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稳的磁性声音打断柳成桓。
卫云闻声看去,只见在主堂最东南角落的一个雅间内,隔着半屏珠帘,隐约有一抹身着紫色华服的人影,因隔了些距离,且有珠帘挡着,看不清他的脸。
卫云警觉的看着那抹紫色身影,心中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那持有玉佩的人,原本该是身着一袭青衫,有着清冷的声音,绝不该身着华服邪魅狂狷。
卫云心中微微一凛,他的玉佩落在别人手中……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十年前自家满门抄斩,自己多亏他出手才保住了性命;后来他去了西北抵御匈奴,自己沦落凤凰台,自此分离已有十年,时刻为他担惊受怕……如今他的玉佩落在别人手中,那他又在什么地方?可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
正胡乱猜想着,却被柳成桓慵懒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本王的主意到底行不行?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很能说,现在怎么忽然变哑巴了?!”
卫云抬眼,见柳成桓正神情睥睨的看着鸨儿。
鸨儿讪然一笑,为难的看一眼王铭,再看看柳成桓,笑嘻嘻打着马虎:“王爷……您看王少爷提梳拢的事情在前……可您也不能得罪……此事只怕得容我想想……”
“有什么可想的!”
王铭不耐烦的打断鸨儿,“我先说当然听我的!何况我王家给凤凰台帮了多少忙,妈妈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若不答应我,以后也别想在长临城做生意了!”
“哦?!”
柳成桓挑着眉毛,逼近王铭几步,“王少爷不知在朝中供什么官职,说话好大口气,动辄就能扳倒一个正经营生的商铺?这样好的差事,赶明我也求皇上赐一个给我。”
“你!你你!!”
王铭哆哆嗦嗦的指着柳成桓,只因自己被抓到了把柄,气得涨红了脸颊。
原来,王铭虽然身为当朝王丞相的独子,自己却并没有一官半职;何况王铭依靠着王丞相和贵妃姐姐在长临城中作威作福一事,王丞相原本并不知情。
王丞相是个谨慎之人,行事素来低调,也不愿家人在外惹事,生怕给同僚抓到把柄告到圣前,牵累了自己的仕途甚至整个家族的兴衰;所以,王铭虽然平日在外嚣张,但回到家却一个字也不敢跟王丞相提及,否则的话,不知会被王丞相修理成什么样。
“我?我什么我?!”
柳成桓折扇一摇将王铭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指拨开,略带鄙视的看着王铭,“本王已经给王少爷留够了颜面,王少爷自己可要识趣。烟柳巷也有烟柳巷的规矩,像卫云姑娘这样的人间尤物,岂能随便梳拢?本王也不做那霸王,便和王少爷公平竞争,让鸨儿在凤凰台办一场花魁竞价会,到时谁出价高就让云姑娘跟谁,你说怎样?”
“我……你……你们!”
王铭的脸色已经气得青紫,原本今日被卫云一脚踢出雅间已经够丢脸了,谁知现在刚要得手卫云却被柳成桓出来给搅了局,心中虽然不甘,却恨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哆哆嗦嗦的指着柳成桓和卫云,吞吞吐吐憋出几个字来。
鸨儿的眼睛滴溜溜在王铭和柳成桓间打转,观察了已有一阵,终于在看出谁更厉害以后决意说道:“那么……我们把时间定在下月初十,如何?”
“行!一言为定!”
柳成桓手腕一摇“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早已抢在王铭前与老鸨敲定了时间。
王铭脸颊憋红,恨恨盯着柳成桓哆嗦开口:“你……你你你!算你们幸运!本公子今日懒得跟你们计较!你……你们等着瞧!”
“哼!”
柳成桓冷哼一声,王铭听得浑身一颤,耳畔又传四周来看客的讥笑和私语声,有如芒刺在背,更让他气得牙关紧咬,张了张嘴,却没敢吱声,狠狠瞪老鸨一眼,愤懑离开凤凰台。
柳成桓见王铭离开,随即嘻嘻一笑,转到卫云面前,手腕一摇合上折扇,轻轻一挑卫云的下颚,极尽风流的打趣问:“小娘子,相公请你去我房里喝一杯酒,如何?”
卫云如水双眸轻抬,看到柳成桓偷瞥了一眼东南角的雅间,便知道是那房中的紫衣华服公子想见自己,心中略一思索,暗想既然华服公子有玉佩,肯定也知道他的下落,便垂眸福礼道:“奴家承蒙广陵王抬爱,如有照顾不周,还请广陵王多多担待。”
“嘻嘻……小娘子果真很有趣,请吧!”
柳成桓嘻嘻一笑,满带戏谑的冲卫云扬了扬眉,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当先迈步走向最东南角落的那个雅间。
卫云愣了一下,随后莲步轻移,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在东南角的雅间中,浅色的绿荷雕梁,紫檀木的云鹤雕花桌椅,在桌案上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茶香氤氲笼罩在屋中,晕湿了隔开房间的烟青色纱幔。
一抹紫色身影正端坐在纱幔后,眯眼看着柳成桓带着卫云进来。
柳成桓在进到雅间后便立刻收敛了浪荡举止,沉稳的向紫色身影福了福:“二哥,卫云姑娘给你带来了;你们先聊,我去外面看看。”
紫色身影点了点头,柳成桓便出了雅间,顺带着锁上了门。
此时,雅间中就只剩下了卫云和那一抹看不清正脸的紫色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