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俊呷了口茶,道:“宇文大人,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事的幕后黑手乃是何人?既然放开谈了,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啥都不要顾忌。”
宇文宏元闻言,点头道:“嗯……在大皇子死时,我还曾怀疑过这是意外事件。然,如今三皇子继而再夭,那可就不是偶然的巧合了。从立储暗争的角度上考量,此事,约十有八九是出自于苏皇后之手。”
真是聪明!
且,慧眼如炬!
殷俊点了个赞,说道:“在大皇子夭时,咱们还可以打着惩罚元凶的噱头说事,要求把涉嫌失德的二皇子以及其母拉下神坛,继而给三皇子立储之机。而现如今,三皇子已毙,即使惩罚了元凶,又能改变什么呢?”
“换句话说,这事就是她苏皇后下的毒手,咱们还能依照着规矩去清君侧?就眼下的实际情况而言,不管最终的事实走向如何,李宏裕都已坐定了未来天子继位的唯一人选。将来的天下,必定是属于他的!而苏皇后母凭子贵,咱们又怎能搬得倒她呢?既如此,我又何必去施无劳之功而力谏呢?”
说到这里,宇文宏元豁然开朗。
而关键中最关键的就是,现在的储君以及未来的皇太后人选,已经被内定了。
试问,你如何规避?
无论是你弹劾也好,力参也罢,都已改变不了铁定的事实了。
这些原因,就是殷俊口中所说的徒劳无功之由。
在告别了宇文宏元后,殷俊又依次去了孟继明、杨恭林,以及自己的亲密幕僚那里,为不日即将展开的朝堂辩论寻求人数上的支持和帮助。
于此时此刻。
无论是朝堂站班上的大员人士,还是滥竽充数的小官阿三,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而这袭气息,也正被时任内卫统领的王之藩反映到了宫内。
在苏皇后看来,此刻,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上好时机。
朝臣们越是斗得厉害,自己就越能趁乱渔利,如果他们全都团结起来调查皇子之死的话,那自己就处于被动了。
而当下,也正是趁着他们互
掐之际才决定除掉三皇子,时机方面,拿捏的恰到好处。
君不在、臣不咎,混沌一下也就过去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娘娘,现在梁首辅集团正和齐、殷势力展开角力,咱们又该怎么办呢?是坐山观虎斗?还是择一而助?”
“先不要急,看看再说!等他们拼得两败俱伤之际,咱们再行出手,岂不美哉。我的原则上就是,谁能效忠嗣君,我就伸手帮谁,如果两方都不识时务的话,我就趁机一并清除。老话说的好,一代天子一朝臣,这些个老家伙,也该是时候退出大奉政坛了。”
“啊,娘娘真是高见!可是,他们忠不忠心,又没写在脸上,咱们又该如何分辨呢?”.
“很简单,略施一探,不就明了了吗?”
试探?
咋整?
皇后斟酌了一阵儿,道:“二皇子的生辰快要到了,你传令至御膳房,将他狩来的那只狍子给烤了。将前腿卸下送给梁首辅品尝,然后再将后腿砍下送至卫国夫人府上。两者均称,是来自宏裕皇子的恩典。本宫啥不参与,单就作壁上观,看他们的回礼究竟为何。通过这事,就不难窥却到他们的内心思维。”
此举,寓意有二。
第一是,嗣君将真诚‘肱股’送给你们,那他们愿不愿意接受呢?
第二为,借机地警告他们一番,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因为殷俊之前,已经表达过了站队之意,所以,他这边就算是放过去了。
而剩下的,就是以位极人臣之称的梁首辅,以及手握重兵的齐家了。
在皇帝归来之前,自己必须活着说是尽量地拿下这两大势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特殊时刻,就要使用特殊手段,不管是故交也好,生人也罢,都必须表忠站队。否则,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至于一直想要帮助齐霄的二皇子,还是暂时先把他给软禁了吧。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非常不宜做出偏袒之举。
要不然,自己会下不来台的。
貌似!
在这朝堂之上,蓦然出现了三
个大派。
分别是:以梁英忠为首的重臣派,和以殷俊为代表的弹劾派,以及以皇后为首的火中取栗派。
不过,和光同尘的孟岚山却不这么认为。
在今天的例行请安中,齐誉就表达了对于当下朝堂的结党营私之忧。而老先生,则直接地予以了露骨反驳。
“少丞呀,你看待事情还是不够真正的深入。这朝堂之上,哪存在你说的那么多派系?”
“哦?还请恩师赐教。”
一头华发的孟岚山捋了捋须,畅然道:“朝堂争斗,不外乎是争权夺利。胜者,则高站于庙堂之上,败者,则流放于边陲之所。为此,他们不惜拉帮结派,互相撕咬。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朝堂的官员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固定派系,在形势需要时,都可以随时地改变立场。若非说有,也只能分为当权派和靠边站派这两大类,仅此而已。”
什么?
当权派和靠边站派?
啧啧,果然是真知灼见!
恍然大悟下的齐誉忙向恩师拱了拱手,露出了一副受教的姿态。
然孟岚山想了想,又突然地自我否定道:“不过,从今往后,还真有可能会分出两大派来!”
齐誉闻言奇道:“哪两大派?”
“分别是,以帝王家为代表的传统保守派,以及以你为代表的全新改革派……一旦牵扯到了彼此利益,两派之间就有可能产生尖锐的矛盾。甚至是,不折手段。”孟岚山展望了一下政坛,作出了走势方面的预测。
齐誉却是点了点头,很认可地说道:“这一点,我倒是早有所料,似乎,也只能到时见招拆招了。”
孟岚山颔首一笑,说:“有此认知最好,免得到时措手不及。”而后,他又换了话题道:“对了,怎么不见陛下他人?你不是说,已经安排老夫要给他请个平安脉吗?”
“您是说天子呀,他目前正于木子青展开私聊,过不了多大会儿,他就赶过来了。”
“你是说……他寻女儿去了?”
“是的,先生。”
“嗯……”
孟岚山闻言幽幽一叹,居然感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