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肖使君之命,征调钱塘县所有匠人前往杭州刺史府听命,着钱塘县上下官吏三日内办妥,违者处以重罚。”
钱塘县衙内,梅峥盛气凌人的站在大堂中间,对着钱塘县所有官吏,宣布着命令。
命令宣布完毕,梅峥满脸得意的对段简说道“段明府,快点接令吧,某还要回去向使君复命呢,您也知道,这灾民可是马上要到了,不做好准备的话,可是要受到朝廷责难的。”
梅峥这番话一出口,所有在场的钱塘县官吏心中都充斥着一股怒火,即使平时倚老卖老,装傻充愣的县丞黄柏那紧闭着双眼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混账,简直无法无天,你们刚给我们钱塘县分派了两万灾民,幸好段明府想出了开办纺织厂一事,才有了解决办法,现在你们倒好,还要将全县上下所有的匠人都要证调走,没有了匠人,我们怎么建造纺织厂,没有纺织厂,我们怎么安排那即将到来的两万灾民,我们你们就是故意想要陷害我们钱塘县,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今天弄死你,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了。”
在场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黄柏一样能忍,县尉张寒就是这么一个人,出身于大家族的张寒,和一般大家族那些欺善怕恶的纨绔子弟不一样,他心中还是有些梦想和热血的,从段简来到钱塘县,对付天道教开始,他就从心底敬佩段简,后来也一直和段简站在一起,视段简为自己的指路明灯,现在看着梅峥这些人,居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想要扳倒段简,他怎能不怒气冲天。
“哼哼哼,张县尉,你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了,莫非你要造反不成,别忘了,肖使君和刺史府乃是你们钱塘县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你们只有听从,不能反抗,再说了,难道只有你们是救助灾民吗,这次刺史府征调你们钱塘县的匠人,也是为了所有灾民能够有一个遮风避雨之地,所以,那些不通情理的话,你就不要多说了,段明府,不知道这令您是接还是不接。”对于张寒,梅峥颇为忌惮,可想想如果让段简做成纺织厂之后,他那悲惨的下场,他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
“你个..........”
张寒大嘴一张,快走几步,就要冲到梅峥身前,对他动手。
“好了,张寒退下。”关键时刻,段简低声命令道。
“哼......”对于段简的命令,张寒还是颇为听从的,站在梅峥身前三尺处,双目放光的死死盯着梅峥看了半刻时间,才重重的冷哼一声,退回了原位。
“呼.......”
听到段简发话了,梅峥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真的害怕,段简就那么放任张寒冲上来,到时候,死是死不了的,可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不仅他丢人现眼,关键是,他还没有丝毫报复的手段,凭借张家在江南的势力,他也根本惹不起。
“哼,还以为你段简有多么厉害,关键时刻,也是一个没卵子的东西,既然你不敢明着和刺史府撕破脸,那你就等着倒霉吧,这只是第一步,到时候连纺织厂都建不好,看你拿什么来安排那些灾民,就算你勉强安排好了灾民,也没有办法向那些买你份子的豪门大户交代,到时候,你就等着愤怒的他们,将你给撕的稀巴烂吧!”
原本面对暴怒的张寒,胆战心惊的梅峥,此时脸上又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面如岩石般凝重的段简。
“梅参军,不知道这次刺史府征调匠人,是将杭州辖下各县的所有工匠全部征调,还是仅仅征调我们钱塘县一县之地的工匠。”
就在梅峥心中得意万分的想着美事的时候,段简缓缓从主位上走下来,站在梅峥面前问道。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段简,梅峥脸上嘲弄的神情更加放肆了,得意的说道“暂时只是抽调你们钱塘县的工匠,毕竟你们钱塘县距离刺史府最近,同时,你们钱塘县乃是杭州最富庶的县城,如果到时候工匠不足之处,再向其他县城征调也来得及,怎么,段明府还有其他想法不成。”
原本梅峥以为,听到自己这番近乎于挑衅一般的话语后,段简肯定会勃然大怒,甚至于会怒火万丈,可却没有办法向自己发泄出来,只能硬生生强忍着,说不准自己还能够看到一出,气急攻心,怒而喷血的场景,那样的话,就更加让自己得意了。
没想到,梅峥却看到,段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甚至于连眼神都没有改变,只是探手接过自己手中的公文,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就没有其他动态了。
这幅无动于衷的表情,却让梅峥心中有了些许不踏实的感觉。
“段明府,您可要想好了,这可是征调你们全县所有匠人,并且三天内要全部送到刺史府去的,您确定您能够办到。”梅峥以为段简被这个消息给镇傻了,又说了一遍。
“哼,我家郎君说了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你啰嗦什么,再敢啰嗦,小心我将你的嘴打烂,让你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段简没回答,段木满心不悦的冷哼道。
“啊.....混账东西......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现在嚣张,三天后,某倒要看看,你们还怎么嚣张的起来。”被段木一番斥责,梅峥强忍怒气的说道。
眼看自己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梅峥转身就要离开,就在他即将他出大堂大门之时,就听到段简第二句话传来。
“你回去告诉肖拙言,不作就不会死,让他好自为之,否则的话,会是什么下场,谁也不敢肯定。”
段简这番话说的非常平静,就好像是两个陌生人初次对话一般,可不知怎么的,听到梅峥的耳中,却让他仿佛坠入了千年冰窖一样,浑身上下瞬间被冻得颤抖不已,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啊......哼.....这句话也是某要说与段明府的,希望段明府好自为之才是。”终于回过神来的梅峥,强忍着心中万分不适,勉强说完这番话后,就急匆匆的向衙门外跑去,可惜的是,所有人都看到,在他跑动时,浑身上下极为不协调,就好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颇为怪异。
只是,此时此刻,谁也不会将心思放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了,大堂中,钱塘县上下的所有官吏,全部都满脸困惑的看向段简,谁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回将这个明显是陷阱的事情给答应下来。
“段明府,您怎么能答应那些杂碎呢,现在眼看灾民马上就要到杭州了,申家据说也已经出川,如果没有工匠的话,我们怎么建造纺织厂,没有纺织厂,我们怎么防止锦缎,难道在荒山野岭不成。”性急的张寒忍不住窜到段简身前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张寒的询问,段简不仅没有回答,反倒猛的仰天大笑起来,如此场景,让在场所有官吏瞬间惊恐起来,出现在大多数人心目中的第一想法就是“段明府疯了,刺史府这釜底抽薪的办法,将段明府彻底逼疯了,出来偶尔几个人心中颇为兴奋之外,大多数人心中还是非常惋惜的,无论段简为人处世如何,可不能否认的是,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如果真的将那纺织厂办起来的话,整个钱塘县将会成为天下闻名之地,他们这些人就算捞不到什么大的好处,可一些残羹剩饭也足够满足他们了,可现在,这一切全都彻底毁灭了。”
当然了,对于周兴,乐不平,段木这些段简心腹来说,段简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发疯的,肯定是他有了其他的想法,跟随段简这么长时间以来,段简最让他们佩服和信任的一点就是,在面对所有人都无法解开的难题之时,段简总会有办法将其解决,同时还能够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很快,段简就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猜想完全是正确的。
一阵大笑后,段简对着在场的众多官吏说道“雕虫小技而已,如果想要借此来阻拦某的前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诸位同僚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们该怎样就怎样,灾民南下前,纺织厂一定会如期建成的。”说完之后,段简潇洒的转身离开,留下众多惊疑不定的官吏在面面相觑。
......................
“肖拙言,梅峥,真是一对混账东西,屡次三番的与某作对,真将某当成猪头阿三一般了不成,你们等着,等这些事情了了之后,看某如何好好的炮制你们。”
坐在书房中,段简满脸怒气的喃喃道,即使有后世数十年的商场经验,此时此刻的段简,心中还是颇为愤怒的,他自认为从来没有的罪过肖拙言,梅峥这些人,即使因为天道教一事而有所争执,却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没想到,这两人身为朝廷命官,关键时刻,不想着怎么为国效力,却一门心思的为难自己。
先前的时候,一次性将两位灾民转到钱塘县,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为了纺织厂一事,也要想办法从别处拉人过来,可这次,居然在修建纺织厂的关键时刻,将钱塘县所有工匠全部调走,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工匠,全部都是朝廷登记在册的,而无论是修建房屋,还是其他工程,都是需要工匠的,没有工匠,怎么建造纺织厂,没有纺织厂如何安排难民,肖拙言和梅峥做的这件事,对于段简来说可谓是极端的打击了,段简又怎能不生气。
“郎君,先是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刚才您就不应该答应那卑鄙小人的要求,我们强顶着不答应,肖拙言难道真的敢跟您撕破脸不成,可现在......”
听到段简的喃喃自语声,周兴以为段简也没有了办法,虽然心中有些焦急,可还是出言安慰道。
“嗯.....”
对于周兴的安慰,段简先是一愣,随即才笑着说道“哈哈哈,放心吧,某说是小事,就是小事,不就是一些工匠吗,离了张屠夫,某难道还真的能吃带毛猪不成,刚才你也听了,他们只是征调了我们钱塘县一县之地的工匠,其他各县的工匠一个没动,再说了,即使杭州没有工匠,整个江南哪里没有工匠,还怕没人给我们建房子。”
“可是,郎君......那些工匠应该都和我们钱塘县一样,乃是各地官府登记在册之人,就算我们舍得花钱,可没有当地官府的同意,谁又敢私自过来给我们做工,您这个主意,恐怕........”这次说话的是乐不平,跟着段简许多时间一来,对于官场中的一些门道,他也心知肚明。
“哈哈哈,无妨,无妨,万事万物,只要找对办法,都是轻而易举的,对于我们来说,那些工匠可能是什么宝贝,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他们吩咐一声的事情而已。”
一边说着,段简探手抓过毛笔,‘唰唰唰’的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转而递给段木说道“你拿着这个东西,交到那天前来参加宴会之人的手中,就告诉他们,想要赚钱的,就给我带匠人过来,没人最低十个,同时,带来匠人最多的十人,下一次纺织厂拍卖份子的时候,可以有优先购买权。”
等到段木拿着段简写的东西快速离开的时候,无论是周兴,乐不平还是温玉荣,眼中除了激动之外,更多的还是佩服和崇敬,一件在他们手中难如登天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被段简轻而易举的给解决了。
不用看结果,他们就能够想象的到,为了赚钱,那些上次参加宴会的豪门大族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到各地征召工匠,而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段简画出的一张大饼,还是一张遥遥无期的大饼,如此手段,在他们看来不亚于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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