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鲜洛神花的花萼刨开,果实去掉不用, 只留下一片片鲜红的花萼, 用开水稍微烫一下,之后切碎或捣碎, 再加入冰糖小火慢慢熬制, 将花胶果胶完全熬制出来,成为粘稠状就可以出锅了。
手边并没有精致的容器, 笑笑便将这红艳艳的花酱盛在小小的粗碟子里——这些本是盛小酱菜的碟子。
“这个酸味很特别,和其他果子的酸都不一样!”澹台芙蓉已经试吃完一小碟子,“要是不喜欢吃酸的, 还可以加些蜂蜜吧?”
“也有加蜂蜜的,也有加冰糖的, 据说加麦芽糖的口感最好。”笑笑仔细回忆着前世看到的那些美食方子,“若是有石花菜或鱼胶,咱们再加入一些玫瑰花,就可以做成好吃的玫瑰洛神冻。”
“玫瑰洛神,怎么听都像是专给温西子准备的东西, ”澹台芙蓉有些不服。
此时西子与幼清还未回来, 只瑞彩和桂婶儿一人尝了一小碟, 瑞彩笑道:“添美, 你可以给它改个名儿叫洛神芙蓉糕,反正颜色都是粉红粉红的。”
澹台芙蓉想起什么来,偷偷笑着对瑞彩道:“你知道吗,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红桃k!”有意将这个神奇的k字念得非常重。
瑞彩抿了一小口花酱, 斜乜了芙蓉一眼:“又瞎编。”
澹台芙蓉:……
桂婶儿是最沉默的一个,慢慢地吃完了一小碟子花酱,才如梦初醒道:“这东西,就是用俺地里那些假棉花做的?倒是酸甜酸甜的。这个能卖钱?有人会买这些花酱吃吗?这又不抗饥。”
“肯定会有人买!你看这个漂亮的颜色,就算为了调色也会有人买的!”澹台芙蓉信心满满,“桂婶儿,反正你们家的几亩地我全包了!温西子来了也不能跟我抢!”
“你真要?!”桂婶儿有些激动,想了想又道:“要是卖不出去,你们家再赔了,那岂不是对不住你们……你爹就是个货郎,卖些胭脂水粉的养家煳口也不易……”
瑞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爹……是位很大很大的货郎。”
澹台芙蓉听着这话很别扭,好像自己父亲是头大象似的……
笑笑在茶炉子上熬着第二罐花酱,听见桂婶的话,不由问道:“咱们村子附近有人种这些假棉花吗?”
“第一个告诉俺们这是假棉花的,是个外镇的人,俺记得他是苦水镇的,他说他家也上了当,但那些假棉花根本没长好,连花骨朵都没长出来。一些在集上卖南货的南蛮子倒认得这个,说也可以当棉花使,但却比草棉还不如。”桂婶儿哎了一声,“要说那黑秃子也不是存心害人,他也是上了别人的当。”
“按说咱们这儿的气候和附近那些镇子的气候差不多,为什么种出的假棉花会相差这么远呢。”瑞彩对农事很是关心,“苦水镇连花苞都没结,咱们这里的花却开得这样好。”
“咱们镇的水好,比附近的水都要甜。”桂婶儿说起这些来就很是自豪,“俺们村的玉蜀黍比苦水镇的好吃多了!”
笑笑也正想说这个,前世吃到的那些洛神花并不像今日的这样甜,或许真的与水土有关。
澹台芙蓉也说:“咱们村子的水的确很甜!烹出的茶特别香!我还说这回带几罐子水回京呢!”
桂婶儿听了慷慨道:“只要马车能装的下,你带几百缸去都行!”
“我才不会客气呢。”澹台芙蓉看了看桂婶儿,正色道:“桂婶儿,你家一共种了几亩地的洛神花?”
“唉,五亩多哩!”提起这些事儿来,桂婶就头疼,“往年棉花收成好的时候,一亩地能净赚四五两银子呢!若是草棉的话,连二两银子也收不上来。再说这些假棉花连草棉都不如。”
澹台芙蓉蹙着眉头,又看了看碟子里的花酱:“我也不懂这些洛神花每亩能收获多少斤,也不知道一斤该定价多少,但最起码,每亩地付你十几两银子,我还是能做主的。五亩地也并不算多,应该趁着新鲜都收获了才是正经。”
笑笑闻言,急忙笑道:“你倒不必担心保质期,这些花萼是可以像菊花玫瑰花那样晒干的,在一两年之内应该都可以食用。”
“嗬,”瑞彩闻言,也禁不住道,“我听着都要动心了,这么好看的颜色,说不定能染我们家的丝呢。”
笑笑回想以前看过的关于洛神花的知识:“我记得洛神花只能用作食物染色,芙蓉家里的口脂也还算沾边,那些布料丝绸恐怕是不大适用。”
澹台芙蓉一脸得意洋洋:“添彩还是安心吃你的花酱吧,这儿没你们家什么事儿。”
桂婶仍然觉得这些小姑娘家家的话不可当真,拍了拍澹台芙蓉的手背道:“你的心意婶子心领了,一亩地十几两银子,也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这样吧,你回去的时候俺给你包上几斤新鲜花萼,让你爹你娘好好合计合计,八月十五前给俺回信儿就成。”
虽然说每亩地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但澹台芙蓉已将这视为商业行为——或许是这几日受了瑛园的熏陶,任何事情只要与生意联系起来,就令人忍不住要认真几分。
“行,我尽快给你回信儿!但只一点,在我回信之前,婶子可不能把地里的洛神花卖给旁人!尤其是温西子!她们家可就是卖干花儿的。”澹台芙蓉不放心,还叮嘱上几句。
谁知桂婶的记性偏偏很好:“西子她们家不是推着大车卖盆花的吗?这会子怎么又卖起干花儿了?”
“她这么说的?”澹台芙蓉一怔,赶紧找补上两句,“她有好几个哥哥,有在田里种花儿的,有卖干花茶叶的,还有一个也是货郎儿,走街串巷地摇着货郎鼓卖胭脂花露!”
几句话说得笑笑与瑞彩都忍不住笑起来,不由自主脑补出温西岫一面摇货郎鼓一面叫卖花露的样子来……尤其笑笑,简直不能想下去……
一时,霓节从外头回来了:“咱们那一盆泥鳅养在哪里了?”
“泥鳅?”瑞彩不解为何突然提起泥鳅来,“我嫌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就把它们端到西墙根儿了。怎么这会子要用泥鳅?”
瑞彩:这是要在离开大王庄之前做一次善事,把它们放生吗?
澹台芙蓉:走之前终于要给我们煎泥鳅了~
笑笑:谁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人物来了。
霓节将那一盆泥鳅端过来:“这三日,山长先生一直都在村子里陪着咱们的。”
三个女生一齐惊讶:“童山长?!他一直在村子里?!”
霓节点点头:“就在学里先生们住的那个大院子里,童山长也一直都在。”
澹台芙蓉的表现最强烈:“哎呦!那山长先生岂不是跟咱们一起受了三日的苦!他老人家那么大的岁数,身体该吃不消了!”
笑笑与瑞彩二人听了,也均默默感动。
唯有桂婶儿偷偷白了澹台芙蓉一眼:这整日大米白面的吃着,还提什么受苦,可见这货郎家的女儿最是娇气。
“助学是打算给山长做泥鳅吃?”笑笑问道。
霓节点头:“曾经见过山长写的诗,是讲儿时在塘边捉泥鳅的事,也曾提到泥鳅味美,咱们这里正巧也有,不如借花献佛。”
几个女孩子都赞成,便商量着是做香煎泥鳅好,还是泥鳅炖豆腐好。
霓节一眼看到桌上的花酱,不知是何物。
澹台芙蓉在一旁笑嘿嘿地道:“这是红桃k!”
霓节尝了尝:“可惜我不爱吃酸甜的,这东西倒可以像玫瑰露那样沏茶。”
澹台芙蓉不由又说一遍:“助学,这东西的名字叫红桃k!”
“怎么。”
“k!注意这个k!”
“那又怎么。”
“这个这个……你会写k吗?!”
霓节手蘸了水,在桌上写了个“? 薄?br>
澹台芙蓉看了看:“那个念刻!不念k!”
瑞彩也在一旁凑趣儿:“也对呀,有时候咱们说拿指甲?《?鳎?刹痪褪钦飧鲎侄?矗 ?br>
“拿指甲?《?鳎磕鞘鞘裁匆馑迹俊卞lㄜ饺赜龅搅嗣惶?倒?拇剩?爸?В?飧?∈钦庋?猜穑俊?br>
霓节道:“我们那里有时会说?》埂!?br>
“?》梗俊?br>
“大概就是痛痛快快的狠吃一顿。”
中国汉字,博大精深。
笑笑很快就学会了?∽值挠梅ǎ骸澳俏颐且换岫?遣皇嵌家?ゴ笤鹤?》梗俊?br>
霓节弯了弯嘴角:“可以这么讲。”
唯独澹台芙蓉坚持在桌子上写了个字:“我说的红桃k的k是这个字,不是你们的?》梗 ?br>
霓节看了看,没做声。
瑞彩看了,更加肯定道:“我就说你是瞎掰的,这个字也是瞎编的。”
甚至连桂婶都在一旁道:“虽然俺不认字儿,但这肯定不是个字儿。”
笑笑忍着笑凑过去一看,笑得更厉害了,原来澹台芙蓉把k字给写反了。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准备做泥鳅的时候,西子与幼清也已经将其他院子转了个遍。
“目前看来,咱们的钱是最多的~”幼清抑制不住满心欢喜,“不过,说不定有些人没说实话。”
西子认为这种说法不成立:“此事已成定局,大家都没必要包着瞒着。”
“说的也是。”幼清与西子并肩走了一会儿,慢慢问道:“西子,你想留下还是想离开?”
这句话说中了西子的心事,西子也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呢?”
幼清仔细想了想:“如今看来,唯有澹台芙蓉是肯定要离去的,旁人还真说不清。”
“那你呢?”
“你若是走我也走,你若留下我也留下。”幼清道。
西子闻言一愣,再没想到幼清会这样回答。
问题再次抛回自家:孰去孰留,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