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颗小橘子,她长得饱满又多汁,是橘树妈妈最得意的孩子。她长在最高的枝头,最先接受到阳光和雨露。她享受着天地的恩赐,却也盼望着某一天将自己贡献出去,完成她这一身的使命。
她站得太高,没有人能够摘得到,她长得太好看,没有人舍得吃,她的个头太大,也没有人敢吃。
终于有一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来了,眉间的印记闪闪发光。他扬起拂尘,问过橘树妈妈后便将小橘子摘走了。
小橘子向橘树妈妈和兄弟姐妹告别后,既伤感又兴奋,她看着越来越远的地,忐忑地问:“你是要吃了我吗?”
老道很和蔼,笑起来的时候更和蔼:“你希望被人吃了吗?”
小橘子在老道的掌心翻了个跟头,算是点头:“当然了,橘子的使命就是让人吃的,我的汁很多,铁定很解渴。老爷爷,你要不要试试?”
“小橘子,如果我能让你不仅有止渴的功能,还能给人治病,你愿意吗?”
小橘子滚了又滚:“好啊好啊。能治什么病?妈妈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我要做个快乐的小橘子。”
“什么病都可以治。只是,过程很艰难,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啦,我最不怕艰难了,不过,‘艰难’是。。。是什么东西啊?”
小橘子在老道的炉子里炼了很多年,比她在树上呆的还要久,比在树上时更痛苦。身体一次又一次的变成灰烬,再一次一次的聚集起来,形成血肉。她看不见却又一直看得见,无尽的火光燃尽了她,也成就了她。
当小橘子重新被老道捧在手里的时候,她已经金光闪闪,一阵清风袭来,她翩然落在地上,幻出人性,一个黄衫的稚嫩小姑娘。
“你身体里有十片橘瓣,每片都能让人起死回生,只要你有一片橘瓣在身,你便不会死。如若失去全部橘瓣,你的魂魄失去依附,只会归于离恨。”
老道怕她仁慈,随意用去橘瓣,将她留在天上。可小橘子耐不住寂寞,以想念妈妈为由,下了凡间,未见到橘树妈妈之前,同情心太重,便已经用去所有橘瓣。。。
这是丹青听过最残忍的故事,是林佳男编来骗她的,告诉她,不要像小橘子一样,把所有东西都给了别人。其实,是林佳男高估了她,她怎么可能那样无所畏惧无私奉献。
她是有所求的,她求的也是极其世俗的一件事:一双人而已。
也许是她付出不够,所以她求而不得。
还好还好,她还有很多橘瓣。
徐思言睡着后,丹青回到客厅。夜已深,半掩的窗帘后面是一片繁华的夜景,低头可见的车水马龙,远处的各色灯盏群星璀璨。
不怪这么多人向往高处,俯视的感觉真好,置身事外却能看透一切世景。丹青贪婪地看着,最初的某个愿望呼之欲出。
不,要止住欲望,有时需量力而行,不是你的,万不可强求。丹青抓住窗帘,奋力一拉,将窗外的世界与自己隔离开来。
丹青打开电视,将所有的灯都关上,随手捞了一个软软的靠垫扔在地上,抓起一个抱枕,盘腿坐在靠垫上,抱着靠枕看午夜影院。一部国产恐怖片,一身红装的新娘,脚踏小码绣花鞋回来报仇。
最最恐怖时刻到来,新娘伸出瘦骨嶙峋的一张手,露出惨白的半张脸,敲向男主人公的门。男主的头刚伸出来,那双奇长的手迅速盘上他的脖子,轻松一收。
“咔擦!”声音太逼真,仿佛就在身边,丹青吓得抱紧枕头,将脸埋进枕头里,眯着眼睛偷偷地看。
女人终究是心软的动物,男人一求,再软语,她就再也下不手。丹青看着上面抱成一团的俩个人,心里却一阵哆嗦:
男人的头还好好地在他的脖子上,那刚才的咔擦声从何而来!
就在丹青吓得准备去开灯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一声鞋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不是从电视里爬出来,而是从门外走进来,还知道换鞋,那铁定不是阿飘了!
玄关处的某人正一手撑在墙上,另一手拿着公文包,已经顺利甩掉鞋子的脚半踩进拖鞋里,而另一只抬得不怎么高的脚甩了几次,鞋子仍稳稳地绑在脚上。看得丹青真有点急,恨不得立马跑过去给他脱了。
他还真有耐性,几分钟无果之后硬是不愿动手,大概是累了,公文包掉在地上,他将那只空闲的手也贴在了墙上,脑袋轻松地靠过去,似乎就此可以睡了。
丹青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不仅没发现坐在客厅里的大活人,连这么个艰难的姿势都能睡着,除了醉了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丹青走过去,打开玄关处的小灯,昏黄的光也不至于太刺眼。一靠近便闻到一股很大的酒味,但她并不反感。在丹青眼里,不会抽烟不能喝酒的男人,根本就不算男人。
这男人的酒品还算可以,喝醉了也不胡闹,刚才跟一只鞋耍脾气的样子,在她看来还有那么点可爱。他的呼吸声很大,酒后的通病,她轻轻推了一把,徐慢动了动身子,埋在手间的脸终于转了过来。
刚眯了会儿就被人叫醒,徐慢有点不爽,他皱着眉头,看了丹青,咕噜到:“干嘛!”不待她回答,又转过头去,继续做鸵鸟状。
好吧,这么近了,还没认出她来,看来醉的不轻。
丹青无奈地蹲下,边替他解鞋带,边在心里后悔:真不该进这个门,伺候完人家女儿,还得伺候人家老公。。。
“抬一下脚。”丹青根本提不起他的腿,只能试着跟这个喝醉睡着的人交流。徐慢哼了一声,好似没听懂却还是配合地抬起脚,顺着她手的方向,顺利塞进另一只拖鞋里。
丹青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去洗个澡,还是去睡觉?”虽然知道他极有可能不会回答自己,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徐慢抬起头来,摇了摇,似乎还不够清醒,但勉强听懂了丹青的话,他指了指卫生间:“先洗澡,你去帮我拿衣服。”
呵!真当我是女佣了!
丹青看他摸着墙壁往卫生间走去,连路都有点走不稳,同情心一起,也就没心思跟他计较了。她几步赶上他,试着伸手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我自己可以!快去拿衣服!”
丹青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心里升起一团火。哼,看在你几次给我解围的份上,我忍!
看着手背上的红手印,她有点想不明白,喝醉了的人力气怎么还那么大?
他开了灯安全进去之后,丹青才放心地去拿衣服。统共有四个房间,除了徐思言的睡房,还有三个,丹青不知哪个是他的,只好挨个地找着看。一间书房,一间里面有张紫色床单,窗尾处还有一个黄色趴趴狗的玩偶,肯定是宋语的。
那最后一间,离徐思言的房间最近的那间,应该就是他的了。
房间的布置比较单一,全是原木颜色的家具配置。一张两米宽的大床,门口处有一个立式衣柜,床的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徐慢被一个短发女孩勾起下巴,他露出难得的笑容,眼角的笑意那么明显。
女孩的五官立体,侧面看来棱角分明。被她“调戏”的人也毫不逊色,头发虽比现在的长,只遮住了耳朵,高挺的鼻梁和密长的睫毛也是很迷人。
真真一对金童玉女。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好看,原来他也是可以这样开心的笑的。
为什么不多笑笑呢?为什么总爱板着一张脸?
当然不要随便对人笑了,这样的笑,只能给他爱人。她不在了,所以他也不笑了是吗?丹青戚戚然地看着那个可爱的短发女孩,心里酸涩却也觉得羡慕。幸福有什么用?太短了。
这个房间有个独立阳台,丹青对阳台有种与生俱来的向往,那里是她所有浪漫情节的来源。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却看见了与床并齐的一个睡袋。
怎么会有这个?
好奇心不要太重,以前吃的亏还不够?还要什么样的教训,你才学会恪守本分?
这一声警钟敲得太及时,丹青止步,没有去翻睡袋,连阳台也不愿意去看了,直接折回到衣橱边。拿衣服,只拿衣服!
左边一排挂得整齐的西装,由短到长,由浅到深,中间的是领带领结,右边的则是一些家常衣服,下面摆了几套睡衣,丹青随手拿了一套。
还有。。。还有。。。内衣。
作为一个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跟男人同居过的未婚女人来说,男士内衣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能不看尽量不看被逼着去看的时候还会有点小尴尬的东西。而丹青也正是这一群会尴尬会别扭的未婚女士中的一员。
不出意料,在下面的第三个抽屉里,她看见了几沓男士内裤。
黄色的?
黑色的吧?
要不红色?
不好吧?
三角的?还是四角的?
这么小啊?穿起来会不会太紧。。。
内心挣扎了半天,眼睛扫了又扫,手却固执地放在外面。经过一番激烈的挑选,丹青红着脸勾出一条最保守的黑色四角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