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孟岚山的医学造诣,即使窥不到十成的病情,也能估摸个大致的情况。
他既然声称皇帝的寿命活不过一年,应该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说,他的这个预测可以采信。
唉……
可叹呀可叹!
被世人美誉为促织天子的今上,居然是个短命鬼。现年的他,才刚刚步入三十五岁,难道说,三十六就是他的最终享年吗?
山陵崩,社稷的根基必将动摇,甚至,还会引发各种不可预测的政治动荡。
这于国于民来说,都是不好事情。
可是,却避不开。
齐誉唏嘘感慨,伤感地不能自已。
孟岚山却劝导道:“凡事无绝对,生死亦无定数,万一若是出现了传说中的逆天改命呢?所以说,用不着那么悲观。”
逆天改命?
谈何容易?
就权且信之吧!
对于皇帝阳寿的问题,齐誉并没有再多纠结,选择了坦然面对。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作为一个曾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到哪时,说哪时吧!
……
皇帝自然不知,那师徒俩在私下里论妄议自己的事。
此时的他,正琢磨着该如何赏赐自己的女儿木子青。
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自然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还要有切实的政治安排。
就比如说,在报备完了宗人府后,立即予她和齐霄进行赐婚。这样一来,也算是把这档子事给办圆满了。
有始有终。
此时的皇帝已然认为,齐家既是个可以信任、也是个可以托付的精忠人家。
相比之前时,态度方面改观了不少。
而这种改观,也正是得益于此次巡幸的结果。
天子坚定地认为,齐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居心叵测,也没有自己所忧虑中的那种不臣之心。他所做的一切,大多都是基于江山社稷方面的考量。
臆测和亲见,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客观上来说,这次南巡,确实让皇帝收获了不少。
不仅让他看清楚了施政的不足,同时也探索到了正确的前进方向。
那就是……
要想强大这个国家,就必须做出该有的革故鼎新,以端正的态度来吸取琼州的经验以为大奉所用。无论是律法、教育、还是工商方面,都要其不善者而改之。
就唯独关于财政这块,皇帝不想效仿齐誉。
那些个流通的纸币,总让人觉得不太踏实。
万一,不小心印多了或是印少了,那天下的物价岂不成了跌宕起伏的惊涛骇浪?
而最为主要的却是,要行此举,还要把等量的黄金压在银库里不能动,还说什么必须以黄金储备来发行货币。
这种无谓的积压,完全就是暴殄天物,或者说是资源浪费。
好钢用在刀刃上。
有这么多的钱,干点啥不行?为什么非要无谓地囤着呢?
正事不投,却留着发霉,委实让人难以理解。
也就是说,琼州的政策有好有坏,优劣混杂,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对于其中的每一条、每一事,皇帝全都细作斟酌,反复地权衡利弊。
最后,还把心得写在一个小本本上,准备回宫之后,立即开展变法革新。
作为一个自比秦皇汉武的当代明君,他又怎能不做一些大胆性的尝试呢?
必须要有魄力。
就如齐誉所谏的那样,若只懂得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话,即使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超越古贤的建树。
要想再进一步,就必须拿出该有的探索精神来,否则,就是原地踏步。
往细了琢磨,这也并不是很大的难事,抄一下齐誉的作业不就可以了吗?
皇帝精心地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并规划着未来的施政方针。
正当他得意地啷个哩个时,忽见有内卫紧急来报。
说!
这次下西洋的船队,全都被天竺的殖民者联军给劫持住了。
对方所给出的说法是,大奉朝涉嫌侵略,故而略施薄惩,扣住了来犯之人。
至于该怎么解决,对方也有明示,很简单,花钱来赎人。
“什么?区区蛮夷,也敢敲诈于朕?”
“想我堂堂天朝,万国之首,哪能受此恶气?”
待发泄完了怒火后,圣天子这才
意识到了不对。
这次下西洋,和前几次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此行,不仅是清一色的蒸汽机舰,而且还都配备了最为先进的远程火炮。就这样的军力,怎么可能不堪一击?
还有就是,他们曾先后几次折戟于琼州,难道说,就没有一点点的忌惮之心吗?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事都不应该发生。
对此,那内卫连忙作出了解释。
他说:据斥候反映,外洋人的火炮目前已经实现了代差上的升级,就射程方面而言,已经和咱们的火器不相上下了。
所以,之前积累下的忌惮之心,现在已经逐渐地淡化掉了。
原来这样呀~~
那也不至于,己方就没有一点的优势啊?
有!
但却没有发挥出来。
也不知是咋地,一直运作良好的蒸汽机竟然突然地抛锚了。
失去了移动上的灵活性,哪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啊!你说什么?
咱们的蒸汽机不转了?
这,这,这没道理呀~~
人家琼州的军舰都是那么的皮实、那么的经久耐用,怎么一到了朕的手里,就变成了好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了?
莫非是,工部的那帮龟孙子们给朕偷工减料了?
有可能!
哼,看朕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现在事情出了,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解决吧。
从政治舆论上来看,朝廷使臣被劫,绝对是打脸般的丢人。这种场子,说什么也必须要找回来。
“不如……就让齐爱卿来替朕分忧?”
“嗯,此法可行!”
须臾之间,皇帝就敲定了主意,准备着派人去传唤齐誉。
而就在此时,忽又有令一道密信紧急传来。
其上说,天潢贵胄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全都不幸夭亡,望君节哀。
禀报者,乃是已经归附了齐誉的黄飞。
“什么?朕的皇儿夭折了?”
“而且还是接连的两个?”
闻此噩耗,皇帝一屁股就瘫在了大椅子上,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敏锐的他,已经嗅出了某种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