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温西子一见到笑笑的衣裙,便赞道。
“西子知我。”笑笑欣慰,总算有人看懂了自己的设计理念。
温家也是个大宅子,位于京都南郊,同唐家一样,属于‘园在宅中、宅在园中’的风格。
笑笑抬起头来,几株连天接掌的大合欢树撑着绿荫,但见其花如绒,其叶似羽。以为会看到一个西洋风格的玫瑰园的,不想却也是中规中矩的古代庭院。
“樱笋会上你穿什么?”温西子边说边拉着笑笑的手,两人穿过一道宝相花儿编的月亮门:“我这还是第一回带同学进家呢,母亲执意要见见你!”口吻和瑞彩一个样。
“首次登门,自然要拜见伯母的,”笑笑侧头打量着西子:“我还没想好穿什么,总归你穿什么都好看的。”
西子拍拍她的手:“常在古画上看那些长安贵妇穿着齐胸襦裙,总觉得怪怪的,那些古人倒比咱们还想得开。”西子在胸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脸红红一笑。
听古人说‘古人’,还真挺让人凌乱的,笑笑道:“你还好说,我们那一大家子人,我要穿那么一身儿出门,那几房的伯母婶婶都得议论一番了。”
两人穿花拂柳来到正房,笑笑临进门还问:“你们家院子里倒不见几株玫瑰月季的。”
“偏是这事儿作难,玫瑰不似那梅花海棠,随意往墙角水边一栽,是一处景儿,”西子扶着笑笑进了垂花门,院子里立着千层岩,还引了活水,只听得淙淙水声,岩边种着红白芍药,西子便又道:“也不似这牡丹芍药,围着假山,倚着阑干,都可入画。”
也是,古人的审美是这样,玫瑰在古代主要是作为香料存在的,文震亨也曾说她‘非幽人所宜佩。嫩条丛刺,不甚雅观。花色亦微俗,宜充食品,不宜簪带。’方才从温家的园子进来,除了某些竹篱花障,几乎见不到玫瑰的影子。
“园子东面倒是有一大片玫瑰圃,还有一片玻璃棚种的罕见花草,你上次见的羽扇豆在里头。”西子轻轻叹气,“我家祖上主要做玫瑰香料,所以得了玫瑰温家的名头,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又添了花局子的生意,索性把月季蔷薇宝相都种起来了,人们买这些花儿也不过是为了闻个香,或是盛夏里让院子有些颜色罢了。”
笑笑听着有些不忿,真想把西子拉到现代,让她领略一下玫瑰的地位。
“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有个女孩上了一个美少年,但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们不能在一起。一日,美少年在山谷中遇到了猛兽的袭击,女孩听到少年的呼救,不顾一切奔往山谷,山谷中长满了多刺的白玫瑰,带刺的玫瑰划破了女孩儿的手和脚,鲜血洒了一路。那些白玫瑰被鲜血染红,从此变成了红玫瑰。后来,人们用红玫瑰来比喻情。”笑笑忍不住给西子讲起了关于玫瑰的希腊神话。
西子听得入了神:“后来呢?”
“后来,两人都死了。”神的世界太复杂,笑笑一笔带过。
西子黯然:“这传说也太悲了些,都死了。”
“不过,玫瑰还活着。”
西子的眼睛亮了亮,看着笑笑。
笑笑一拍她的肩膀:“所以说,你们温家做的是天底下最浪漫的生意。”
“现在这些孩子们的话,老太婆都听不懂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便见正房走出一个年近五十岁的贵妇,虽然上了些年纪,但还能看出年轻时美人的痕迹。
笑笑迟疑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比自己的母亲可老多了,简直和祖母的年纪快差不多了。这到底是西子的祖母还是……
“这位是家母。”西子微笑着做介绍。
笑笑上前给温太太行了晚辈礼,温太太早已一把扶住了:“跟在自家一样,不必多礼!”说着又上下打量笑笑:“这孩子长得真文气,一看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
西子笑道:“娘,您快别看了,瑛园都不好意思了。”
温太太这才挽着笑笑进了屋,正厅里摆着十几盆橙红色玫瑰,照的满厅亮色。
温太太拉笑笑坐到东次间的榻上:“这孩子真耐看,越看越漂亮!我自来最喜欢女孩儿,偏偏一气儿生了四个秃小子,年近四十才得了婉儿这么个宝贝儿!我最疼她,他爹也宠她,那四个哥哥更是宝着,把她惯成这一副小孩子脾气。”
“才不是呢。”西子跟温太太撒娇。
温太太不理女儿,只拉着笑笑的手:“园儿家里姐儿几个?”
这种昵称好怪异啊。
‘园儿’甜甜笑着:“我们家也只我一个呢。”
温太太将两个女孩的手放在一起:“这样正好儿!你们两个闺中寂寞,正好做伴儿!园儿看着比婉儿小,属虎的?”
“属兔的,到六月里才过十三岁生辰呢。”
“呦!那岂不是比婉儿小两岁呢!还是个小囡囡呢!”被温太太的手拍着头,笑笑只好做出个小囡囡的样儿来,弯着嘴角浅笑。
温太太一拍腿:“这可不是缘分么!我前儿得的上好羊脂玉,让那玉工看着给雕块玉佩,偏偏给雕了一只玉兔儿呢!我还想着全家再没有属兔儿的,那玉佩也只能十五中秋月圆时候戴戴了,谁知园儿属兔儿!真是有缘!”温太太有了年纪,说起来显得特别和蔼亲切,说着又一叠声儿道:“银针,去把那羊脂玉兔取来,给园儿戴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