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姐儿带到书房来!”
他把衣裳砸在了椅子上。
苏慎云颤抖着坐在屋里,让丫鬟拿着热毛巾敷脸。
杜若筠的羞愤和恼怒她全部都有,而且绝对只有更甚而无不及!
她恨苏慎慈,她恨戚缭缭!
“没想到她戚傻子不要脸地为了个苏沛英,居然下手狠到这样的地步!”
苏士斟派来的人传完话,她那张扭曲的脸立时又抖了抖。
到了书房,苏士斟迎面便是一只茶杯砸过来!
她吓得尖叫着抱头伏在地下,声音没落,一只手又揪着她的胳膊站起来。
苏士斟当头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方才好容易才敷过药的脸立时又伴随着火辣辣地痛感肿胀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姚氏闻讯冲进来,把苏慎云给搂到了怀里。“老爷这是还嫌不够丢人吗?!”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丢人’?”
苏士斟抬手指着自己的脸:“我还有脸给你们丢吗?早就让你们给我丢尽了!”
苏慎云趴在姚氏身上呜呜地哭,姚氏望着也心烦。
她娘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否则的话当初苏士斟的祖母也不会做的那么绝,明知道她与苏士斟情投意合还把林氏娶进来,还说她不知检点。
她也自知是高攀了苏家,当年在惶惑之下才会不择手段地拴住苏士斟然后得到过门的机会。
这些年她处处留心,努力让自己挤进世家夫人的行列,凭着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总算也打开了些门路,让人早就忘了当初的原配夫人林氏是什么模样。
卫贵妃她也不是没见过,从前去宫里请安也是和和气气的。
凭着苏士斟在官场上的如鱼得水,还有老苏家祖辈给大殷贡献出许多忠臣,她在贵人们面前多少有着几分体面。
可谁也没想到她的所有体面,她这些年精心打造出来的贵夫人形象,竟然在顷刻之间轰然崩塌!
现如今下至百姓,上至君主妃嫔,可都知道她这个继母带着儿女聊手苛刻他们兄妹了!
也知道这么些年苏家大小姐居然是身端形正,又才华横溢的哥哥照顾长大的了!
他们跟她这个“阴险毒辣”的后母除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再没有一点关系!
她恨哪!
怎么当时就没有看透戚缭缭的用意,偏让她个丫头片子给带到了沟里呢?!
倘若她当时不顺着她的话,当众承认他们兄妹不是她带大的,那么至少苏慎慈也变不成冰清玉洁的圣女!
哪怕她是阴险毒辣的后母,那么她们是她带大的,他们也休想落得什么好名声!
这下可好,跟人品端正且还“心怀仁义”的原配兄妹一对比,不光她姚氏成了渣,苏慎云也休想洗得干干净净了!
可她当时又怎么会想到布下这一切的会是苏慎云呢?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不才中了戚缭缭的计吗?!
而若苏慎云在行事之前能知会她一声,也不至于成这样!
想到这里她也一肚子气压不住了,一巴掌又甩到了苏慎云的这边脸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慎云彻底崩溃,伏在凳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士斟看得心烦,叫人来把她带出去,顺便放话:“把她押去家庙里住半年,让她好好反省!”
“老爷!”姚氏惊了惊。
苏士斟瞪过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看不出来皇上让我明日再递折子上去是什么意思吗?!
“皇上娘娘没有当场说云姐儿是为什么?这不是想饶她!是想看看我拿她怎么办!
“倘若我不惩治他,你觉得明日我拿着折子进宫会有什么结果?!
“你们是不是想我连头上这顶乌纱帽都给丢了?!”
姚氏掐着手心不敢吭声。
“你也给我回娘家去!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再定夺!”
姚氏面肌剧烈颤抖。
可看到他眼里怒火,到底不曾反驳。
苏士斟发泄完一通,疲软地坐了下来。
端起桌上一碗冷茶灌下肚,缓缓匀了口气,方才又道:“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让他们出了这样的风头!
“知道云姐儿闯了多大祸吗?
“有今儿这么一遭,沛哥儿便算是在皇上跟前立了名了!
“哪怕是将来他不进翰林院,皇上只要看到我,只要我在朝上一日,他一日就会想起沛哥儿来!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刺喉的?这不光表示我不敢再轻易动他,更是连涉及到有可能不公的事情都得万分小心!
“因为稍有偏颇,在皇上以及外人眼里我就成了蓄意针对!
“娘娘都当着大伙面说我是个偏心父亲了,这就等于是在我脑门上盖了章!”
说到激动处他屈起指节敲击着桌面。
倘若说原先基于血脉之情他还有过那么几分斟酌犹豫,到如今竟是所剩无几了!
就是他想,他们也不可能回头!
姚氏纵然憋屈,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她不是原配,且苏慎云为何在她过门半年就出生,大伙都心照不宣呢。
说到底她还得捧着苏士斟,哪里敢在这当口跟他较真?
她挪过旁边一杯热茶来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来又喝了一大口,沉沉呼了几口气,随后摆摆手道:“先去收拾吧!用过晚饭就回姚家去!一刻也别给我耽误!
“——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这折子要怎么写!”
姚氏掐着手咬着牙地出去了。
……
苏慎慈听香痕她们一茬茬地过来禀报前院动静,高兴得捧着盘瓜子磕起来。
“缭缭简直太帅了!——你们先派个人去家庙打点打点,多使点钱也没事儿,让云姐儿在那里‘好好’呆呆!
“才罚她住半年而已,怎么能让她太舒坦!”
丫鬟高兴地去了。
苏沛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窗外,闻言伸了扇子进来敲了敲她头顶:“也跟缭缭学促狭了!”
“不如此不足以平我心头之忿!”她说着。
然后放了盘子站起来,伏在窗上笑望着他:“缭缭没挨什么责罚,不过是抄抄经文和《女训》,也被我揽过来了,哥哥是不是也放心了?”
苏沛英负手扬唇:“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