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伯是半路出……不对,是半路当上乞丐的。
一开始到宁远镇的时候,饭伯被当地的乞丐欺负得够惨,却又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宁远镇的乞丐都以饭伯为首。
饭伯在宁远镇,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季晚来从白府爬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整整三日没有进食,便是饭伯捡了在路上快饿死的她。
那之后,宁远镇上才多了一个乞丐婆。
也是唯一一个乞丐婆。
季晚来想到当时饭伯问她,这女子只要愿意,就不会嫁不出去,当然,娶她们的人,必然不会是个乞丐。
在季晚来十五岁的时候,饭伯也的确动过心思要把季晚来嫁到邻村去,最后的结果却是饭伯珍藏的好酒喂了镇头的那户老婆子屋里的肥猪。
当时饭伯那个伤心欲绝的哀嚎哦,吓得那头肥猪三天没吃东西,愣是瘦了好几斤。
肥猪瘦了,饭伯也死了要把季晚来嫁人的心,倒是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的护着宠着,把一身的武艺都教给她,让她当上了干饭十八式的传人。
就算最后她得知了白暮身死的真相要给白暮报仇,饭伯当时劝了骂了甚至求了,最后还是允了的。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季晚来不争气的眼泪又包不住了。
她啊啊啊的哭起来,倒是惊得那群在林子里谈判的乞丐心里一阵发凉。
这林子附近靠近乱葬岗,以前就有路过的人听过女鬼夜哭,可是有些人没有遇见过便不相信,可是现在听见这女人的哭声,虽然啊啊啊的挺难听的,但是也的确怪渗人的。
谈判自然终止,有人哆哆嗦嗦站不稳,胆小的已经啊的一声往其他的人身后缩了。
季晚来边哭边站出来,饭伯一看见她便一声厉喝。
“何人在那边装神弄鬼!”
被饭伯一喝,季晚来就打了个哭嗝,随后又哭,冲过去就跪在饭伯的面前,发出一声让饭伯都站不住的哭嚎:“爹啊!”
可怜的饭伯吓得够呛,牙齿跟舌头都在打架。
“谁,谁,谁是你爹啊!别,别乱认亲戚啊!”
饭伯清清白白,守身如玉将近六十年,莫名其妙多了个十几岁的闺女,自然就吓得结巴了。
那群前来谈判的乞丐刚才被吓得半死,现在就够笑得半死。
“哈哈哈哈!饭老头,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呀,这么大的闺女,也有好十几了吧,都有闺女的人了,还来跟咱们西南街的争什么地盘,趁早回家奶孩……哎呦!”
那个乞丐不干不净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脏兮兮的鞋子就拍在他的脸上。
他怒气冲冲的看向扔鞋子的人,却只看见那个刚才还跪在饭伯面前哭得哭天抢地的丫头满脸怒色的站在那里。
火堆在这丫头的身后,却让她的侧颜被那火堆照耀着,让她看起来如同从那火种降生一样。
她瞪着那人,一字一句道。
“谁也别想欺负我爹!!”
话音刚落,人已经弹出去,冲到那个人面前,伸出手,啪啪啪往那人的脸上接连甩了几十个巴掌,直把那人瞬间就打成了猪头。
等季晚来停了手,那人还在那边摇头。
季晚来突然出手,让那些人一时呆住了,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跟着那个乞丐过来的人立刻就提着棍子冲过来。
挡!
拨!
挑!
推!
季晚来在那些人的攻击下面不改色,游刃有余的一一化解那些人的招数,她只是防守,却并不攻击,那些人看她孤身一人,只想着群起而攻之。
饭伯那边的人自然是不会对饭伯的‘闺女’动手的,更何况季晚来对付的可是跟他们争地盘的人!
只是一个个的,都紧张得看着季晚来就是了,生怕她这娇娇弱弱的丫头受了伤。
饭伯也是看呆了。
他此刻的内心震惊无比,甚至在心里嘀咕:莫不是以前好酒,醉酒的时候真的把哪个媳妇给睡了?然后那媳妇给他生了个这么灵性的闺女,连他自创的那些招式都给继承了去?
如此想着,饭伯生生的打了个哆嗦,怎么可能!
他傻了吧!
饭伯胡思乱想的片刻,再抬头,就看见季晚来已经把那些人给打趴下了!
只看见季晚来手中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打狗棍,就那样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群倒在地上哀嚎的人。
却听见她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干饭!”
季晚来临时给自己想的名,毕竟她如今是饭伯的儿!恩!是儿子,她上辈子说过的,要给饭伯当儿子,要给饭伯养老送终,要给饭伯砸盆,怎么可能不做到?
“以后谁敢欺负我爹——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以后谁敢不听我爹的,我就让他吃的馒头都是掺沙的!喝的酒都是掺了馊水的!虱子专盯脚板心!若是不信,尽管试试?”
季晚来一字一顿的话让那群倒在地上的乞丐只觉得牙疼肚子疼,脚板心更是痒得不行。
他们觉得身上这顿打,都比不过季晚来说的这番话。
毒啊!太毒了啊!
哪里还敢试试?连连点头,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惨兮兮的看向饭伯,欲言又止。
“快走吧,哪儿来哪儿去,以后别想着霸占西南两街了还往东街来,去去去!赶紧滚!”饭伯看不得这群人的样子。
乞丐何苦为难乞丐呢?都是可怜人。
这群人对着饭伯千恩万谢,又看了看那杀神一样的——干饭!吓得互相搀扶离开了这里。
原本还有一些听见动静的乞丐往这边来,却看见这一幕,自然是饭伯的人懵懵懂懂的走过来,那群人的人跟着那群人回去了。
那群人一走,原本还是杀神的季晚来嘴巴一撇,又要哭。
“爹啊!”
饭伯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认错人咧认错咧!”
季晚来哪里管这些,兀自呜呜的哭:“我在那后院等了你一宿,想来找你又怕你正过去,硬是在那喂了一宿的蚊子,爹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连你的干饭十八式的传人都不要了!”
“哎呦……说的啥子哦!”饭伯也要哭了。
只认定季晚来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了。
却听见自己带来的一个乞丐咦了一声。
“这不是那天给我们馒头跟铜钱的菩萨么?”
闻言季晚来也不哭了,看向那人,却是那天在墙角找的小乞丐之一。
他此刻正牵着一个七八岁的乞丐站在饭伯带来的那群乞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