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篝火冉冉,将士们架起了大块的烤肉。
军中的待客之道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简单、省事、又能吃饱喝足,这才是王道。
先是分座。
方若蛟引了彭文长以及二卫于次席用餐,并招呼着属下兵士侍候好远来的客人。
而正席处则是留给了齐誉和戚景,不设他人作陪。
当然,这是她有意的安排。
这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兄弟巧然重逢,又怎能不好好地叙叙旧呢?如若添了旁人作陪,反而是搅扰了他们的兴致。
“来人!上酒!”
“是!”
军中是禁止饮酒的。
但,远来的客人不在此列。
那就喝吧!
戚景先给齐誉筛了一大碗酒,正想也给自己倒上一碗时,一瞥间忽见夫人的目光斜斜瞄了过来,于是,他又很自觉地打住了。
“呃……戚兄不饮?”
“呵呵,军中禁止饮酒,上下都应该恪守之,我身为是主将,又怎么可以带头违反军令呢?”
也是。
齐誉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是纪律严明的军队呢?
可是,自己一个人喝那多没意思呀!
戚景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空碗,陪笑道:“我就以茶代酒,来陪你的不醉不罢休吧。”
齐誉也是尴尬一笑,道:“咱们随意,随意……”
……
随着戚将军的一声令下,营中上下霎时间就热闹了起来。
是的,开席了!
军中的将士们性格耿直,一点都不忸怩,直接动手大快朵颐,尽显豪迈风采。
“少丞,来,咱们干了这一碗!”
“呃,还是随意一些吧……”
齐誉看了看自己碗里不曾稀释过的酒,很有自知之明地舔了一小口,然后轻轻放下,转而直接打开话匣子,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娓娓道来:这些年来,自己如何中得进士,如何屈居于行太仆寺,又是如何的智斗川王妃,以及如何的焚杀了燕王。这其中,除了一些所谓的机密不能明说之外,其他的全都倾倒了出来。
戚景也说起了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他的生活是那么的单调,同时又是那么的紧张,简而言之,除了抗倭还是抗倭。
期间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听得更是让人惊心动魄,即使过去了那么许久,至今仍有余悸。
艰辛的同时,他又是幸运的。
由于摊上一个有武将世
家背景的老丈人,他的升迁速度可谓是扶摇直上,从最初时不入流的执笔文官,再到把总、都司,再到现在的正三品参将,可谓是一路攀升,没有明显的坎坷。
要知道,在诸多功劳中,尤属军功最大,这都是用命和鲜血换来的,无可厚非。
在叙述完了过往之后,戚景又由衷说道:“早先时,我军曾在凌厉的扶桑刀下吃过不少的亏,但自打配备了狼牙筅之后,很快就扭转了不利的局面……”
“后来我才听说,这种克敌利器是你贡献的,由此可见,少丞你也是一个身怀赤诚的人。可以说,在这数次抗倭大捷的背后,都暗含着你的一份功劳。”
齐誉自然不敢居功,忙解释说:“其实,这门奇异的兵器并不是出于我的创造,而是另有高人。我只不过是侥幸见过,而将它的构造给画了出来,仅此而已。”
戚景笑道:“少丞谦虚了。”
齐誉正色道:“我说得句句属实,实不敢居功自美。”一顿,他又好奇道:“戚兄,这个狼牙筅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
这……什么意思?
你自己设计的兵器,自己会不不知道?
齐誉两手一摊,表示确实不知。
见他仍是困惑,不似作假,戚景只得解释道:“早先时,由于我摸不太透彻,这筅的威力最多也就发挥出了一半。后来,经过了我的数次改良以及系统的训练,这才开始大放异彩。”
为了能够表达地更为生动,戚景又详细道:“我将此筅的运用归纳为了六大攻守势,分别是:中平势、骑龙势、钩开势、架上势、闸下势、拗步退势,这六大势的操练并不算难,但却非常实用,所以才能做到屡建奇功。”
哦,原来如此。
但是,我齐某人却连一句都没听懂。
戚景喝了碗茶,长叹一声道:“唉,真不知这抗倭之战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取得全面胜利。”
就目前的抗倭而言,已经进入了常态化,说不上哪里是头,也看不出哪里是尾,反正就是一波接一波厮杀,不断地重复着鏖战。
这个问题真的无解吗?
好像是……有解的。
齐誉淡淡一笑,道:“在参加科举时,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文中很详细地阐述了何为倭患之源。只可惜我身微言轻,表达的观点引起不了重视。要是能按照我的想法去做的话,一定可以将这个祸胎一次性根除,一劳永逸!”
根除?
戚景大感兴趣,连连追问。
好,那就说说看。
于是,齐誉便把当下的扶桑国正处于南北混战,继而造成了大量武士流落成了浪人的这个根本原因阐述了一遍。
当然,这里所指的原因,是排除了那些假扮倭寇趁火打劫的大奉流寇,讲得是真正时局上的本质。
如此一来,抗倭的前景就很悲观了。
除非扶桑国能在短时间内获得统一,并形成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否则,这个祸患就根除不了。
这不是寄希望于别人吗?
茫然啊……
想到此,戚景渭然一叹,道:“这样来看,抗倭之路还很漫长,没个二三十年是定下不来的。”忽然,他又眼睛一闪,笑道:“对了,你那个根除又是怎么个说法?”
齐誉呵呵一笑,道:“扬汤止沸,不如去薪。”
戚景闻言身躯一颤,惊道:“你的意思是……”
齐誉点点头,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后,恨恨说道:“直接挥师北上,灭了那个邪恶的扶桑国。”
啥?灭国?
戚景如同雕像,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晃过神来,断然摇头道:“你这想法实在太大,就目前的实力来说,还远远做不到。”
“为何?”
“这么说吧,我朝水师的建设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就,但距离灭国之力还相差很远……”
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戚景说的是实情。
一个国家的军队建设,绝不可能是朝夕之功就能见到明显成效的,这需要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一步一个脚印,最终才能做到真正地步步为营。
唉,也只得慢慢来了。
在讨论完了倭寇的问题之后,二人又聊起了其他方面。
对于齐誉南下担任琼州知府一事,戚景还是持悲观态度的,他言:“陛下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你一个文官去到那种蛮荒之地平叛呢?依我看,你还是尽快上书做出自辩,就说自己担不了此重任,然后另择栖息之所。”
向皇帝认怂?
这当然不行!
齐誉摇了摇头,叹道:“这确实很难,但是,我还是想试上一试。”说罢,他语气一转,又求道:“还望戚兄助我一臂之力。”
戚景奇道:“助你?我能怎么助你?啊,莫非是……你要向我私下借兵?”
“咳咳!当然不是,我区区一个四品知府,哪敢公然朝你借兵呢?不被弹劾才怪!”齐誉咂了咂嘴,又笑道:“其实,我的请求并不算大,只是想找你借几个有经验的老船匠而已,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