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反正有老妈在身边,一切好说。看这家里的陈设,富贵考究,比自己前一世的现代家庭还要富裕几倍。再看这些奴仆个个干净整洁,表情安恬,想来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蔷薇色的绉纱寝衣,泛着内敛高贵的亚光光泽,细白手腕上戴着一串精巧的黄金细铃儿,好嘛,比前世的纯棉睡衣银铃儿手串又提高了数个档次,不错不错,姐很满意。
有素质的演员是这样,一秒钟迅速入戏。笑笑“扮”起富家千金来,也是有模有样,前世没少对着镜子自我**——哦不,排练。
笑笑拉着母亲的手,轻声道:“娘,我爹呢?”——这才是关键,自己重生的首要大事是维系父母的婚姻。
母亲抚了抚笑笑额头的碎发:“老爷人在京都呢,等那几间大的成衣店铺经营稳妥了,咱们一家便迁回京都,你也有几年没见过祖父母了。”
“爹去了多久了?”没错儿,当年是这样,父亲在北京经营了几个高档时装品牌之后,一家三口才回北京的。在北京定居第二年,自己的老爸变了心出了轨劈腿成了陈世美,妻女死活全无所谓。
“老爷一过年赶去京都了,算来总有一个多月了。”母亲用柔软的帕子擦去笑笑额头的虚汗,“看来笑笑是想爹了,若无意外,咱们下个月回京。”
好好好,赶紧回北京,夫妻两个分居太久了也不是好事啊。
正想着,慈姑端了托盘进来,半剔透的青玉碗里盛着银耳燕窝粥:“姑娘先用些吧,想吃什么了尽管说,老爷刚聘了一个粤菜厨子,一个川菜厨子,都是烧菜的好手。”
“劳烦慈姑了。”笑笑微笑。
在临时搬来的黄花梨小炕桌上用了燕窝粥,笑笑便又被众人哄着躺下了。
勖嬷嬷看太太这几日憔悴了许多,便劝着太太回房休息,这样也好让姑娘安生休养。
待众人都去了,笑笑才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刚才竟然很紧张。明明是自己的家,有什么可紧张的呢,不是换了个时代么,不是多了几个家政服务员么,唐笑笑你别不自在了啊,再这样该说你矫情了。
刚才想让丫鬟们开窗通通风,也被勖嬷嬷拒绝了,说病患最忌讳吹风。
也只能无病□□地歪着了。
一阵馨香隐隐而来,便见一个穿红裙的苗条丫头捧着几枝杏花进来,笑笑隐约记得她方才一直在近身伺候自己,名字叫做描红,想来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描红将那杏花枝□□窗前几案上的白瓷瓶中:“姑娘,今儿是花朝,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盛,论起来这二月的花神恰恰是杏花呢!愿花神保佑咱们姑娘早日病愈。”
“描红有心了。”笑笑靠着引枕,望着窗前的杏花枝,见大多是粉白的花蕾,繁星一般,很是舒心。
描红见姑娘喜欢,便取下一枝开了花儿的,递到姑娘手里:“过几日姑娘大好了,奴婢们陪着姑娘过春分。”
笑笑拈着手中的花枝,看那冰绡般的花瓣儿掉进手心里,轻轻一嗅,便有一股子幽甜的淡香:“杏花原来这样美,我以前竟未留意。”
描红笑道:“姑娘一向最菡萏的,姑娘生在六月,那六月也被称作荷月呢。”
没错,六月初一,笑笑在上一世也是守着传统过农历生日的。再次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一切都没有变,生日,母亲,家庭……眼前古香古色的一切像是大伙穿着古装举办的一场化妆舞会,只是角色一旦定下来,不能反悔,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还要努力演好。重生的机会太难得,不可不珍惜。
描红见姑娘有些失神,便轻轻扶她躺下了:“姑娘睡一会儿吧,先养足了精神再说。”
笑笑的确有些困了,也许是这具身体此刻真的很虚弱,也许是神形合一需要耗费足够的精神体力,笑笑迷迷糊糊感觉描红为她盖上云缎被子,放下了轻纱床帐,那杏花枝并未拿走,而是放在枕边,一直发出淡淡幽香。
朦胧间听见有个丫鬟进来说:“描红姐姐,勖嬷嬷说你们几位姐姐这些日子累坏了,今儿晚上让我们来值夜呢。”
“不必劳烦两人,一个人支应着便好。我们平日里值夜睡在那边的小榻上。”
“勖嬷嬷说,如今姑娘醒了,夜里叫人的次数多,两个人支应着好些。早已过了惊蛰日,打地铺不碍事的。”
笑笑朦胧间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发觉天已完全黑了,桌上只一盏朦胧小灯照明。
笑笑感觉这次醒来脑筋清醒了很多,前前后后地将事情回忆了一遍,从自己坠楼,与鹿小凡商议,直至眼前一切……套用惯常思维根本没用,只能进行非常大胆的设想,同时果断做出结论——自己这是穿越加重生了。
眼下首要的事情便是养好身体,之后便是挽回父母的婚姻……
笑笑轻轻翻了个身,古人的夜真是静,尤其在这样深深的庭院里。帐内的暖香,凉滑的锦衾,窗外树梢轻打窗棂的声音,夜鸟缩着脖子咕咕的呓啼,这样的夜,是线装书里的夜。
“沙沙沙……”什么声音?笑笑一时判断不出,听见一阵碎碎的声音传来,蚕食桑叶?徒手捏方便面?还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也不好,很容易联想到恐怖电影上去。
“沙沙沙……”,又来了。
笑笑在黑暗中僵卧着,不敢出一声,这房间古香古色的,此刻特别“聊斋”。
“小笛儿?”一个声音很轻很轻地传来。
笑笑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仔细想想,好像这屋子是有丫鬟值夜的,松了口气,躺在被中,静静听着。
那沙沙声再次响起来,这次是一个更为轻细的嗓子:“冰玑姐姐,你也没睡?”
“我换了地方睡不着。”前一个声音轻笑道:“你这枕头里塞的什么?菊花叶子么?”
“是茶叶梗子,我这头发总是生油,有个郎中说茶叶梗子去头火,我便把收拾残茶的活计全揽下了,从去年夏天到过年,才攒满了这么一枕头。”沙沙的声音大起来,想来是这叫小笛儿的丫头在黑暗里给那冰玑摸枕头。
“不扎么?”
“睡惯了好了,你这枕头倒软。”
冰玑道:“这个是我娘做的蒲棒枕头,也是生凉的。”(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