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讲究起来说,逢老师离世,其膝下的学生是不宜操办喜事的。
虽然,这并没有具体的礼法规定,但也应能避则避。
最初时,齐誉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眼下的情况特殊,自己要施展瞒天过海之计来掩护天子赴琼,这样的时局,就有必要转移一下世人的注意力了。
而自己上演的这出逢了丧事却办喜事的离奇戏,正好可以撩起吃瓜群众们的好奇心,所以,这样的操作是很有益处的。
况且,先生的老去属于是喜丧,而且还是转去永川置办,这样一来,基本就和京城撇开关系了。
既不在一个场景之内,又哪来的尴尬一说?
就这样,齐誉用自己的理智说服了纠结。
特殊时刻,特殊处理,没有必要拘泥于传统的禁锢中束手束脚。自己尊不尊师,自有良心为鉴,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不得不说,他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确实很吸引眼球。
而且还立竿见影。
第二天一早,齐少保要迎娶卫国夫人过门的消息,就直接霸占了今日.头条。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瞪大了眼睛强烈关注。
于私下里,他们也对此展开了‘时宜与否’的理论争辩。
结果,大多数人都认为,齐少保的此举欠缺考量,有可能会损害自己的好名声。
苏皇后也持此立场。
直觉告诉她,以齐誉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办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因此,她有理由怀疑,在这其中暗藏古怪。
既有古怪,那就要去探上一探了。
于是,她便将手下的鹰犬全都放了出去,于暗中监视着齐家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原计划要出城办事的王之藩,都被她给叫了回来,改为是关注齐家。
苏琉之所以如此重视,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看了不该看的孙巧云在。
在做完了手术之后,皇后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慢慢地,她就泛起了想要除掉这丫头的念头。只要她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一死,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永远成谜了。
现在所缺少的,只是时机而已。
而让苏琉感到失望的是,这一次的探查,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那齐家的府邸,被一帮精锐兵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严密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哪能探得出真谛?
勉强算作收获是,只于遥望间看到了一个形似孙巧云的身影出没,此外就没有其他了。
哦不!
也不是说一点其他都没有,而是和目的性有点不搭边。
就比如说,齐誉的婚礼下聘。
说起这事,还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味道。
齐誉给殷家所下的聘礼,并没有想象中的超大手笔,简言之,只有一个两尺来长的小木盒子。
至于常用的绫罗绸缎,却是连半匹都没有。
可是,那盒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呢?
无人得知!
别说是外人了,连齐誉本人,都被这事蒙在了鼓里。
事情的大概是这样的。
由于是仓促准备,且还顾及外在因素,因此,齐誉倡导尽量求俭。除了出阁当日必须的风光之外,其他方面都不重要。
倘若过于讲究,短时间内可救搞不定了。
鉴于此,齐誉便外购了这么一个精致的礼盒,然后填满几百两银子,就算是给白面首以交代了。
他也倒是想多拿一些,可奈何自己两袖清风,囊中羞涩呀!
然,峰回路转。
齐霄在发现了这个尴尬后,忙于暗里来了一招偷梁换柱,趁父亲一个不注意的机会,把里面的雪花银调换成了锭锭黄金。
这样一来,小姨娘不就显得有面子了吗?
殷俊在打开看时,却是直接怔在了那里。
这个死村夫,还自诩清廉呢,分明就是一个中饱私囊的大贪官嘛~~
要不然,哪来的这些巨富?
然而,再定睛看时,却又变得恍然了。
从上面的印记不难看出,这些黄金全都出自于皇宫之内,如果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皇帝当初赏赐给齐霄的那一批。
你个村夫呀,竟然去找自己的儿子借钱?
还要不要脸了?
见这些钱财来路光明,殷俊这才心安理得地表示笑纳。
很快,两家便商定了婚礼良期,秉着不拖延时间的原则,当场敲定在了后天置办。
后天??
是的!
因为,明天乃是新君的登基大典,但凡是四品含四品以上的京官,都必须正装出席。似乎,也只能这样去错开了。
……
由于时间紧迫,齐誉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并配合着司仪的指令,做着各种的事先演练。
一遍两遍三四遍,五遍六遍七八遍。
那司仪感觉挺纳闷的,齐少保不是已经有正妻了吗,怎么还跟个雏似的啥都不懂呢?
殊不知,这场婚礼才是人家真正的第一次。
没有经验呀!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他开始了各种斟酌。
明日时,不如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太子告个假,以此来避开这场登基大典,自己乃是地方官员,即使不亲自到场,也不违背礼部的规定。
这所谓的大典,不过是个走过场的形象工程而已,哪有自己的结婚大事重要呢?况且,自己不去,新君的压力还能小上一些。
除以上外,还要思考举办婚礼的地址。
‘皇上’现在在自家的府邸里养伤休息,怎么可以吵闹喧嚷呢?
所以,必须得换个地方。
那座新建且无人住的内阁首辅府,不就挺合适的吗?
高端大气,宽敞明亮,比之五星级酒店都不遑多让。
新房才配新人住嘛~~
嗯,就定在那了!
才刚刚泡上了一壶休息茶,就听门外有人求见。
呵,真是怪事了。
自家门前明明已经拉起了‘谢绝会客’的横幅,怎么还会有人跑来登门呢?
是不识字吗?
刚想甩出一句坚决不见,却听黄飞善意地提醒道:“看那来人的模样,貌似是吴晚荣那厮。”
“是他?”齐誉闻言咂了咂嘴,笑笑道:“既然是老朋友到了,又怎能不见呢?快,请他进来。”
说罢后,他又对着黄飞耳语了几句,似在做着什么交代。
安排妥贴后,他便坐在大厅里守株待兔,哦不,应该是恭候大驾才对。
少倾,风尘仆仆的老吴就挂着一张伪善地脸走了进来。
“哈哈,真是没有想到,昔日的老友居然坐到了少保高位,吴某在这里表示道贺了。”
“吴大人还真是客气了,快快请坐!”
吴晚荣见齐誉如此和善,大出意料之外。
他不应该鼻孔朝天才对吗?
莫非,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正感慨间,却见齐誉突然一叹道:“吴大人可知,咱们俩现在属于是同病相怜。”
“哦?此话怎讲?”吴晚荣猛地一愕,奇道。
齐誉放下了茶杯,缓缓道:“俗话说,一代天子一朝臣,朝朝天子杀旧臣。现如今,陛下禅位,新君登基,你我不都成了待宰的旧臣了吗?从这一点上来说,咱们俩的处境完全一样,这不是同病相怜又是什么?”
难怪呀难怪!
你这次对我这么客气,原来是时势所致!
虽然说,彼此政见不合,但是,却不影响吴晚荣对于这个观点的认可。
他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探望一下圣天子的情况,并顺便地预估一下自己的将来,以便之后审时度势。
自己虽然是今上的宠臣,但在新君的眼里,不一定就有分量。
所以,他就满怀心思地赶过来了。
当下,必须要弄清楚,今上还有没有再上位的可能性。
若无,那就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