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金黄的阳光洒在了干枯的树枝上,美好的铃铛声,从遥远的山坡上传来。一阵阵寒风,却显得没有那个寒骨刺人,所有的美好也又一次的出现在眼前,往日的这个时候,嫩芽都会悄悄的出现,然而今年不同,所有的嫩芽都如同娇羞的闺房一般害羞的不敢出来。
远道而来的师父,带着一些自己的使命有关,接下来进入组委会的事情,全部都委托给了白迎,但最终的情况如何,还需好好的等候着。
何屈也是能够清楚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没有频繁的跟张文义进行接触,也是为了避嫌。
他并不想让所有的媒体知道,大名鼎鼎的张导还有一个导师在背后撑着,不然何屈也要开始迎接着无休止境的采访。
除了自己的事情之外,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交代,但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时常约好了白迎一起在附近的地方散步,扯一扯家常便饭之后,便是道别。
他还是不知道该通过怎样的方式把心里的这块石头给放下,然而在这样一个非常平凡的落日时分。白迎先说出来了自己的一些疑惑顺延着这条信息脉络,何屈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这一天下午,白迎一直在说自己情感生活的一部分,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不像喜欢电影那样纯粹,始终没有遇到自己心爱的那个人,好像自己余生也只能好好的一个人过。
聊到情感问题自然离不开孩子的事情,白迎表示非常想要一个孩子的,但是这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出现,成为了他这几十年来苦思冥想的问题。
说到孩子,那么何屈就找到了机会,因为他心里放不下的那块石头,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几十年前三岁不到的何家明被人悄悄的带走了,何家一家老少找了大半个月都没有找到一个小小的孩子。
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何家明生死未卜。
无数次寻找警方,无数次询问周边父老乡亲,始终都没有任何的线索,他们没有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刘芳也不忍心去面对这一些事情,甚至因为此次事情之后再也不想要孩子。
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时间也过得非常快,四年过后,张文义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一切都是缘分也都是巧合。
自从刘芳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想要收养张文义这样的想法之后,便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
何家对张文义非常的好,几乎把所有的关爱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二十多年过后,何屈却得到了一条确切的消息,何家明被找到了,在1000公里之外的地方被一家还算是富裕的家庭收养着。
听到这样信息之后,何屈第一时间是非常的激动,他总算是找回了自己亲生的儿子,心里也非常的感慨,还好儿子是在还算富足的人家度过了这二十多年。
至少吃穿不成问题,生活质量也得到了保障,何屈的人生充满了动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散发出一束摸不着的光。
正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安排好之后,刘芳的身体却出现了异样。
好不容易安排好时间请一家人见面,结果最终还是要拖延一大段时间。
何家明也不再叫何家明,成为了马远。
在马远得知自己身世之后,一直都以为是周围人跟他开玩笑,等到亲子鉴定出现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马家也不继续隐瞒,把话说清楚之后,也是希望马远能够跟亲生父母见一面。
马家甚至表示,如果孩子愿意回到亲生父母身旁,也不会去阻挠,毕竟是二十几年,已经知足了。
马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但他也希望能够跟自己的亲生父母见一面,很快收拾好行李,等待着所有的事情,按照流程进展。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没有得到接下来的准确信息,进一步了解才得知亲生母亲身体抱恙。
所有人都在劝着马远不要去了,生怕他被骗了。
起初他也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难不成是因为亲生父母得知自己得病之后才想起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但他并不想让这所有的事情显得如此的险恶,于是他便踏上了回乡的路途,独自一人前往医院寻找亲生父母。
当父母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两岁多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浮现在眼前,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够想起那么多年的东西。
熟悉的泥泞路,还有一股难闻的烟草味,这股味道并不是何屈身上的而是何家老一辈人留下来的。
小的时候何家明特别讨厌一股烟味,只要是闻到了一点点就会开始咳嗽,听到小孩子不舒服的声音,所有人也都把烟头给熄灭了。
马远分明就是何屈年轻时的模样,只不过他的左半边脸比较大。
何屈正把刚烧开的白开水,一股一股的倒进热水壶里,然而这个时候感受到了有一个人冲进来,急匆匆的,也算是把整个病房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当何屈看着眼前的这一个小娃子的时候,眼睛里满含泪水,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够在20多年之后站在眼前,仿佛时间就好像是马路上的一辆车,转过了这一道弯,十分迅速也不留太多的痕迹。
“你该不会是?”
何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他原本想着自己见到亲生儿子的时候,要打开所有的录像,把每一个角度都好好的拍一下,他已经错过了20多年的生活,却不想错过这一次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然而这个时候让他猝不及防,一切都变得特别的奇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给说清楚,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个小男孩,也是个大男人了!
马远也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毕竟这个正在倒着热水的男子,的确有几分相似。
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紧张又充满温情的场面,使他心脏跳动极快。
他如同是一只待宰的羊羔一样,没有任何的主见,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躺在病床上的刘芳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切,她不能够说话,但是立即做出了反应,想要让马远凑过去。
马远也立即在这个时候把关注点放在了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头上没有任何一根毛发,惨白的脸庞上却多了两行泪,眼睛里尽是血丝。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隐隐作痛,没有想到重新找回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又好似是见到了最后一面。
时间就好像是静止了一样,刘芳无数次看到电视上其他家庭找回亲生儿子的画面,哭得撕心裂肺,可等到自己真正找到儿子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切。
何屈也一动不动,眼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男子,熟悉又陌生,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然后这个时候心电图却变成了一条直线,整个病房也传来了最让人痛心的声音,刘芳就在这样的时刻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好像所有的心愿都得到的足量的满足。
何屈跪在了地上,猛地一下抓住了刘芳的手臂,摇晃着,痛苦地喊道:“芳妹子!妹子!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哥哥一个人啊!啊啊!”
马远站起身来,控制不住自己往后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该如何处理。
没过多久,医生们立即前往,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极其刺耳,滴——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频率也变得极快,它们一下又飞走,一下又飞回电线上。
何屈被拦在了一旁,放声大哭,一个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叫,却又一直被一旁的护士劝说保持安静。
他无声地哭,咬着牙,蹲了下去,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浑身失去了力量,他不敢面对这个时刻,可始终还是到来了。
千里赶来的马远甚至误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或许他不到来,病床上的那个女人还可以好好活着,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人。
他抱着脑袋,环顾四周,就连一旁的病人及家属也跟着一起哭,他们并不和何家人多熟悉,但他们也很难受。
好似在哭泣生命的脆弱,也在哭泣对死亡的恐惧。
“抢救失败,死亡时间……”
公布完所有数据之后,医生们纷纷朝着何屈鞠躬,道了一声抱歉。
也是从那一刻,何屈彻底接受了妻子离开人世的事实,他不做过多的挣扎,倒在地上,苦苦等待着。
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就是在等。
他全身发软,没有丝毫力气,躺着刘芳的病床被缓缓拖走,何屈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睛猛地抽搐,眼泪已经流干了。
他低着头不敢面对,却又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好似在做最后的道别。
马远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一脸苦闷地问道:“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一位护士哀婉了一声,答道:“准备送去安息,节哀顺变。”
而另一个看起来资深一些的护士保持高警惕,询问道:“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马远愣了一下,站住脚跟,什么关系他也不太清楚,但他的嘴却不受控制地说道:“我是她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
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