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无劫闻言疑惑道:“魔祖,为何说洪荒破碎后的宇宙形势,还要由这一劫来定论?后世洪荒破碎,难道不是形成诸天界海吗?既已经成为定数,紫阳,妖族又算计着什么?”
冥河笑道:“你既然识得后世形势,那我问你,诸天界海是个什么摸样?”
梵无劫刚想回答,突然话到喉咙却无法吐出,诸天界海是个什么摸样,纵然梵无劫生活在后世,又怎能说个清楚,诸天界海何其浩淼,梵无劫所见怕是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如此一来,虽然他们来自后世,却真个知道宇宙是何摸样吗?
就如昔日归墟之中,紫阳真人所说;或许他们所见的诸天,只是沧海一粟,洪荒破碎后,天庭未必没有延续下来,诸天之中谁能说不存在一界,统御诸天,永恒不灭,洪荒大能皆存身其中,而梵无劫等人所在的区域,不过是没有摸着那一界的穷乡僻壤?
“或许不是天庭崩溃了!而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太过偏僻,根本接触不到天庭?”
梵无劫神情渐渐凝重,问道:“那魔祖可知后世宇宙,究竟是什么摸样?这一战,究竟是谁赢了?”
冥河摇头道:“站在此刻,我往后世看,宇宙却是无定无序的一片灵光,越是寻常生灵,看得越是清楚,但若是观察天庭,观测洪荒宇宙的本源,则极难看清。我想看它是个什么摸样,它就是什么摸样。若是我要看见天庭,却也简单。”
“等会我襄助颛顼帝,扫平一干心怀莫测之徒,未来自然能看见天庭。”
冥河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颗棋子,轻轻落下道:“未来是个什么摸样,就算我等是大神通者,也很难说清,因为对于我等,未来不过是可以随意改变的东西。你信不信,莫看你从后世而来,听闻天庭已崩,但今日我要转而支持颛顼,你回到诸天时代,便有一尊至高无上,把持天意,却高淼难测,只在冥冥之中的天庭高高在上的运转天道。”
“绝地天通,并非断绝不服从天庭的各方势力根基,收天下神仙入天界那么简单。”
“它更是天庭收束自己存在的一步棋,颛顼认为最好的天庭应当如天道一般,统治宇宙而却让众生无法知晓其存在。故而若是颛顼设想成功,天庭统治高高在上,如天意莫测,就算你在后世而来,头顶高悬一尊天庭,诸天之上有一天界,你又能知道吗?”
梵无劫默然无语,无法回答。
冥河笑道:“如今你还认为,后世一定没有一尊天庭吗?”
“除非你亲手击杀颛顼,屠戮众神,血洗天庭,倾倒天宫,将天庭在自己手中确确实实的毁灭,不然纵然你跨越时光而来,也看不清这摊迷雾。世间有一个大罗,那这盘棋任他摆放操纵,若是世间有两位大罗,那么未来由他们博弈。”
“但世间有三千大罗,还有超过十指之数的大神通者。”
“这三千大罗人人都能在棋盘之上,下一手,所以洪荒若是到了大神通者这等层次,阴谋算计其实已然无用,因为大罗人人都可以悔棋,所谓未来和大势,乃是大神通者绝对实力形成的均势。以绝强的实力,以坚定的意志,将自己的意图贯彻,便是大势。”
“洪荒之中,大神通者的核心利益,如女娲造人,后土开辟轮回,三清立教玄门,乃是定数,因为这些大神通者以自己绝强的实力定下了天数。若是尔等要逆反天数,违逆天意,先问问自己能否敌得过娲皇羲皇,后土娘娘,三清道尊斗大的拳头。”
“洪荒开天辟地之前,涉及宇宙构造,开天辟地之后的诸多利益,由诸位大神通者在紫霄宫中商议一场。而开天辟地之后,涉及各方利益的,则就要依靠真刀真枪的实力比拼了!这便是神仙大劫,天地大劫。”
“洪荒如今的天数大势,诸如人族崛起,天庭设立,无不是前几个盘古纪尸山血海一般的神仙大劫定下的,只有奠定无可匹敌的优势,才能定下浩浩汤汤的天数大势。”
“洪荒破碎,就是定下主宰下一个时代主角的天地大劫。”
冥河说了一会,突然摇头道:“洪荒破碎并非魔道的核心利益,所以我并不会出手,此劫之中,三清道尊,娲皇羲皇,后土佛祖,应该都不会出手。量劫的主角是天庭与太古神庭,天帝合道,与太一神帝在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中对持,届时二者都会回归。”
“混沌钟响,太古妖庭,巫妖末劫会与这个时代重合,太古时代回归,届时洪荒破碎前那一刻,两个时代将会重叠。我已经算到,回归的上古时代,将是巫妖最后一次大战,末劫之时,共工怒触不周山,所以共工即是在太古巫妖大战之时,撞碎了不周山。”
“也在颛顼帝绝地天通之时,撞碎了不周山,两个时间点将会重合。”
“混沌钟将会把天地之根不周山拉到这一刻,然后将其打碎,使得洪荒根基被毁灭,两大天庭交战,再将洪荒打碎!”
梵无劫皱眉道:“但这样太古神庭岂不是要同时面对太古时巫妖大战全盛时期的巫族和如今的天庭两大强敌?”
冥河摇头道:“但太古神庭也能以全盛之姿,同时面对过去未来的敌人。而且就算只面对如今的天庭,难道就不用与太古的祖巫们为敌了吗?共工,祝融,玄冥,弇兹……如今不还是在天庭?”
“天帝深不可测,乃是让三清都吃过亏的人物。太一神亦有混沌钟相助,而且紫阳那厮乃是昊天上帝的棋子,说明这位天道化身,皇天上帝也不甘寂寞,或许也会在大劫之中出手。此三人,哪一个都不是你们能招惹的。就算老祖我,也有些棘手。”
“或许能敌其中一个,但要对上两个,就有些为难。”
“若是三人同时对我出手,我也只能丢下你们,逃回血海去,被堵个无量量劫,不敢出头。”
冥河叹息道:“所以这一场血光之灾,着实并非我的原因啊!老祖我若是不守规矩,说不定这场血光之灾,就降临到我的头上了。所以我只能赐下灵宝,护佑你们度过此劫。届时一旦大劫起,我就不可随意出手,以免遭到三位天帝联手惩戒。”
冥河转头对梵无劫道:“还有……落入你手中的昊天镜,先天灵宝绝难以降服,全靠有缘,这昊天镜乃是昊天上帝的伴生灵宝,相当于这位天帝的分身,在此劫之中,尤为危险,你携带在身很容易遭其算计,沦为棋子劫灰!”
“你把宝镜拿来!”梵无劫把昊天镜奉上,冥河抬手在琉璃色的镜身之上刻画了一道灵符。
嘱咐道:“若是见灵符异动,便扔下昊天镜速速逃离……我这道灵符能绊住它一息时间,届时有你师尊的面子在,昊天上帝也不好强行出手。”
梵无劫小心翼翼的将那面宝镜托在手上,转头看向元育,元育叹息一声,将金桥扔出,金桥横空一道灵光从虚空中遁出,钻入其中,登时元育金桥化为一张无目太极图,将昊天镜裹住。几人请教了冥河,便随着冥河在这殿中等待开宴。
待到约人间一甲子时间过去后,盘坐蒲团之上,正在造化调试一魔物的冥河突然收起手中的千魂魔首,这只魔物还尚且浑浑噩噩,未曾觉醒灵识,但已经非常凶残,那凶厉的气息甚至让元育都有些警惕。
这只魔物有千首,每一首皆是不同的头颅,有龙,犬,鹤,蟾……似乎将洪荒中的异种都凑齐了,每个头颅各具异能,看上去就非常难缠。
冥河将魔物收在袖中,道:“时候到了!三清道尊已至,现在进去,却也不失我魔道祖师的身份。并非是我好这点面子,只是我若出场,毕竟代表了魔道的颜面……玄门魔道向来相提并论,若是让我在座等着他们三清,那像什么话?”
元育,血屠,梵无劫等人跟在冥河身后,刚出门就看到三位道人联袂而来,芦棚彩花,东华宫中十有八九的修士仙人,都来相迎。
那三位道人一白发白须,面如老者,一位如中年道人,雍容华贵,最后一位却是青年道者,剑气凛然。
梵无劫见到那青衣道者,不由自主的就走过去,大礼参拜。
通天教主扶起他笑道:“你也来了!要不要随我进去?”
多宝摇头道:“师尊在上,弟子此番入魔,却是不孝。无颜再追随师尊!”
通天教主叹息道:“你为救师弟师妹,投入冥河门下,想通过魔道触类旁通,解开人心之密,以度失我之劫。三教之中唯有佛门魔道在人心之中下功夫,你一面化身多宝佛,一面又答应冥河,做他的魔道副教主。如此辛苦,只为了我这师尊昔年犯下的错误,我怎么会怪你。”
多宝再拜:“师尊!”抬头已然热泪盈眶。
通天教主扶他道:“你起来……师兄引冥河入洪荒,未必没有此意。你既然有此大愿,为师也要助你……此番大劫,你若有需要为师相助的地方,只管出口。切不可一个人扛……不要认为这般是拖为师下水。”
“我与冥河早有勾结……被他借势,也是暗中默许。无需顾忌!”
多宝擦着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情,通天教主为他拭去泪痕道:“好了!莫做小儿态……无当就在后面,待会我不好出手,叫她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通天教主狡黠一笑道:“虽然为师和两位师兄有言在先,不干涉三帝之争,但为师如今是通天教主,并非灵宝天尊,若是他们以大欺小,对你出手,也就休怪我不守规矩了!你且去,为师会看着你的!”
多宝含泪拜别通天,重新回到冥河背后。
元育面色尴尬,站在魔道之中,和悟空波洵站在一起,浑身都不对劲,尸魔道主跟在后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咋地,还想弃暗投明啊?”
冥河与三清见礼,便一同走入青华宫中……途中遇到了一位衣衫灰扑扑的,满面风霜的僧人,冥河笑着对那僧人施礼道:“世尊,也来赴宴吗?却是稀客啊!”
释迦回礼道:“应天帝相邀,不得不来。天帝连魔祖都请得,请我一个世外之人,岂能不给面子?上次我请魔祖去我园中讲道,却叫魔祖连我那园子都端了!”
冥河笑道:“身外之物,世尊何须介怀。大不了赔你一个就是!”
世尊点头道:“魔祖一言九鼎,来日我遣人化你幽冥一地……”
冥河摇头道:“又拿话诓我……我就算赶走地藏,还能不让他回来吗?就算今天他回不了,我还能阻止他一个量劫,还是无量量劫?佛门家大业大,赶得走一时,赶不走一世。”
世尊道:“摩柯加罗乃地狱之主,无他允许,地藏实难立足!”
冥河笑而不言,摩柯加罗只是地狱之主,但后土娘娘可是轮回之主,世尊借情面能说服冥河,却说服不了后土,冥河应这个情面,但若过不了后土那一关,地藏还是难回到幽冥。不过地藏王菩萨是个狠人啊!
最初为了进入地府,生生能转为女身,投身冥河麾下的阿修罗族,为公主之身。
修行几个量劫,才得了冥河与后土的默许,在地狱成道。
后来地府生变,后土被逼着交出轮回权柄,冥河澹出幽冥事务,地藏也默许顺从了地府的新秩序,更借佛门之势,插手轮回,这才在后土反攻倒算之时,遭到了清洗。
就凭地藏能化为女身,冥河就看好她能过后土那一关。
毕竟地藏王菩萨昔年对后土娘娘并无不敬之处,不像十殿阎罗那般,得罪后土那么狠,后土将阎罗天子算计,一分为十位还不解恨,后来直接下手清理了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