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虞一路上了楼梯,所过之处皆铺着棉厚的地毯,待到上了三楼,就见韩莞尔抱臂站在最里面的房间外。
她穿着藕色的睡袍,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秀美的脸上不施粉黛,更衬的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丽。
苏子虞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不耐的神色,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他说话间就已开了门,也不理会韩莞尔,径自走进去,很疲倦的靠在了沙发上。
韩莞尔很快跟了进来,她随手打开壁灯,厅里立时被暖黄的光晕笼罩。
她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没什么表情的笑了声,像是质问的说:“三公子这又是烛光晚餐,又是礼遇有加的,对待她沈蔷薇态度那么绅士谦和,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横眉冷对?”
苏子虞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就睁开眼,细细打量她,但见她肌肤如雪,在灯光下衬出别样的风情。
他顿时生了几分耐心出来,若有似无的对着韩莞尔笑一笑,说:“我不对她客气点,她如何肯把信物给我?你最好也别打什么歪主意,老七说话间可就回来了。”
韩莞尔的脸色当即就变得很难看,忍不住哼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身上外国香水的味道忽远忽近的浮上来,好似冷幽幽的缠覆上来,跟那藤蔓一般。
她看着苏子虞,略带娇嗔的说:“你那些心思如何瞒得了我?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三公子这么大张旗鼓的请了她,信物的事儿可问出来了么?”
苏子虞不耐的皱了皱眉,伸手去解领口的扣子,韩莞尔见状忙用一双水葱似的手,为他解下一颗颗冰冷的扣子。
见他不理会自己,就温言软语的说:“瞧瞧你,这就生气了?我不过是着急嘛,如今大帅盯得紧,你也知道他一向心狠手辣,保不齐沈蔷薇在这儿待的几天不会被算计,还是早早的把人送回去,是死是活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苏子虞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由的勾唇笑了笑,一把搂上她的腰,修长手指在腰际游移,他凑到她耳畔,轻声说:“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吃起醋来满屋子都是酸的。老爷子再算计不是还有个你帮我?”
他说着,手指慢慢向上,气息喷在韩莞尔的发间,声音极是低微,“美人在怀,不可辜负。”
韩莞尔不由就挣了挣,心中余怒未消,忍不住赌气的说:“可见我就是个贱人,不值得你们一个两个的捧在手心里!只适合做这样下流的事,她沈蔷薇凭什么?”
苏子虞并不买她的账,闻言冷笑了一声,很是厌烦的推开她,将腿搭在绣花方墩上,轻描淡写的说:“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韩莞尔咬了咬牙,只觉得一阵恨意涌上来,一字一顿的说:“我为了你,连你父亲的床都上了。你纵然不喜欢我,也不该这样糟蹋我。我这辈子是完了,但你也别想好,你想要沈蔷薇,我偏不让你如愿。”
她站起身,将眼泪逼回去,竭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身子在不住的抖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气死过去。
而苏子虞只是神情自若的看着她,倒像是在看电影里表演的小丑一样,嘴角满是嘲弄的笑意。
她心中愈发的难受,恨恨的指着他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苏家的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你是,你父亲更是!沈夫人是怎么死的?!他扣了这样的黑锅在你身上,但就这一点他就够狠!连老二和老七都以为是你下的手,你们苏家真是热闹,父亲算计儿子,儿子算计父亲。”
苏子虞闻言只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淡淡说:“你自己做过的事,却反过来问我?说到底是我自作孽,不该把你送到老爷子的床上去,被他将了这一局不算委屈……多有趣,他送了这样一份礼给我,他日我双倍奉还就是。”
韩莞尔蓦地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着,“你知道了?”
苏子虞懒洋洋的点点头,语气平静的陈述着事实,“老爷子让你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我都一清二楚,莞尔,你站错队伍了。”
韩莞尔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让人看不透,倒好似披了一张翩翩佳公子的皮,内里分明是一只毒蝎子。
她此刻反倒不害怕了,怒极反笑的说:“是我又怎么样?我就是恨她,她抢走了我父亲,让我母亲含恨而终,这笔账我又该跟谁算?三公子,你我都清楚,大帅那个老狐狸,怎么会轻易的相信我?沈夫人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别轻易下结论,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苏子虞面不改色的笑笑,倒像是十分怜惜的将她拉回了怀里,拂了拂她柔亮的长发,轻声说:“这些个弯弯绕绕不提也罢,只是老爷子竟然在沈蔷薇的药里下毒,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偷换了药,她恐怕活不了。”
韩莞尔窝在他怀里,不知他此刻给的温存,又是怎样的陷阱。忍不住眼泪套眼圈,赌气的说:“谁要你来谢我!我救她又怎么了?到头来还不是防贼一样防着我,那药是谁下的我偏不告诉她!我就是要留一颗毒瘤在她身边!”
苏子虞无所谓的笑笑,说:“你这一点跟我还真是像,无论做了多少好事,就是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好人看待,那样没意思。”
韩莞尔明知不该惹怒他,只是心中发了狠,就忍俊不禁的哼了声,说:“三公子真会给自己扣高帽,现在想想,你父亲真是偏心,你和苏七少明明是一母同胞,怎么差距这样大,就因为他被过继给夫人,就成了太子爷,而你三公子,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出公子,真是可悲。”
她本以为这番话会激怒苏子虞,可他只是默了一瞬,就自嘲的笑了笑,问:“这事儿连老七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莞尔见他如此,瞬间失去了嘲讽的快意,她情不自禁的抱住他,哽咽着说:“你这又是何必,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错,他这样离间你们兄弟,让苏徽意把矛头指向你,上次要不是你暗中帮忙,苏徽意会是个什么局面?你是他的亲哥哥啊,他不能这样对你!他们都不能这样对你……”
暴雨仍旧狠命的打在窗子上,苏子虞僵直着身子,他的眸光很亮,好似黑夜中骤然绽开的烟花,不过一瞬,就又是无边的暗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