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自私啊！她清楚自己这是有多自私，可是不自私又能怎么办？？

就凭女儿这段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短暂生命，她作为母亲，真的不敢倾尽所有的去爱去付出啊！！

那种不得不面对时的撕心裂肺……

她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就算她有意识地不关注北玺，有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全力说服自己对女儿假模假样……

她也做不到完全不闻不问，甚至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被突然惊醒，然后整夜整夜地崩溃失眠。

她的良心在被撕扯着，痛不欲生。

可是每当夜晚过去，她又变成了那个虚伪地温柔着的母亲，她对女儿的所有关心问候，后面都藏着一颗冰冷无动于衷的心。

她就像是个疯子，一个双重人格的疯子。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甚至至今也不知道往后该如何去面对北玺。

“对不起……”

“我不配当你的妈妈，玺儿，对不起，妈妈做不到……”

究竟是做不到什么，她也不知道，可是那种无力的阴影，却切切实实地将她整个笼罩。

袁馨抬手捂住脸，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指缝中滑落，泣不成声。

“妈妈，别哭了……”

轻软的声音响起，袁馨一愣，却看到本该在黑暗中安静熟睡的小姑娘，此时开了床头灯，坐起身，朝着她伸手。

手里向她递着纸巾。

“我……”袁馨满脸的泪痕被灯光照耀的清清楚楚，看着狼狈至极，她却怔怔愣愣地，一时间忘了逃避躲闪。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北玺已经掀开被子跪坐到她面前了，拿着柔软的纸巾，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眼泪。

纸巾和小姑娘软嫩的指尖触及自己的时候，袁馨下意识地抬眼，一下子望进了女儿那双在夜里愈发纯黑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正极为认真地帮袁馨擦脸，细看的话，竟然还能够看出孩子眼里些许的无奈和心疼。

……心疼？

袁馨不敢置信地勐地收回视线，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定是她在自欺欺人吧，她对女儿那么差，女儿怎么可能还心疼自己！

自己可真是，疯了。

正在极力否定的时候，小姑娘那温温软软的唇瓣却轻轻地贴到了她刚沾满泪痕的脸上。

“……！！！”

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吓一般，身体下意识地就想把面前的小姑娘推开，可是理智却又让袁馨生生地停住了手。

“你……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嘶哑难听地像是嗓子破碎掉的声音，真的是自己的？

她甚至，垂着头紧紧地盯着自己握成拳的双手，无论怎样都不愿抬头，不敢再看向面前的女儿。

北玺看着这样从未见过的袁馨，无声地叹息。

她矮了矮身子，而后偏着头，一张苍白却精致可爱的小脸儿便出现在袁馨眼下，让她不得不面对。

“妈妈~”小姑娘娇娇软软地开口，“你陪玺儿睡一晚上吧~”

末了，又抿着小嘴，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袁馨，声音软软地，“……好不好？”

哀哀切切地小模样，可怜委屈地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到手里，放在心尖尖上去。

袁馨：“……”。

袁馨那颗自以为冷硬的心，突然就软成了一团，拧巴着让她觉得又酸又疼。

“玺儿从小到现在，都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过几次……”

面前白嫩软萌地小人儿还在可怜撒娇，声音轻轻柔柔软软糯糯地，偏偏那一字一句，都像是针一般地，狠狠扎进了袁馨的心脏。

“别的小朋友都能够从小一直跟爸爸妈妈睡觉，玺儿就不可以……”

“听说哥哥小时候都经常被妈妈抱着睡觉，为什么妈妈不抱玺儿？”

“是不是玺儿没有哥哥听话？妈妈就不想抱玺儿了？”

“是不是因为玺儿每次都要生病，没有哥哥身体健康，妈妈才不喜欢玺儿的？”

“妈妈抱抱玺儿好不好？我以后都听话，尽量不生病，疼起来也不让妈妈知道，这样子就算作玺儿没有生病了喔！”

“就算被发现生病了，妈妈也不要生气，我一定不是故意生病要疼的……”

“…………”

边说，边双手搂住了袁馨的脖子，瘪着小嘴，眼圈红红地还依旧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就想被抱一抱，能够被妈妈抱着睡一觉。

小妖在意识空间里，一边揉着眼睛哭泣，一边泣不成声地控诉自己主人。

“主人你太坏了！呜~惹得小妖好难受，哭地根本停不下来，主人你这样太坏了呜……”

明明知道这只是主人依仗着年幼演戏撒娇而已，可是还是忍不住啊！

谁说演戏就是假的呢？

小妖陪着主人几千年，从来没有见过主人这么低声下气地委屈过，它甚至能够感受到，因为受到这一世的影响，主人她现在所有的情绪……

都是真的啊！

那些落空的期盼，那些对别的小孩的羡慕，那些被忽视敷衍的委屈……

她现在不是什么神，她只是一个才几岁大，饱受病痛折磨的孩子罢了。

所以那些情绪，是真实地存在着，并且不断地影响着她。

在今天晚上都说出来了。

小妖吸吸鼻子，擦着眼泪想，主人说出来了，以后就会好很多吧？

就算，就算主人妈妈依然不爱她，主人也不会再那么难受了吧？

袁馨心里正在疯狂叫嚣着，让她理智，让她冷静，让她推开抱着自己的女儿，然后一如从前那般，冷漠地离开。

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那双已经有些冰凉的小手揽住她的脖子，明明轻轻一推就能挣脱，她却像是被禁锢了一样动不了手。

刚才被擦干净的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颗大颗地滑落。

袁馨用力地眨眨眼，把眼泪挤出眼眶，让视线清晰起来。

然后就看到凑在自己眼前的小姑娘，那可怜又委屈，红着眼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却又殷切不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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