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童年往事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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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张文义,眼里只有恨就再也没有其他情感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清早已经被媒体找到了准确位置,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打来,即便是关掉声音,也会传来非同一般的声响——电视正在轮流发布比赛金奖得主的名字。

无奈之下,张文义立马关掉电视,抓起被子捂住了耳朵,他暂时不想和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的联系,这次得奖也使他喘不上气来。

他没有奢望过最终大奖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仅仅是走个过场。若要问他想不想得到,显然是想要的,可他终究是无法独自面对那么多人的采访。

他在害怕也在紧张,究其根本,又找不到确切的原因。再加上得知师娘已经离开人世这件事,迟迟不能走出来。

回首过往,第一次踏进何家班,他便下定决心要闯出一片天地,可是伴随着社会的摧残加上残酷世界的洗礼,他一次又一次面临着失败,心里自然放下了一切,淡然面对。

七岁那年,镇上传来一股新鲜风气,人人都争前恐后去看电影,搬着小板凳穿着人字拖,一脸喜庆的样子使得整个镇子都开始活跃了起来。再加上当年中国电影第一次获得国际A类大奖,电影这个新鲜玩意,逐渐走进了大众的视野。它如同是划时代的产物,想要走出贫困,就必须去看一场电影。长大后,张文义的确觉得电影象征着生活越来越好,只有把温饱问题解决了,才有时间去享受生活,而欣赏电影成了最佳表现之一。

张文义的家里有着三个妹妹,大妹张德、二妹张刚、三妹张雪。盼星星盼月亮,家里人还想要个儿子,终于,在张文义七岁那年盼来了小弟张文云。可是这一家子陷入了困境,如何把孩子们拉扯大成了每天思索的问题。这是一个大难题,却又要日日面对。

母亲玉氏不堪重负,再加上生小儿子的时候大出血,即便是从阎王爷那一关拉扯了回来,终究是抵挡不住贫穷的狂风波浪。在一天夜里,风雨交加,闪电倒是亮透了整个张家,却迟迟听不见雷声。父亲抱着小娃,其他的孩子都趴在床边,起初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母亲一脸难受的模样。

张文义即便还小,但他知道,母亲可能大难临头,他抑制住情绪,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让母亲回答,只想确切得知母亲还在人世。

天渐渐地明亮了不少,一天一夜过去了,沉闷的雷声终究是发出了怒吼,震得人心惶惶。洪水开始肆意闯过大村小巷,所有人都陷入了逃亡的命数当中,只有山顶的张家没有丝毫动摇,他们不必担心洪水的威力,却扛不住家里藏着的另一只猛兽。

这只猛兽抢走了母亲玉氏,张文义大声喊着问题,他不想母亲没有任何动弹,他没有立即抓住母亲的手,而是看了看站在一旁抱着小弟的父亲。摇头,死一般的寂静,从那一刻起,张文义意识到,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所有人都放声大哭,三个妹妹抹红了眼,她们跟着哭,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冰凉得如冬日里的一堆雪团,没有丝毫温度。狂风暴雨肆虐了整个村庄,张家的哭喊声淹没在狂雨当中,没有人听见,甚至他们都难以辨别彼此的哭声。宛如做梦一般,一切都在梦途中,可是无法磨灭的事实却是他们的母亲,张悬的妻子,离去了人世。

从那以后,张家的五个孩子再也不出门,他们望着母亲最后躺着的那张床,苦苦等待着。母亲告诉过他们,一定会再回来看望他们的,可没有告诉他们是什么时候。

父亲没日没夜的在外喝酒,似乎忘记了家里还有孩子的存在,吃饭更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过得极其清苦。家徒四壁,没过多久家里已经没有了生气,所有东西都被用光,正当所有孩子想要向父亲索取的时候,却意外得知,父亲掉下悬崖,死了。

一大家子就这样毁掉了,父母的离去使得张文义不得不承担起家里的事务,可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他和其他的小孩不一样,整天都是一脸苦闷的模样,他好像一个大人,眼神中透露出他的无奈和死亡,仔细一看才能发现他还是一个孩子。

过不了多久,村里村外,甚至是几十里外的父老乡亲上门拜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他们想要领走娃娃们。一个从外地来的一家人,人生地不熟的,对于这些人,张文义不知是好是坏。可是只有这样,弟弟妹妹们才能吃饱饭,只有好好活着,一切才有希望。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老家在何处都不知道,更不用提起其他亲人了。

张文义无奈答应了这一群人,二妹三妹还有小弟纷纷被好心人家领走,只剩下他和大妹张德。张德也就比他小一岁,但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孩子还是太大,已经知晓家里的事情,想要从心当成一个无知的小孩对待,实在有些困难。

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眷恋,甚至父母的衣物都只能去卖掉再而买些吃食。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他们只能流浪,抛掉这一切去流浪。

幸运的是,一路上都有好心人相助,更有好心人想要带走张德,作为哥哥,张文义不想让妹妹继续跟着他一起受苦受难,只好送了出去。他告诉妹妹张德,二十年后,一定肯定要回到送出她的地方见面,这是他们唯一留下来可以保持联系的方式。

张文义开始了一个人流浪的日子,他没有了温暖,夜晚只能跟随着流浪汉一起找寻睡觉的地方,可是一个小孩遇到的是更为残酷的现实。一个又一个流浪汉把他驱逐,如同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丝毫不让张文义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只能靠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只有阳光普照,他才可以有理由的找到光明的地方停留。

他喜欢干净,不想让自己和那群流浪汉一样脏兮兮的,甚至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臭味。即便是冬天,他也会下河去洗干净身子,衣物也会逐渐洗干净。天寒地冻,他不怕冷,只怕脏,他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停留,再继续下去,所有的人都要开始认识他,至此,什么都捞不到。

东逛逛西闯闯,他路过一个公园,刚准备找把椅子坐下休息,结果发现门口,就在大门口下边,趴着一个小姑娘。脸上没有了丝毫生气,如同要钱工具一般,讨取路过人的可怜和施舍。张文义感觉小姑娘和自己年龄相仿,油然生出可怜的心理,立即走了过去。蹲**,还没仔细看看小姑娘的模样,他便开始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乞讨?要不要和我一起……”

话还没有问完,小姑娘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样子,眼泪直哗哗的往下流,她不是别人,正是张文义的二妹张刚。五岁的妹妹被人摧残成这般模样,张文义气得全身发抖,原以为送去了一个好人家,没想到轮到这般地步。

他开始意识到,这些孩子们都可能送去了恶魔的怀抱,可他又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一个七岁的孩子,哪有本事带着他们过活。

张文义哭得不省人事,很快,看管着张刚的恶魔走了过来,张刚支支吾吾的,好似要说些什么,用尽力气推了一把张文义。

起初张文义还有些惊慌,他不知道为什么许久未见的妹妹要这般对待自己,结果发现一个陌生人站在面前,如同巨人一般挡在他的眼前,拦住了所有的去路。

这个男人,张文义并不认识,更不可能是当初送出去的那一户人家,还没有来得及询问清楚,男子直接抓住张文义的衣领,切了一声,“小伙子,我看你是认识我们家姑娘?”

此时的张刚连忙摇头,哭着,无声地哭着。

张文义呲着牙笑着,答道:“没有没有,我只是看见这个小妹妹挺可怜的,我正准备给她一点钱,等下我爸妈上厕所就要出来啦!”说完,他掏出了身上的一毛钱放在了摆在地上的一个破旧饭碗里。

男子半信半疑的松开了张文义的衣领,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轻蔑的看着张文义,心理暗想这个孩子能做出什么大事。

不一会儿,张文义看见公园走来了一对夫妻,看起来也有三十几岁的样子,他立即冲了过去,这才打消了男子的疑虑,没过多久,男子又回到了远处的一棵松柏树下,等着下一群善良的人们施舍,而张刚依旧在公园的门口,苦苦哀求着。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在这平凡的一天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温暖,至少,她还活着,她再次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哥哥。

倒是张文义一路跟着陌生男女,他不敢回头看,也绝对不能回头看。他深深的内疚,可又无可奈何,如果二妹跟在他的身边,指不定早已经不在人世。他只觉得二妹可怜,比所有的人都要可怜,一瞬间,他领悟到了人世间的残酷,又一次被迫长大。

陌生男女看见一个孩子一直跟着,起初还以为是卖花童,结果手上又没花,可是看着小男孩一脸紧张的模样再加上额头冒着冷汗,他们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当他们走到转角的位置之后,小男孩不再跟着,似乎目的达成,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想来问一句:“小朋友,你刚刚是经历了什么?和阿姨说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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