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耳朵坏了还是嘴巴哑?我问你话呢你听见了没?!”
孟庆萱厉声呵斥,虽然此刻她的声音处于理智性的有所压制,但难忽视其中的怒气,倒是黄杉秋,古往今来明明最怕的就是这个二姐姐,可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一点害怕的反应都没有。
“姐,我耳朵没坏,嘴也没毛病…原谅弟弟这次当真无可奉告,对不起庆萱姐,他的事我不能告诉你。”
黄杉秋站的笔直,神情严肃的回应了他二姐姐的发问,孟庆萱听闻先是对着空气剜了一记无声的眼刀,随后眉心的疙瘩拧的更紧了。
“老四,最后一次机会,你当真不肯讲吗?”
孟庆萱紧闭双眼狠吸了一口烟,与此同时也等来了那人已成定局的答案。
“没错,我不会讲的,姐。”
他话一说完,在场便陷入了短暂而尴尬的寂静,而曦亭此时更没有参与的机会和心思,自然不可能有良好的因素将这份闹人的尴尬化解。
“我明白了。”
孟庆萱保持着闭眼的姿态,五指纤细的玉手轻轻取下香烟,好让那之后的红唇吐露她的看法。
“这么多年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道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不清楚,但是敢跟你二姐叫板,我看你就是单纯皮痒了!!”
她眼神一变,从盛气转为无边怒气,那玉手把香烟甩在地上随之孟庆萱的高跟鞋便将它捻灭,烟头上红点熄灭的同时,空气里零零星星的翻起杏红色的花火,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气浪冲着黄杉秋的面门袭来,一切变化的太突然,且黄杉秋也没想到孟庆萱竟能做到如此程度。
“姐!这里是学校!你,我们不能这样打起来!”
“放屁!老娘什么时候用你说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跟人类道士不三不四,你懂什么叫人心险恶吗?!”
孟庆萱又跺了一脚,这一脚,竟是她释放出了狐族特有的空间结界,就像上次的绑架,那些个佣人所制造的结界一样,不过相比之下,孟庆萱的结界要更牢固,其他人类和时间冻结更完美,范围也更加精准,广阔。
“姐!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类!你不能这样说那个人!”
“住口!人类有几个好东西!?你这倔脾气就得揍你一顿才管用!”
黄杉秋一听这语气感觉大事不妙,他姐姐这是认真的,不说反击,起码第一反应是想掏出忘凝自卫一下,这才想起忘凝被落的事,就是这几秒的时差,一抹杏红色便瞬移到他的面前,夹杂着杏仁香和足以刺痛双目的火光,黄杉秋便被一股山岳似的蛮力击中腹部,这一招他几乎没看到孟庆萱出手,也没有任何格挡的余地,愣是硬生生挨了一击重拳被打出数十米不止。本来体术和格斗便不是他的特长,如今对上长他四百多岁的拳术天才姐姐,何不为捉襟见肘。
“咳!咳咳……!姐!你还动真格……居然严重到用狐火打我,看来你是真生气了,没错是吧?……”
黄杉秋吃痛的捂住腹部,他面色有些惨白,肝胆俱裂的疼痛一波一波冲上大脑,不过他十分清楚孟庆萱已经手下留情了,疼是真的疼,但内脏和骨头没有任何损伤,不然照着她以往幼时就能手刃恶熊的力气,这一拳肠子都能给他震成爆米花。
“我的狐火,叱笎杏火,跟那老太婆一样,都是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狐火,但它不会灼伤人或者妖,它只会成为我出拳的助力,并且借击打增加承受者的痛感。”
孟庆萱踏破重重杏火,屹立在蹲在地上的黄杉秋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睁杏眼与他对峙。
“明白了吗?只要我想,我可以只用摘花的力气打出你被五马分尸一样的疼痛感,而你则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的狐火一度为孟家审讯要犯而用,老四,你莫不是也想体会一下那些死囚的感觉?”
孟庆萱语气冰冷,但里子还是想让他趁早服软把一切告诉她,哪知黄杉秋上一秒疼得直吸气,下一秒,却出其不意的笑了。
“哈哈哈……姐,我都知道,你担心我,但犯不着揍我啊,揍我,你也生气,生气伤肝伤身体,不值当。”
孟庆萱一看愣了,随机她意识到可能又被这个崽子耍了一下,也没跟他好气,晃了他两下,接着骂。
“你懂个屁!知道那还不松口?我说过了不好拿他怎样,你倔成这样任谁也不爽好吗?!”
“姐……我晓得,还小的时候,因为我笨你常常揍我,但你从来都舍不得下狠手,我都知道,但,这一次,我可能不会再乖乖待着让你〔教训〕我了。”
黄杉秋做了一个得意狡黠的笑容,随机孟庆萱眼前的他开始消散,化作泡影,对方见中了幻术,骂了一句忙着寻找真身,正在此刻两只巨大的幻形狐狸从天而降向她扑来——正是黄杉秋的钵天珠所化,可巨狐在孟庆萱眼里也不过小猫小狗,她一拳击飞一个,好不悍烈。
“钵天……?”
她扑了扑肩上落下的尘土,语气里的嘲讽和不屑大写的呈现。
“老爹给的东西,你就练成了这幅德行?……暴殄天物啊老四……它在你这里万分之一的能力都没发挥出来……”
两只幻狐已经爬起来压低身子对着孟庆萱低吼,不敢上前,而黄杉秋还是不知所踪,见状孟庆萱也不急了,而是轻轻挽起袖口,露出一串精致明艳的杏仁手串。
“狐族天生法器的极限是十六颗本命天珠,父亲当年便是全盛十六,而你是八颗,虽不能与父亲当年相比,但你也是不易了。”
孟庆萱的声音了划过短暂的不可捕捉的悲伤,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
“其实最靠前的四兄弟姐妹都有父亲赠予的本命天珠,不单单只有你老四,我也有,而且已经修炼出十四颗。”
她话音刚落,那手腕上的杏仁珠子便迸溅开来,紧接着更为耀眼浓烈的十四团杏色火焰在她身边层层燃烧,叱咤涌动的风云,它们将这位艳烈的女将团团拥簇,似是以耀眼的火光宣告所有人她的强大与美丽。
“所以你对上我不可能有胜算的,别闹了四儿,出来吧,出来把话讲明白,二姐真的不想和你舞刀弄枪……”
其实狐生十六念,十六颗本命珠,并不是容易的事,或许这件法宝被赠出去的时候拥有完整的十六形态,但它的法器精魂则是从零开始,也就是说,小狐妖在得到它的时候,它就是一串普通的珠子,精魂数量的提升完全在个人的天赋能力,而且,一生能修到十六颗的狐妖本就是凤毛麟角,少到可怜,因为六颗几乎就是普通狐妖的极限,这其中一颗又岂是百年千年就能轻松拿下的东西,这其中又得历经多少劫数才能成功得珠。所以,不论是对孟庆萱还是黄杉秋而言,他们都已经是极其有能力的狐妖了。
“四儿,出来吧……姐姐最后奉劝你一遍,我真的不想和你打。”
孟庆萱脸颊上火焰形态的妖纹慢慢浮现,她本人也摆好了出拳的姿势,而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战意。
“姐,其实我也很好奇自己究竟能不能接住你这一拳,这一次,就别放水了,如果我接不住,我就把他的事,全部告诉你。”
空中某处传来黄杉秋隐匿其中的声响,孟庆萱抬头,沉默的闭上眼皮,五指更加攥紧。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
狐火再一次折射惊人的颜色,孟庆萱的眼神也不再有任何畏缩,她对着早已察觉的突破口准备全力出拳,可就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一股息雷之水般的柔和力道攀上她的狐火,竟是一刹那,有些浇灭那叱笎杏火的气势。
“?!……”
孟庆萱一扭头,原来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曦亭,是他的一只手轻轻附在她准备出拳的手臂上,她的狐火才因此压制,不够,硬要问他那股柔和的力量是什么,想必他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说。
“你……?”
“前辈,他不想说,就别逼问他了,你们俩不该这样,怎样都不该。”
终究是他看不下去了。曦亭手上那股息水的力量安抚了孟庆萱的情绪,他说完,就对着天上某个地方说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只要你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以后你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管你,所以别和你姐姐闹矛盾,下来吧,已经够了。”
空中那处明显迟疑,可曦亭面上没有任何不悦或者方才心冷的神色,他眉目如常,面色宁静,感觉好像,他好的不能再好。
“下来吧。已经够了。”
几乎同时,身穿长袍的狐仙形态黄杉秋从空中显形,他一跃而下,却轻盈无比,他妥妥的在曦亭身侧降落,却又想看而不敢看他。
“……。”
孟庆萱见状也只好收手,火焰妖纹也渐渐褪去,倒是黄杉秋,其实他对羽山曦亭是有话要解释的,但现在好像,他开不了口。
“你刚才那股力量……”
“龙掌风雨炎雷,不值得奇怪。只是你以后,顾好自身安危,我从此不多说一个字。”
曦亭对他颇有礼节的颔首,那行意的瞬间让黄杉秋感到了莫大的距离与隔阂,他后悔自己为何嘴贱突然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羽山曦亭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
“不是,曦仔……曦,曦亭你别……”
“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只能失陪了。”
黄杉秋本来想拉住他的衣服跟他再挣扎一番,那晓得那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音乐,是手机默认的电话铃声。
他拿出来一看,是浮月打的。
〔嘀。〕
“喂?浮月?”
“啊,是小曦呀,哥哥这里刚才出了点状况,现在我有点应付不来,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过来帮一下吗?”
那一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似乎还有尖叫,浮月的声音也有些上扬,明显的漫不经心,曦亭自然听出了哥哥今天有失以往沉稳文静的声线,不过浮月可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没用的电话,所以他没太在意。
“什么状况,你先讲,别急。”
“啊啊…是这样的,哥哥刚才出车祸了。”
“什么??你有没有受伤?!那些人伤到你了没有?!”
曦亭乱了神,哪知浮月一口轻描淡写说出了“车祸”,他一届肉体凡胎躯身,有个万一便是伤残警告。
“喂?你在哪里浮月??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我没有受伤……那个人是神经病患者,他开车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我了而已。”
可能浮月没料到他能这么急,突然之间,浮月的语气显得有些为难有些烦躁无力,不过为难在,他好像是在花心思怎样解释自己没有事,别老是瞎操心。
“不过嘛,麻烦的就是这个,他的车蹭到我之后车头就变形了,基本上报废了,还有那个神经病也是,没打安全带人已经没了,警察来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解释不清。总之一句话就是那些家属想讹我,拜托你过来摆平一下。”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到!”
“嗯,啊,你来的时候也看着点,别跟我一样遇到神经病开车撞人,我的好弟弟路上一定要小心。”
这是一个清淡到连无色无味的风都无法匹及的声音,有些许玩世不恭,些许超出世外,声音的的确确是浮月的,但绝不是浮月该有的本色,先下,曦亭听后越发觉得事情的不对劲,以及刚才,浮月说的车头碰到他就变了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说什么浮月??是你在说话吗??”
“没没没,开个玩笑小曦,总之路上小心,过来时不用太着急。”
那声音又再次变得温柔起来,好似之前那句话从未有过。
“……喂,浮月?!……”
「嘟。」
他率先挂了电话,殊不知,羽山浮月,是绝不可能先挂羽山曦亭的电话的。
“好了,现在你们民警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开口,这帮放着傻子出来开车的烂家长一时半会打搅不了我们了。”
浮月从滚滚浓烟中走出,束发的头绳早就散落不知何处,只瞧见他一头奇长异发胜雪,眸色胜似苍茫山风,苍凉璀璨,清澈透明,也深不见底。
“要录口供是吗,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