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会咬人的兔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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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爸爸后来又打来一个电话,说是一个远方亲戚来看他们,给他们带了许多老家特产,让丹青回家去拿。

其实,不过是几瓶蜂蜜,亲戚也是在老家的超市买的。但丹青知道,千里鹅毛,这情义是极重的。

周五当天,丹青也钻了个空子,下去三点的时候给一个供应商送去了新产线的布局图。办完事情,才四点多,顺道去了附近的一条老街,里面有一家宫廷糕点,有她爸妈最爱吃的千层酥。

老街里面有个观音庙,据说供的最早的是送子观音,后来扩建,改成了观音庙。“送子“二字一除,观音娘娘要管的事情反而变多了,除了下一代的问题,顺带着婚姻、升学的难题,也有不少人来求。

邵妈妈曾经也带着丹青来过,那时她21岁,一个大四的学生。邵妈妈托熟人找到观音庙里的一位禅师,丹青第一眼见到他们口中的大师时,就觉得他真不像。。。不像个世外之人。

一副斯文的镜框,刀刻般的双眼皮下一双看似洞察一切的眼睛却时常闪过狡黠的邪笑。他盘腿坐在背后墙上写着“忍”字的床榻上,明明才三十左右的年纪,却将七八十岁老者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听了一个小时的经文,丹青看着他嘴唇的快速蠕动,像极了两条并驾齐驱的毛毛虫,让人恶心。她的脑子里充斥着那些听不清楚的奇怪文字,每一个都像是只飞蛾,飞着飞着就钻进了她的脑袋里,越挤越多,越挤越多。。。

在某个快要裂开的边缘,盛怒的丹青恢复了小时候无礼又暴怒的样子,拿起旁边的蒲团,砸在他的脸上:“你去死吧!”

他双手合十,笑容慈祥:“小施主很聪明。”

丹青从明黄色的坐垫上站起来:“既收了钱,也该说些让我舒心的话。帮我骂他们是妖孽,或者扎个小人。‘忍’是我以后自己要做的事,你没有任何贡献。我现在只想出气,出一口恶气!”

他说了声阿弥陀佛,摇头道:“小施主,放下仇恨。一切是非,皆有报应。”

丹青走到他床边,将手按在他膝边的善款盒子上,嘴角上的笑邪意十足,他终于掩饰不住脸上慈和的笑容,脸顿时拉了下来。

她很满意,找他出气也不错:“那我现在从里面把我妈扔进去的钱拿回来,你会怎么做?听之任之?是找人世间的警察,还是让天界的菩萨来惩罚我?若菩萨真的存在,她该是宽容大度的,不该为了点铜臭就要找我麻烦吧?”

任性的后果,无非是体罚,那一次,她却甘之如饴。

邵妈妈打了她,一巴掌,唯一的一次。丹青没有生妈妈的气,她知道自己在胡闹,可是不胡闹,就不会不挨打,不挨打,她一肚子的委屈要怎么哭出来?

邵妈妈看着女儿呆滞的神情,害怕得将她搂紧怀里,哭得心力交瘁:“观音娘娘,小孩子家不懂事,说的都是胡话,她现在被妖魔缠了身,被妖魔缠了身。。。”

她没真的想去拿钱,她挨了禅师好几鞭子,鞭鞭抽在她的背上,抽破了她最喜欢的那件羽绒服。整整十八鞭,邵妈妈在旁边捂着脸,泣不成声。其中有一鞭,扫过了她的脖子,滑出一道血痕。

报复心还真重!

“驱魔”一结束,丹青便央求妈妈:“他们都被打走了,我就好饿。妈,能回家吗,我想吃你做的饭。。。”

他们从来都没有走,他们还在,还在这片蓝天下,甚至过得比她还要好。

现实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公平可言,也不要追求什么公理。一个人得到的和被强加的,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忍”字诀最厉害,化一切腐朽为神奇。不过是先骗别人,再骗自己,等到自己都相信了的那一天,她的世界就真的大同了。

“小姐,要点什么?”

丹青惊醒,原来已经轮到她。她一一点好,年轻店员边称点心边问她:“小姐,我们店新推出的拿破仑,要不要试试?”点的如此快速,连招牌都没瞟一眼。店员看出来了,她是常客。

“有约瑟芬吗?”

店员疑惑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丹青笑笑,拎起包装好的点心付钱。此时,店员后面一人托着一块正方形小蛋糕,递到她面前。

“你要的约瑟芬。”

续了头发,带上白色高顶帽,装得人模人样。但丹青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双抽打她时带着得意笑容的眼睛。

丹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一个得道的和尚,现在又回到人间了?到底还有什么职业不是用来谋生的?

不对,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的,不能生存,哪有职业可言?

丹青笑自己傻,见到一个欺世盗名的和尚而已,就变得这么神叨叨的。要是回家说了什么胡话,爸妈又要担心了。

她走出老街,打车到了一个商场,感受点世俗之气,神清气爽了许多,买了两套童装,还给嫂子买了条裙子,才出了商场往家赶。到了饭点,爸妈肯定有的忙,她得快点回去。

邵爸在小区对面的一条商业街租了一个门面,开了一家面馆。六点这个时间,面馆肯定很忙,丹青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去了店里。

邵爸爸先看见的女儿,昨天电话里还能说两句,现在面对面反而话没那么多了。父女俩面对面,邵爸爸楞了片刻才接过女儿手里的东西放在最里面的桌子上,丹青穿过去,从上面的柜子里取出一条围裙系在身上。

“别穿了,我让你妈也先回去。菜都买好了,你们带回去。”

丹青拿起抹布,走到最外面的桌子旁,收拾刚走的客人留下的垃圾:“那多划不来,这个点,人最多了。”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今天周五,许多人都不出来吃的,我早点关门。”

丹青也不与他犟嘴,故意撒了个娇:“爸!你去让妈给我煮个面吧,加一个煎蛋,一个卤蛋,还要一块猪排,还要一点青椒肉丝。”她刚说完,看见有人进来,赶紧迎了上去。

邵爸进了后厨,跟老婆说了一遍女儿的要求。邵妈妈怕饿着女儿,也不急着去看她,赶紧先将面下了锅。

邵爸爸站在旁边,往碗里加卤:“面不要太多,也少放点青椒,她胃不好,晚上要少吃点。”

“她胃早就好了!你这人就是这样,不好的事,你总记着。”邵妈妈加了两勺的青椒肉丝,“再说了,这青椒是菜椒,不辣的。”

“她说的话,你都信,反正我不信。我上次看见她包里有药,是胃药。”

“十人九胃,十个人里头九个人的胃都有问题。我不跟你扯,孩子该饿了,我先把面端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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