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园子虽小,倒很有些苏州园林的精致。”笑笑望着一座奇石边的几竿紫竹,映着围棋棋盘式的漏窗,格外的合宜雅致。又看那花厅的另外三面漏窗,乃是古琴、书函、画卷,再加上棋盘,恰取了‘琴棋书画’之意。
因为园子小,故而造园者更加精心,每一处景致都独具匠心。
“据说以前这户人家是江南人的。”瑞彩拉笑笑看园子东北角的那棵姿态虬节的大梅树,“这树也有年头了,是杏梅,花朵比一般的梅花大,很漂亮的那种胭脂红。”
笑笑抬眼看,见都结了黄黄的杏梅果,累累垂垂,煞是繁茂。
“过几日熟透了能摘来吃了,”存彩笑道,“只这果子有些酸,不及杏子好吃,用来做果脯倒是好的。”
“你这园子的竹子却分着好几个品种。”笑笑看那西墙边植着一排小琴丝竹,竹竿金黄耀眼,竹叶翠绿如玉,竹下是一丛丛墨绿的兰草,“这个园子却是梅兰竹菊都齐了!”
“这里植的素心兰,春天时候可香了,这时候却无花可赏,菊花要等到秋日了。”瑞彩有些遗憾,“我要搭个紫藤架子,我父亲又说不伦不类。”
“虽无花,却总飘来一阵阵的香气。”笑笑耸耸鼻子,觉得奇怪。
正说着,便听见上头一个声音传下来:“葳蕤,你的算学课业何时交?”
几人都唬了一跳,抬眼一看,见邻居家屋顶上有个人,蹲身坐在瓦上,怀里抱着只猫,光光一个额头,紧紧的扎个螺儿,不是霓节又是哪个?
“助学!你当心啊!”笑笑喊道,因自己从梯子上跌下来过,所以有些担心。
“我日日都上来的,无事。”霓节道,又问:“瑛园来做客?”
“我约她来玩儿的,你下来,一起吃饭!”瑞彩招手儿唤她。
笑笑只觉得一片凌乱,这元龙朝的姑娘们动不动上房顶儿了,摆手儿招呼着一块儿来家吃饭,别人穿过来都是言情,放自己这儿怎么跟相声小品似的。
“你家吃什么?”霓节抱着猫,声音淡淡。
瑞彩吼一嗓子:“榆钱儿腌肉大包子!整桌子的野菜席面儿!还有马生菜扣肉呐!”
“不吃了,”霓节缩缩袖子,指着自家房边的大槐树,满树雪白香花,“昨儿拿这个炸着吃,脸肿了。”
“你下来让瑛园给你治治!”瑞彩好客地喊她。
瑛园:别瞎喊啊,我哪儿会治这些疑难杂症!我又不是技术流的!
“好多了,”霓节准备下梯子了,“你们吃吧,我家今儿吃淮南牛肉汤,用的黄牛肉。”
说着身手利落地自梯子上下去了,一只手还托着猫。
瑞彩的声音还没断:“还有油炸苋菜肉丸子!你不是吃丸子吗……”
笑笑还纳闷着:“助学去屋顶做什么,她还说日日都去的。”
“你没看房顶那个小屋子么?”瑞彩努努嘴儿,“养着物件儿呢。”
“什么物件儿?”笑笑吓一跳。
存彩哈哈笑起来:“霓节姐姐养着一大群鸽子!”
笑笑突然觉得她们住的近也蛮好,虽然紧窄些,但隔着两道回廊能拉家常,像今儿这样,霓节坐房顶,瑞彩坐当院儿,俩人唠起了嗑。
不一会儿,丫头们端着菜鱼贯而入,几个人在花厅的花梨木八仙桌上开饭了。
今日为了挖野菜起得早,笑笑早有些饿了,刚赞了一句菜色丰富,听瑞彩道:“我祖母可真是,我都点了紫苏炒羊肉了,她又给弄了个铜盆紫苏蒸**羊,这儿还有只焖鸭,用的也是紫苏!”
端菜的丫头道:“紫苏鸭是三太太单点的,说是三房给唐姑娘添的菜。”
瑞彩一脸黑线,没言语。
笑笑对那丫头道:“代我谢过你们三太太,让她破费了。”有些话得点到明面儿上,既然是三房添的,客人自然认为是她三太太掏的腰包,公中的钱,她动动嘴皮子算‘添菜’了?
“三婶儿可真会借花献佛,”存彩撇撇嘴,待那丫头走了才道,“方才在太太房里,把那青莲色云锦要去了五尺。”
笑笑不愿在这问题上纠缠,夹了一支金黄色的炸菜:“瑞彩,这便是你说的酥炸南瓜花儿吧。”见瑞彩直劲儿点头,便咬下一口来,只觉得满口酥脆,还夹杂着南瓜花特有的香气,“确实别具一格,与那紫藤花和牡丹花都不同,倒是更促食欲呢!”
改彩让丫头给笑笑夹了山茼蒿拌香干,存彩又亲自给舀了一碗苦菜瘦肉酸辣汤。
“脆笋炒脆骨头,我们魏家单子上的特色菜,”瑞彩笑眯眯地给笑笑推荐,“还有这个,香葱烤稻花鱼,这鱼是自家庄子养的。喏,这个大菜,雪里红黄豆焖肘子肉!我祖母和我爹都好这一口儿!”
丫头给把一大盘子晶红透亮的肘子肉改了刀,专给笑笑剔了块颤颤巍巍的带皮肉,吃下去满口香喷喷,全是胶原蛋白。笑笑虽然没胖过,但平日吃东西还是会稍微注意的,今儿高兴,算是大开吃戒了。
面前还有酒,说是瑞彩父亲从南边带回来的荔枝酒,甜甜的也能喝两杯。
几个女孩儿正吃着说着,见一个丫头端了个食盒子来:“祝家姑娘给唐姑娘添的点心:大救驾、蟹壳黄烧饼、玉带糕、五城茶干儿,另有一道刚出锅的淮南牛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