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院长说他做不到, 亚当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呢？”亚当的容貌斯文俊秀，眼神看起纯良无辜到了极致，甚至就像百合花上沾的露珠那么干净, “您明明是无所不能的。”
院长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无所不能的。”
“......您别这么说。院长您是整个研究院的中流砥柱。但是——亚当，你不应该这里打扰院长。”皮肤微黑的研究员说道，“继续干你的活儿去。”
亚当眼巴巴看院长, 捧那些珍贵材料的手没动。
直到十秒，他确认院长的不为所动是认的，他这才垂头丧气把那些东西收了去，像是某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般夹尾巴离开了。
“......是让人不解。”亚当离开，那个研究员轻轻松了口气, 疑惑道，“究竟是哪个怪胎把这个系列的仿生人研发出的？”
不能说“亚当”系列的仿生人没科技含量，相反, 这些仿生人全身上下最不缺的就是科技含量。但研究员无法理解的是这系列仿生人的创造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定位把“亚当”设计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干啥啥不行、什么行业都比他更专业的存在、除了干杂活之外只适合做吉祥物。
院长似乎看透了这个研究员心里在吐槽些什么。院长笑了笑, 眼神无波无澜，说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是我把他设计出的。在我还年轻的候。”
站在他身边的研究员顿失声, 脊背拱了起, 像只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的猫。
“对、对不起，院长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院长说道, “你不用介意。本亚当系列的机器人就是一系列针对仿生人科技的试水作品。会瑕疵本就在情理之中。就算是最伟大的发明家也一定会失败的作品。不是吗？”
听见院长用自嘲的语气评价“亚当”系列的仿生人，那个原本快要当场晕过去的研究员这才缓过劲儿。
但他也不傻。院长可以自谦，但他不能继续在院长面前贬低“亚当”们了。
虽然“亚当”的存在如此鸡肋，但这群仿生人还是发展出了百号人开外的庞大队伍——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昭示了院长的态度。
“亚当”虽然不是广义上的优秀的仿生人, 但院长对这个系列的仿生人是存在某种特殊感情的。
不然也就不会这满基乱蹿的“亚当”了。
研究员想，忽然忆起刚才院长说的那句，“我办不到”。
院长是的没办法继续提升亚当的智能了吗……？
他发愣的神情落在了院长眼里。院长轻轻瞥了他一眼, 他马上神，恭敬说道：“非常抱歉。劳烦您跟我解释这些。”
“不必太在意，你只当是我们日常的聊天就好。”院长满意看他，语重心长说道，“既然基需要你继续呆在伍利身边，那像今天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还会很多。”
研究员的唇角不由自主勾起。
“是。”他就像是个近距离触摸到了神明的信徒那样，兴奋至极，“感谢您的赏识。”
“你放心。”院长抬起头，阳光落在他的皮肤上，透出一种如同霜雪一般纯净的白，乌黑的眼睛温软的脸颊，让他看起种类似于鸟类的神秘和优雅，“神明会让每一个忠诚的信徒得到应的报。”
“感谢您为城带的一切。”研究员满怀诚心说道，“上一辈的人们还记得城曾经是个怎样贫瘠而岌岌可危的方。虽然，我们也打从心底里为神明的威信所折服……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更敬佩的是您。”
“您虽然不是神明，但也创造了奇迹。”
研究员这一通赤诚的剖白，反倒让他面前那个看不出年龄的青年院长沉默了下。
所谓的……奇迹么？
院长抬起头，望了眼头顶的、虚假的蓝色天空，不由露出了一丝暗含嘲讽的笑意。
……
林星缀人虽然暂没被叫去重新检测，但他们还是顺利拿到了暂住证，并且被分配了寝室。
寝室在研究院建筑群的某座白色大楼里。并且他们每人都被分发了三套和周人语身上穿的那套差不多的制服，黑色的打底衬衫，灰白色的长裤和外套，还两双白色的靴子。仅从材质论，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林星缀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程序了，想起，他其实一直作为研究人员在各个基之迁徙。此他适应得很快，服饰换的也尤其利索。
很快，他们就毫无违和感混入了研究院中。
而且，林星缀之前的一个问题也得到了新的答──研究院里的人吃的上正常的肉，但大多都是处理过的、延长了储存期的特殊食品。而在研究院之中，更受大家欢迎的则是另一种东西──营养剂。
就说是按照“科学配方、特殊工艺”制作出的营养剂。一瓶能抵三顿饭。方便研究员们摆脱一日三餐的进食负担、省下全心全意投入自己的研究项目之中。此，这些营养剂售价不菲，也就跟三顿饭差不多的价格。
林星缀：“……”
他些不可思议问道：“大家都疯了吗？”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周人语些无奈说道，“像我们这种新入职的人员，甚至是一些已经在研究院干了好年的老人，他们都很喜欢使用营养剂。为大家都项目需要完成……如果无法完成预定的效益，我们的暂住证也是可能被收的。”
林星缀可不在乎这些。
研究员的伙食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范例了。看起挺丰盛的，但是怎么吃都香不起。林星缀每到吃饭的候就显得意兴阑珊，经常拿叉子戳戳那些食物就失去了胃口。但秉持不能浪费资源的原则，林星缀还是把那些食物统统吃光了。
算了。他安慰自己。总比营养剂好。
“我们最好留心和聆神派相关的信息。”姬云程说道，“他们应该还在防备我们，不会这么快拉我们入伙。那就得由我们主动去搜集情报。”
周人语顿了顿，表情些欲言又止。
林星缀看懂了他的表情，说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顾好我们的项目就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周人语低头，瘦削的身躯包裹在灰白色的长外套里更显羸弱。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林星缀发现，从和沟谷基接触开始，周人语就不会露出这种心事重重的神态。
“你是觉得项目难度？”林星缀问，“需要帮忙吗？”
“不。”周人语摇头，说道，“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方。我们可以调查他们口中的‘乐土世界’——我明白，我的父母据说就消失在那里。你们肯定觉得我是出于个人原才这么说的。但是请相信我，那个诡异的‘乐土世界’本身就隐藏极大的秘密，是可以动摇整个沟谷基的秘密。”
周人语一定还什么话是没说出口的。
林星缀和姬云程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统一沉默了下。
“不是我意要瞒你们……只是我一段关于小候的记忆。那些记忆纷杂错乱，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的、哪些是假的。我说的多了，或许会误导你们。”
“好吧。”林星缀眨了眨眼，说道，“之前，我们也没和你坦诚这里的目的。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
“谢谢你们的体谅……话说缪南呢？我们不会一直联系不上他吧？”周人语转移话题道。
“不会。”林星缀说道，“他现在正在外面搜集信息呢。”
林星缀和缪南之非常隐蔽的信息通道，常会通过那个平板互相交流。缪南昨天还给他发了信息，吐槽他混迹在一群亚当之是多么的痛苦，这种感觉就像是逼迫一只鹅混入鸭圈一样。
但缪南还是调查出了一些很特殊的信息的。
比如，“亚当”们的创造，居然是研究院的院长。而“亚当”们内部也正在进行某种传统活动：他们按照编号定期前去探望院长，每次去都会带上不同的礼物，他们的创造许愿“想要变得更加聪明”。
“……这群仿生人的邪了门了。”缪南如此评价道，“不过，这倒是个搜集信息的好机会。只不过按照编号排序，要一年半才轮到我去许愿。”
“许愿这个词可是滑稽。”林星缀说道，“这是把那个院长当做了神明吗？”
缪南思考答道：“不，我觉得他们的这种行为更类似于在许愿池里抛硬币，拼的是运气。”
林星缀把这些情报和姬云程、周人语分享之，他们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失语。
院长是研究院的创始人，也是乐土世界最早的建设。这些信息倒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研究院的电子手册上。
但是要等待一年半才接触到院长的机会……这也太久了吧？
就在林星缀等人筹谋怎么和研究院里的老人套近乎，得到更多情报的候，忽然人给他们传了口信。
伍利博士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