”可掬不知何时也凑过来。
嫣然却摇了摇头:“只能算是眉清目秀,并不是两个人长得像,就一定能有同样的美貌的。”
美貌?这话听着可真别扭……
反正不管怎样,展颜的事情一旦定下来,就该轮到笑笑了。
如今已近三月,距离六月也不过剩三个月的时间了,笑笑想到这里,竟有些微微的忐忑。
身边的姐妹们一个个都有了归宿,朋友们也都渐渐名花有主,甚至像霓节与舒颜那样的隐居选择,也不失为一种结果。
唐家大房已经正式派媒妁向魏家提亲,如今唐立寰与魏瑞彩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快的话,今年年底就能完婚。
而澹台芙蓉的婚礼已经在万众瞩目之下迎来了倒计时,一向大胆爽朗的芙蓉反倒越发紧张起来,生怕大婚那日出个什么错儿,被全天下黎民百姓笑话了去。
姐妹们也因为王妃不久将远嫁芙蓉国,便利用这些日子经常去澹台家探望她,所以这些日子澹台家特别热闹。
笑笑因为工作最忙,所以去的最少,故而每回去都会落埋怨——“唐瑛园,你是跟我亲还是跟钱亲啊~你一钻进钱眼儿里就六亲不认啦?!”澹台芙蓉一面试穿新嫁衣,一面数落笑笑。
“我忙杂志社的事儿还不是为了你的风光大嫁么~”笑笑围着芙蓉转了好几圈儿,“还别说啊,你这些日子真是苗条了不少,这嫁衣又要重新改腰身呢!”
“你天天让那些画师围着我画像,我敢胖吗!”澹台芙蓉叉腰看着笑笑,“我连大笑都不敢,生怕露出牙床子!”
众人都被两人的对话给笑倒了,西子在一旁将最后一笔画完,便将整幅画呈给大家看——笑笑这才发觉西子原来一直在旁边给芙蓉画相呢。
“准王妃试嫁衣图。”西子笑盈盈的向大家展示。
众人都赞画得好,芙蓉一定要珍藏:“比相馆里的那些画师画的还要好呢!”
西子羞涩一笑:“大约是我比那些画师更了解芙蓉的缘故吧。”
瑞彩也不觉惊讶:“才过了这么些日子,画艺就如此突飞勐进,没想到西子居然有这方面的天赋!”
西子笑道:“哪里算什么天赋,只是勤能补拙罢了。”
“依我看,你现在的画完全可以拿给我小舅舅去看了!”笑笑道。
“可别,”西子反倒焦急起来,“我现在还差得远呢,起码要等一两年之后再说!”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你们快来帮我选选首饰吧!我实在是犹豫,到那一日是戴赤金的凤冠,还是戴玫瑰金?”澹台芙蓉向大家展示了两顶风格各异的凤冠,每一顶都饰以南海珍珠与暹罗红宝石,璀璨夺目。
“要说好看,还是玫瑰金的好看。”西子左右欣赏着这两顶凤冠。
瑞彩却摇摇头:“到底还是赤金的排场!”
芙蓉也犹豫着:“我也觉得玫瑰金的好看,又新鲜,但我娘她们都说赤金的彰显身份。”
笑笑点点头:“俗话说七青八黄九紫十赤,自然赤金是世上最好最纯的金子了,要我说结婚还是用赤金好,纯度最高,一点儿不参杂!”
一番话说的另外几人都跟着点头,芙蓉思忖一番:“好,就用赤金!”
……
与姐妹们热闹够了,待笑笑哼着歌儿回到竹里馆,却听说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