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拂面，虽然此时刚刚进入冬季，可这风中，已经没有了秋季的温润，多了几分凌厉的寒意，吹在人脸上，仿佛像是被一柄柄小小的钢刀刮过一般，幸好，对于这种天气，千百年来居住在这片草地上的草原人早就已经熟悉了。

不要说这点寒风，就算是数九寒天那种能够将一切都冻住的天气，他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惜，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却都充满了难言的恐惧和痛苦，不是被寒风吹拂的，而是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到了。

“莫非是天要绝我突厥不成，要不然的话，为何会落下如此精悍之勇士，并且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敌人。”

一万突厥精锐骑兵和一万唐军骑兵对阵，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自信满满的突厥骑兵，彻底完败，除了逃回来的不足千余人的残兵败将之外，数千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全部战死在当场，其中就包括库尔多这员悍将。

而唐军的损失相对突厥来说，可谓是微乎其微，不足两千人的战损，一比五的比例，这种对比，无论如何都让所有突厥人无法接受，不仅是突厥人就连距离这里不远的位于庐山城中的铁勒人此时也彻底傻眼了。

看着硕大的战场中央，此时除了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哪里奔走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或者的生灵了。

“这就是唐军的战斗力吗，这就是雄踞东方，曾经打得我阿史那家族分崩离析，差点家破人亡的大唐雄师吗，难怪元珍曾经无数次阻拦我们南下侵占大唐的土地，难怪无论如何，元珍都不愿意彻底激怒大唐，甚至连他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让本汗率领大军避开唐军的攻击，从而拖到寒冬之时，好让唐军不战自退，可惜，本汗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罔顾了他的好意，就这么贸贸然的和一个最为可怕的敌人做上了对手。”

此时此刻，阿史那骨哚禄心中满是懊恼之情，他深深后悔不应该不听从阿史德元珍的建议，没有保存好实力，反倒为了自己的颜面和虚荣心，继续攻击庐山城，导致现在庐山城没有攻下来，却也被前来增援的唐军给堵在了这里，受到了前后夹击，就连想要撤兵，也已经来不及了。

“大......大汗，现在我们怎么办，继续冲击唐军阵营吗？”

按照阿史那骨哚禄和突厥众将先前的讨论，先让库尔多带领一万精锐大军，冲向唐军大营，然后在唐军大营中，打出一个缺口后，在全军压上，十多万人一举想着这个缺口冲去，如此一来，唐军失去了军阵的优势，同时面对十多万大军的呼啸而来，到时候，唐军的溃散只是早晚之事。

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谁也想不到，面对突厥的一万精锐骑兵的攻伐，唐军不仅没有丝毫的示弱，反倒打出了一个谁也预想不到的结果，同等兵力下，居然以微弱的损失歼灭一万突厥精锐，让整个计划彻底付诸流水。

“哈哈哈，身为突厥勇士，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天，已经决定了我们这一生不可能会平平安安的在帐篷中度过余生，而是要伴随着铁和血度过一生，能够驰骋沙场，战死在沙场上，是每一个突厥勇士毕生的梦想，今日，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了，不要说前面只是一群懦弱的汉狗而已，就算是天神，我们也要用手中的弯刀杀出一个未来。”

“蹭.......”

说完这番话，就看到阿史那骨哚禄猛的抽出腰间的弯刀，高举过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浑身仿佛散发着金光一样，大声喝道“杀.......”

“杀，杀，杀......”

许多草原民族都已狼来自居，因为狼群是草原上最让人感到可怕的动物。

而此时的阿史那骨哚禄就像是狼群的头狼一样，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牙齿和利爪，狠狠的向自己的猎物冲去，而其余的突厥将士，也像是一只只饿狼一样，跟随在阿史那骨哚禄这个狼王的身后，向对面的唐军大阵冲去。

“轰轰轰.........”

十多万大军冲锋起来，就连地面也仿佛要被他们所震塌一样。

“哈哈哈，终于到这一刻了，好，好，实在是太好了，来人，传令下去，契丹族众从正面向突厥大军发动冲锋，王德昌和于德旺两人各率一万精锐骑兵分别从左右包抄突厥两翼，石大胆部和其余两万步卒，在中军组成防线。”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十多万呼啸而来，仿佛龙卷风一样的骑兵冲锋的时候，恐怕连腿都软了，就像是战国时候的赵拓，平时口述兵法，那是天下第一，可真的到了战场上，看着秦国那数十万兵锋的压力，就彻底崩塌了。

可惜，此时此刻，在这里的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是经验丰富，领兵征战大半辈子的黑齿常之，对于黑齿常之这种宿将来说，这种场面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小儿科一样，分派任务井井有条，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之感。

看着指挥若定的黑齿常之，段简心中除了仰慕和敬佩之外，再无其他，虽然段简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了，江南数次叛乱，几十万大军也是见过，平时的时候，在心中也暗暗得意，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老将了，可到了这一刻，才真的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几十万乌合之众和十多万精锐大军比起来，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也让他彻底明白了，历史上那些拥兵百万的流寇，为何经常被几万，甚至几千精锐给打败。

“老将军，敌人孤注一掷的全军向我们冲来，我们人数比他们要少的多，为何不全力防守，反倒还要分兵攻击他们两翼，就算他们的两翼被我们击溃，可如果我们的中军大阵被他们攻破的话，也不是得不偿失吗，虽然我军战力强悍，可这种情况下，恐怕不是凭借军卒强悍就能够支撑的吧！”

虽然对黑齿常之非常信任，相信他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可段简还是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哈哈哈，看来贤侄还是有些担心呀，放心吧，老朽既然敢做出这种安排，肯定会保证万无一失的，贤侄要记住，战场之上，虽然小心谨慎最为重要，可在一些时候，也需要一些常规手段，否则的话，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不可犹豫不定，越是遭逢大战，也是要如此对待，有些时候，如果过分犹豫和谨慎，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定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最后功亏一篑到还算好，兵败如山倒的话，可就彻底完蛋了，至于此战老朽为何会做出这种安排，那是因为老朽相信老朽的麾下，相信他们一定会阻拦住突厥大军的攻击，从而为我们的胜利，换取时间。”

这番话，虽然一开始黑齿常之是笑着说的，可到了后来，表情越来越严肃，语气越来越凝重，而段简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得极为恭敬起来，他知道，这是黑齿常之对他的教导，也是一个沙场老将，对他的忠告。

“契丹的勇士们，你们想不想成为这片草地的主人，想不想一个个成为贵族老爷，每日躺在温暖的帐篷中，吃着鲜美的羊肉，喝着醇香的美酒，看着无数的奴隶替自己打理一切。”

“想，想，想.......”

当独活不再说道这里的时候，所有的契丹将士已经一个个激动的满脸通红，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仰天大喊道。

虽然契丹和突厥算起来都是草原民族，他们也都是鲜卑人的后代，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分离后，还是产生了不同的变化，突厥人依然是典型的草原习惯，部落到处游走，所有的财产都是部落的。

可契丹却不一样，契丹八部所占据的地方靠近东北之地，那里草原并不肥美，其中大多数还夹杂着山林，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契丹人纷纷放弃了游牧，改为定点居住，或者伐木，或者狩猎。

因为这样，契丹人也效仿中原王朝，将这些地方划分，任命一些人为贵族统管这些地方的所有人。

当然了，这些贵族也不是世袭的，而是由各个部落的族长进行任命的，而最容易成为贵族的方式，就是建立功勋，特别是战功，只要拥有战功，才能够成为贵族，这也是为何独活不再在说出想不想成为贵族之后，契丹人如此兴奋的原因所在。

“好，既然如此，那么眼前机会就来了，斩杀三个人头，你们就能成为百夫长，斩杀十人，你们就可以得到贵族的称号，为了各自的梦想，勇士们，尽情的杀吧！”

“杀，杀，杀.......”

独活不再的这番话，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将数万契丹将士，彻底变成了一个个彷如怪物的杀伐机器，在他的一声令下后，状若疯狂的驱使着胯下的战马，向奔驰而来的突厥大军冲去。

“轰隆隆..........”

一个为了部族的延续，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一个为了部族的发展，想要趁机而起，如此一来，当两个草原上最具战斗力的部族，撞击到一起的时候，一场残酷的血战开始了。

“啊......”

“杀......”

铁与血的交锋，虽然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停止过，可人们仿佛乐此不疲一样，无论时间和世间如何变化，他们依然在进行着这种残酷却永远难以避免的行为。

“杀”

一声怒喝，阿史那骨哚禄飞快的将手中的弯刀砍在了从身边经过的一个契丹将士的身上，那个契丹将士虽然看到了阿史那骨哚禄的出手，也及时的挥刀抵挡过来，可面对经验丰富的阿史那骨哚禄，他依然显得有些慢了。

战场之上，一线之隔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在满脸惊恐和极为不甘的复杂情绪下，这个契丹战士被阿史那骨哚禄那一刀狠狠的砍在了脖颈上。

借着战马的飞驰，在他胯下的战马飞奔出去数丈远后，一股喷泉一般的血箭才从他的脖颈处喷洒而出，而后他的身形轰隆一声从马上栽倒了下来，留下胯下的战马在哪里不断的悲鸣着。

十多万人的战场，到处都是这种场景，虽然一路杀来，阿史那骨哚禄已经斩杀了十多个契丹战士了，即使是利用战马的力量，可他还是觉得拿着弯刀的手臂有些酸麻，可是，当他抬眼看着距离自己不愿，却依然隔着无数人影的唐军中军所在地的时候，只能紧咬牙关，继续打马前行。

“老将军，看来阿史那骨哚禄的目的是想要擒贼先擒王呀！”

十多万人的混战，虽然看起来杂乱无比，可身居高处，一直关注着阿史那骨哚禄踪迹的段简却对于阿史那骨哚禄的行踪极为了解，在看到阿史那骨哚禄一直向着这里冲来，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哈哈哈，擒贼先擒王，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的话，战场就不是战场了，世上的勇士也就不会这般稀少，再说了，我们可不是贼，他阿史那骨哚禄也不是什么君子，一个蛮夷而已，现在还被困囚牢中，老朽杀他如宰猪屠狗一般。”听到段简那略带调侃的警告，黑齿常之满脸不屑的说道。

听到这番话，段简心中又是一阵感叹，除了对黑齿常之这个大神顶礼膜拜之外，在无其他想法，毕竟，如果让后世之人听到黑齿常之将阿史那骨哚禄比作猪狗的话，也不知道会有何感想，想想将来，强大的后突厥将会成为整个武周的宿敌，无数悍勇的大将，在面对突厥之时，也只能黯然失败，逼得武则天这个一代女主，也只能忍气吞声，以拉拢为主。

只是，这番话从黑齿常之嘴里说出来，却没有让段简感到有一丝的突兀，就是那么的合理，除了变相的证明黑齿常之的彪悍之外，别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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