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这边徐镛为主徐滢为辅在厅内招待宋澈。
徐滢虽然出面不合规矩,但是既然都已经在衙门里当过他两个月属官了,就没必要这么矫情地避嫌什么的了。
杨氏在院子里对着那三车东西头疼了会儿,不知道这得当成什么礼来收,走到前厅屏风后略略地扫了眼客首坐着的宋澈,这一看那目光里的忧愁忽而又淡去了些。
只见其生得浓眉挺鼻,一双长眼端正清澈,顾盼之间略带星芒,薄唇虽抿着显出几分傲气,但却并非骄横,之于他身上又显得顺理成章。再看身量,坐在圈椅里一双长腿需得往前伸一些方能坐得端正,竟是个俊挺的少年。
杨氏垂头顿了顿,再抬头看了眼,便就回了房中。
阿菊正领着两个丫头在廊下搬菊花。她叫住她道:“去把我上次做的几味果酱拿些出来,再去弄两样爽口的点心给小王爷送过去。”
房里陪嫁过来的苏嬷嬷在窗里望见,等她进了门,边收着妆奁边微笑道:“大厨房那里才有人传话来,说是大老爷着人备好了汤食。太太不必操心了。”
“那怎么同?往日小王爷在衙门没少关照滢姐儿,这次的事情他也没少帮忙,人家这么看得起镛哥儿,咱们又怎能省却这点心意?”杨氏轻轻地睨她,末了又忍不住微笑起来,低头啜了口茶在口里,若有所思起来。
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毕竟徐滢曾跟他在外共处过几夜,这好歹是守住了秘密,要是传了出去,徐滢的清白可就全没了。还说他曾照顾她,听着也有些讽刺。不过人家到底没坏心,徐滢也是有主意的,她倒来纠结这些,反而不美了。
苏嬷嬷笑道:“是啊,看得起咱们镛哥儿,也看得起咱们滢姐儿呢。奴婢平素不大出门,却也听说过这位小王爷深得帝宠,除了宫里贵人,从来未有什么人不敢得罪。这次连冯家都扯上,足见是不假了。难得他不嫌弃到咱们家来坐坐,怕也是跟我们滢姐儿投缘。”
杨氏眼里有些光辉,但微顿之后她又轻轻地瞥她:“少说这种话。人家是那天上的月亮,枝上的凤凰,来这里不过是串个门,这是极大的面子了。我可不想崔家的事再重演。”就是因为崔家比他们门第高,所以才会有各种不如意的事。
苏嬷嬷看看她神色,颌首没再做声。
前院里说的是昨日宫里的事。
大致与徐滢所想的差不多,因为冯玉璋徐少泽以及崔伯爷的态度是早就能分析出来的,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局达到了她的预期。
宋澈只觉得衙门里没了她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所以随便聊什么他都不介意。
这里徐镛正要唤人添茶,杨氏就领着阿菊端了点心进来。徐滢闻闻那香味,说道:“不是说酸梅酱已经吃完了么?怎么又有?”
杨氏轻睨她:“没有了不会再做么。”一面将酱盘推在宋澈面前,又将点心挪过去些,说道:“因为不知道世子爷会光临,所以也没有什么准备,这里是我素日无事时做的果酱,世子爷尝尝。”
徐滢愣住,杨氏从娘家带来一手好厨艺,这果酱做起来特别麻烦,从选料到调制的火候都特别讲究,所以每次都制不多,这一次她就把四五样全端了出来,宋澈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徐镛却是难得地对杨氏有了丝笑意,“家母的手艺还不错,请大人尝尝。”
宋澈有点不好意思,他去别人家都是厨娘们做东西的给他,从来没有哪家主人会亲自拿自己做的东西给他尝。这么有诚意,他真的好意思接受吗?
他扭头看了看商虎。
商虎咳嗽了一下望天,你不吃可以给他们这些兄弟们喝啊,这香气都已经把肚里馋虫勾出来好久了。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家毕竟看中的还是被自家女儿扑倒过的宋澈。他说道:“爷还是请快用吧,今儿王爷也在衙门里呢。”
宋澈得了提醒,知道怎么做了。看看拿杯口大的瓷碟装着的四五样果酱,各色都有,看着已是食指大动,忽然觉得不该白吃人家的,应该跟杨氏行个礼,于是站起来,跟她深作了一揖。
杨氏忙侧退了半步避开,说道:“世子折煞妾身了。这点东西值什么?快请上坐。”
宋澈便就坐下了,先举箸夹了块银丝糕,沾了点樱桃酱闻闻,那香气扑鼻,跟往日里自己在王府吃的差不多,但尝了一口,又觉得齿颊遗香,数味并重,除了樱桃的味道之外又还带有许多重别的口味,让人食之难忘。
他吃了两口抬头,“为什么跟我们王府做的还有宫里吃的不同?”
杨氏笑道:“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这是加了许多样的材料,又反复制作才成的。妾身听滢姐儿说过世子爱吃甜食,所以才想到家里还有这个。世子喜欢就好。”
“很好。”宋澈恍然,再尝了一小口,果然有些上瘾。
杨氏招呼两句便进去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宋澈看看面前的碟子,心情忽然变好起来,王府里从来没这么样一家人围桌子吃过东西,都是各吃各的。原来人多吃饭,就连一盘小点心也是有滋有味的。
又继续起先前的话题。徐镛道:“滢滢这么机智,我真是甘拜下风。”
徐滢埋头吃食,没空回他。对付打她主意的这些人,该琢磨什么计策就是她前世生活的一部分,这只是内宅纷争,如果这都摆不平,前世里她怎么从不受宠的小公主翻盘变成赐封的贵公主的?朝堂不好说,内宅里她肯定是要当第一的。
“可是,你这么能干,来日我又怎么顶替你回去呢?”徐镛望着她,若有所思地又出声了。
徐滢和宋澈都从盘子里抬起脸来。
徐镛说的很是,算算日子,徐滢当初告的半个月假的确已经差不多了,估摸着也就是崔家来退还信物之后就得销假。徐镛与她的行为举止是截然不同的,这一去必定会面临不少人的疑虑,她都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应付。
她看着宋澈。
宋澈可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了不的。他说道:“你接下来两个月专门负责我房里的杂务,不就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