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你个死蹄子竟敢乱嚼舌头!你敢赌咒说她刚才不是在问我要钱买茶叶?!你个老不死的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拿姑娘的钱买茶喝!等我去告诉老太太,让你喝个够!”
翠莹一骨碌打地上爬起来,指着李婆子便是一顿臭骂,间接把琉璃又拖下水来。李婆子老脸涨得通红,怕她当真去告状,连忙趋身拦住。翠莹倒似早有准备,一把蓐住她头发往地上一掼,又将她摔了个嘴啃泥。
李嬷嬷爬起来作势要打回去,琉璃适时站出来,慢悠悠说道:“是这样啊。看来是场误会,想来嬷嬷是因过府过得及,一时忘带银两,所以要跟翠莹借钱买茶叶,可是这样?”
李婆子顿了片刻,忽而一拍大腿:“可不正是这样?!老太太那日一大早派了车来接我,我着急着出门侍候姑娘,就没顾上这事儿!还是姑娘心细体贴老奴,要不然奴婢可就冤死了!”
翠莹因报了仇,这会儿心下畅快,且不与她争论,只冷笑看着她。
琉璃自言自语道:“嬷嬷怎么会跟别人要钱呢?一定是搞错了。”说完自己又肯定地嗯了一声,冲李嬷嬷道:“真是委屈嬷嬷了。”又从荷包里取出两颗碎银子,说道:“翠莹那处的银子她不借,也是有规矩束着,怕担个干系,怨不得她。嬷嬷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这里约是一两银子,知道若是给了嬷嬷,嬷嬷定是不肯受,便当我借给你买茶喝,眼下这么多人瞧着做证,总不至再有误会了。孙嬷嬷冯嫂子,你们说是不是?”
孙嬷嬷没曾与琉璃打过交道,只一个劲点头道:“是借的是借的,不会错!”冯春儿却知道琉璃是个有主见的,于是说:“姑娘借给嬷嬷的茶钱,旁的人再不敢什么不是。”
李嬷嬷方才在翠莹手下并没占到什么便宜,心里又是羞愤又是懊恼,总想着几时能把这面子找补回来才好,这会子见琉璃信了甜儿的话柔气地,便就顺坡下驴了:“老奴就厚着脸皮受了。”
如此这般,事情就有了结果。蕊儿扶着翠莹回屋,琉璃吩咐甜儿伴李嬷嬷回房梳洗,一看天色,她忽然呀地惊呼起来:“惨了,我的鞋面儿还没绣完!”
李嬷嬷回头来:“今儿上午就不必绣了!”
琉璃回到房里,倒杯水喝了,蕊儿推门进来,也长呼了一口气:“姑娘你是不知道……”
“我知道。要拿我的钱买茶嘛。”琉璃打断她的话,拿起桌上一本书翻开,淡淡说道:“有些事弄得太清楚没好处。就算现在逼走一个李嬷嬷,还会有张嬷嬷王嬷嬷甚至各种不知名的嬷嬷,与其让我应付许多个,还不如暂且留下这一个,起码她跟翠莹的仇已经结得化不开了。”
蕊儿叹道:“我就知道,姑娘不是真心要请夫人来!”
“那当然,她来了我有什么好处?”
琉璃看她一眼,合上书说道:“眼下有个事你去办一下。那个赖五要敲打敲打。”接着她把方才遇见冯春儿的事跟她说了,而后沉声道:“你要他管住自己嘴巴,以后就算当真遇见我了,有人的时候也要装作不认识!”
蕊儿道:“亏的是冯春儿只与姑娘说了,若是有心人听了只怕又要起疑。姑娘放心,趁李嬷嬷在梳洗,我这就去!”
琉璃准备习字,笔杆子搔了搔额角,忽然唤住她,说道:“对了,我今儿借出去一两银子,记得帮我算利息。”
蕊儿微顿,瞬时笑道:“是,奴婢记着了!”
隔壁耳房内,李嬷嬷歪在炕上,左手下勾着裤边儿,露出一截肥腰让甜儿搽药。甜儿食指勾起一团散淤膏,两手化开替她轻轻地揉搓。李嬷嬷哼叽着,一面道:“看不出来你这丫头倒是个仁义的,跟那些人不一样儿。今日要不是你,翠莹那蹄子可把我害惨了!”
甜儿道:“谢嬷嬷夸赞,大夫人也赞过我来着。其实这都是我的本份,可当不起这一声赞。”
李嬷嬷回头瞥她一眼:“你侍候过大夫人?”
甜儿道:“我娘是三少爷的奶妈,我原先也在大房里侍候三少爷来着。”
李嬷嬷寻思半刻,麻溜儿的爬起来:“那其余那两个——”
甜儿脸不红心不跳,笑道:“都是不要紧的。”
李嬷嬷松了口气,又上下看着甜儿,半日啧啧声道:“怪道这么机灵,原来是大夫人调教出来的,跟那些贱蹄子就是不一样!”说完翻身又歪下,想起方才连挨了翠莹两回推搡,那气又不打一处来:“翠莹那死蹄子,竟敢惹老娘,给老娘等着!”
甜儿又挖了一勺药膏在手心,抚开按上她腰,叹口气,说道:“嬷嬷您才来,是不知道,这丫头仗着是家生子,又比我大几岁,以往竟是变着法儿的作践人,这院里简直成了她的天下!咱们这位姑娘也是个不中用的,成日怕这怕那,唉,总而言之,日后您就知道了!今儿她打了您,接下来还不知狂成什么样呢?”
“她还想狂?老娘我让她狂回姥姥家去!”李嬷嬷拍着床褥挺走身来:“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就是!”甜儿道:“依我说,嬷嬷今日打伤了她又如何?您可是先大姑奶奶的人,还是老太太亲自开口请您回来的,打她那是看得起她!闹到老太太跟前也是您占理儿,今儿这事儿就不该认栽。”
经她这么一说,李嬷嬷也觉有理了,怪道总觉得心中憋屈,原来竟是堵在此处!心中将前因后果细细一梳理,越发觉得今日丢失了一个立威的好机会,她居然栽在一个小蹄子手里,这一局不下点本狠狠掰回来怎么成?!
心下一发狠,脸上神色便也跟着凶戾起来,她攥紧拳头,咬牙说道:“你说的对,老娘是奉老太太旨意来的,我有尚方宝剑,难不成还会怕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