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文明危机已经降低至了百分之五十。
虽然不清楚它的计算机制, 但,林星缀所做的切都不是没有义的。
在他的导师告诉他,“地球”被迫承受天灾的降临, 这不是他的错——是让他不要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林星缀明白导师的良苦用心。他故把补考、作业什的挂在嘴边,不过是鼓励林星缀快些抛个黄粱梦般的星球、回到属于他的实世界去。
“可以把这切当做场梦。”导师如此说,“如果‘群星牧场’计划头到尾都出自的愿, 我不会插——无论遭遇什,都是应当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的责任。但事实是,被欺骗、被利用了。既然如此,完全不必为个世界的存亡产德上的负担。”
导师沉默了下,黑色的眉眼中暗含着淡淡的锐:“我知, 或许有人会称为救世主。但这种期待只会给带来痛苦。没必要坚持下去。”
“这您可就猜错了。”林星缀露出个苦涩的微笑,“里可没有人视我为救世主。”
他们概只会视我为仇敌。
......
深海基地里。
虫族的鲸体战舰被毁灭殆尽,只余下了片浑浊的海水与地残破的零件。
虽然人类再次获得了胜利, 但是没有任何人为胜利而感到喜悦。
他们只觉得奇异、荒谬, 甚至有种做梦似的不真实感。
他们赢了?
......就这赢了?
战争结束之后,深海基地的高层第时间派出队伍搜集虫族散落在海底的零件。其中不乏些出自外太空的金属和武器——它们和仿人的芯片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战争之后的第个夜晚来临, 整个深海基地灯火通明。或许是为了庆祝他们又挨过了场浩劫, 又或许是为了驱散人们心中的恐惧和动摇,总之他们这回没有再吝啬电力资源。甚至, 当人们避难所中灰头土脸地走出时,还得到了接下来三天基地会按照最高规格给所有人免费供应三餐的好消息。
沈陆背着背包、提着行李箱,跟随着人群避难所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基地的电子播报员在向民众报告这次的战况。
“......敌方战舰已经确定被击落, 所有虫族都已杀灭。牺牲者有:潜艇驾驶员三人,海梭驾驶员十三人,研究员人......请让深海基地永远记住他们的贡献。”
牺牲者的名字和影像被投放在了切电子光屏上。但沈陆周围的人太多, 黑压压的,几乎将他的视线遮挡了个干净,于是些影像资料在他眼前晃而过,只留下了模糊的影子。
“让让,让让——”
他要去军部,要把林星缀的箱子送到姬云程里,还要把裘考特的东都带给对方。
......虽然是裘考特先拜托他保管东的,但沈陆想把林星缀吩咐给他的事情先完成。
等他千辛万苦搭上了海梭,终于有机会把上的东放在地上,放松下他酸痛的臂了。他听见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
“我也是......基地可是启了最高级别的警戒,我还在想着,如果基地沦陷了,我们该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里?......就别瞎担心了,这次基地不是应付得很好吗?看见牺牲名单了吧?虽然我们还是损失了量潜艇和海梭,但都是些死物,不了再造。仅我们牺牲的人来看,数量实在是不多。”
“是不是说明——虫族其实也没可怕?”
“也不定。毕竟这里是海洋。在这里,虫族的战斗力可跟在陆地上的时候没法比。但我们已经用这场战斗证明,我们有能力在海洋中应对虫族。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
沈陆边把头靠在他的背包上,边听他们讨论和虫族的这次战斗。
虽然这场战斗始地兵荒马乱,结束地出乎料,但还是增强了家在深海基地继续活下去的信心。
这也挺好的。
裘考特统帅和姬云程上将应该表得非常神勇吧?可惜他没有亲眼见证这场战役......
三分钟后,客运海梭到达站点。
沈陆背好包、提着金属箱,和几个士兵起走向了军部的检验。
虽然和裘考特比较熟悉,但沈陆没真正过军部的建筑。他看着前面几个士兵模的人刷自己的身份信息入了楼里,于是有学,掏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准备登记。
“是谁?”守在边的警卫员狐疑地看了眼他身上背着的包小包,“来这里做什?”
沈陆报了裘考特的名字:“这些都是统帅让我替他保管的。我来反馈任务。”
警卫员将信将疑,沈陆当场给裘考特拨了个通讯过去,企图自证——却没有收到任何应答。
沈陆:“......”
但警卫员却看清了他和裘考特之间的通讯记录,再加上警卫员查询到,裘考特向沈陆放了部分个人权限、允许其出入军部宿舍楼甚至他自己的公寓——这已经证明沈陆说的话是真的。
警卫员于是用仪器对沈陆的带着的东做了简单扫描,确认他没有携带违禁物品,就说:“行了,去吧。但只能在楼厅等着,不许乱逛。”
反正只要了军部楼,上电梯、通过走廊之间的都是需要验证身份信息的。些关卡可不像守的警卫员温和,沈陆不可能攻破它们。
“谢谢。”沈陆点了点头,踏上了军部前的阶梯。
他背着包坐在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始了新轮的等待。
闲着无聊,沈陆打了自己的背包,始检查包里的东。
里面放着的都是些特殊的“纪念品”。
战之前,也不知怎了,统帅裘考特的确是存了死志的。
在基地刚刚受到袭击时,沈陆就收到了裘考特的通讯。
“好小子,帮我个忙——去我的房间里,书桌左边个抽屉里,帮我把我存着的些东带走。唔,起带到避难所里去吧。”
时候,沈陆的脑子片空白,他第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看来这场危机已经威胁到了基地的存亡......否则裘考特也不用叫他跑这趟。
“基地......是要被毁掉了吗?”沈陆谨慎地问,“我该怎办?”
“没事。只要能及时到达避难所,定会没事。到了必要的时刻,基地的航空舰会带走们。们定能活下来。”
然后裘考特就把通讯给挂了。
秒之后,沈陆接收到了裘考特的部分私人权限转让通知。
知深海基地即将覆灭之后,沈陆沉默了会儿,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先回了趟自己的房间,背起他最的背包,然后装了些东去。
他学习机械课程后自制的第个破烂机器人、邬肖送给他的几卷音乐磁带、他和邬肖的两张合影、装满了邬肖笔记的电子平板......
不知不觉,背包里就装满了东。
都是他不愿割舍下的回忆。
但他挑挑拣拣到最后,把和自己有关的、或是自己喜爱的东都清理了出去,把和邬肖关系最密切的几件留了下来。
......因为这些东来自他已经失去的朋友。
就这,他个巨的背包就已经填满了半。他也担心裘考特要他保管的东会不会也有很多,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统帅向都是善解人的,他让沈陆逃难,肯定不会给他增添太多的负重。最多,也就是填满背包剩下的容积吧。
等沈陆用自己的终端刷裘考特的公寓房,打裘考特提到的个抽屉的时候,他不由地愣了下。
里面装的东也不多,但是也挺杂乱的。破损的子弹壳,陈旧的老式通讯机,也有还在艰难走针但已经不再准确的潜水表......以及三个小小的军用铭牌、勋章。
沈陆恍然悟。
原来统帅和他也是的。
沈陆其实也听说过裘考特的几个朋友。他们和裘考特组过个人行动组,在授衔之后就被分派到了不同的哨港去。裘考特路高升为统帅,但他们也没断了联系,时之间在基地里也传为美谈。
直到深海基地经营多年的哨港被虫族袭击,三哨港仅存其,裘考特的三个老朋友也死了个干干净净。
沈陆:“......”
沈陆叹了气,然后把这些东用布包好,塞背包里。
这些东加起来也不怎重。不过沈陆再次把背包背起来的时候,的确觉得这个包沉了不。
......
年坐在军部楼最低层的角落里,把背包里的东清点了遍,确定没有丢失任何。
他松了口气,视线又转向了旁个零零闪烁银光的金属箱子——这里面又装着什东呢?为什林先非要让他送到姬上将里?
沈陆更倾向于,里面装的是些宝贵的研究材料。所以,刚才在口的时候,他只向警卫员提及了替统帅保管物件的事情。
反正,他只要能见到姬上将就好了,他会马上把这个箱子塞到对方里去。
难还有谁敢姬上将里抢东吗?
......
作战的士兵们回到了基地里。
但无人口说话——他们居然表得比战争刚刚打响时避难所里的民众还要噤若寒蝉。
没人知林星缀出的瞬间发了什,但许多士兵都看见了神异的幕。银发青年出驾驭了几艘鲸体战舰,让虫族失去了理智,始自相残杀,这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战役已经结束。
深海基地已经暂时安全。
但,在战场的第前线发号施令的统帅——他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熟悉裘考特的都知,他是个烈如骄阳的人。他不畏惧战争。即使因此而流血牺牲,只要能迎来胜利,他就不会摆出这的......消极的表情。
“姬上将回来了吗?”裘考特摘下头盔,问自己身边的属下。
“......没有。”对方沉默了片刻才回复,“姬上将,包括和他队的来自启明基地的突击队员,都还在继续对林先的搜救工作。”
说是搜救,实际上却无异于水中捞月。
在的炮火攻击下,怎可能有人不着寸铁却平安还?
虽然林星缀的确表出了异于常人的特质,比如他能在深海里保持命体征、甚至自由活动,但前线的士兵们将战场上发的切都拍摄了下来——在炮火轰鸣之前,个银发青年就已经逐渐为了虚影,最后消散在了火光之中。
虽然不知人究竟死了没,但的确是找不着了。
裘考特轻轻叹了口气,不出外地接到了撒姆尔的通讯来电。
“太冲动了。”撒姆尔也委婉地指责他,“我们其实有把他带回来的机会——何况姬上将也在场,无疑是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可是时机实在是太珍贵了。谁能保证虫族会直处于混乱状态?”裘考特说,“何况,他的表也看见了——他根本不是人类。加上他之前表出的种种可疑迹象,推断他和虫族的降临、与这个世界的真相有关联——”
“正因如此,更不该直接命令军部炮。”撒姆尔说,“应该明白他的价值。”
“......”这位年轻的军部统帅没有再说话。
“裘考特。”撒姆尔忽然口,双被电子蓝光照射得十分清浅的眼眸像是能看穿人的灵魂,“我总觉得,在战场上攻击林星缀,不像是的风格。”
“......”
撒姆尔的判断是对的。
在林星缀出的同时,专属于裘考特的作战眼镜上忽然出了行谁都没有注到的字:
“火。”
不到秒,后面就又增添了两个字。
“再见。”
裘考特马上就明白了,这两句话是对谁说的。
裘考特和姬云程,在林星缀冲出海梭的瞬间就明白了点:林星缀不会再留下来了。
不知出于什原因,他不能再停留在人类的基地里。
就像天鹅扇动了翅膀就无法再留在鸭圈里。林星缀出了,他和其他人的关系就回不到过去了。
想起撒姆尔与他曾经私下交流过的些东,裘考特隐隐约约明白林星缀为什要离。撒姆尔固然林星缀的言行举止里窥探到了些真相,但林星缀自己又怎会不明白身边人对他的猜忌呢?
......就这也好。
裘考特打定主不会节外枝,于是他的脸上甚至恢复了点笑容。
“我已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首领。但我不后悔。如果基地要对我做什处置,我领罚。”
对面的撒姆尔轻轻叹息,说:“算了,在可是刚刚打了胜仗,是基地的英雄,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惩罚。”
说着,撒姆尔的脸上流露出丝言难尽的神色:“但为什非要把林星缀加牺牲者名单里?”
“算是对姬上将的点补偿吧......反正林星缀的言行的确配得上这的表彰。”裘考特含糊地说。
撒姆尔:“补偿?我看这简直是挑衅。”
裘考特笑了。
撒姆尔副难以忍受的模:“事先声明,会儿姬云程要是来揍,我可不会站在这边。我还会吩咐其他军官,让他们不必帮,就站在边上看着被揍。”
裘考特:“来就来呗,我还怕他姬云程不成——”
他们话还没说完,裘考特只觉得面前阵黑影倾盖过来,激烈的拳风已经朝着他的下巴来了。
裘考特侧身偏头,躲过这招,马上回击。
姬云程却像只飞鸟跳了起来,双浅金色的眼眸里透出扼杀切的冷漠和森寒。他脚蹬向裘考特的胸口,漆黑的风衣和他起旋身,抖落出无比干脆的轨迹来。
裘考特被这脚踹出去,倒在地上,金属拼接成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军部的统帅虽然倒在了地上,但他的眼神却半是轻蔑半是冷静:“怎,姬上将,不打算拿枪对准我的脑袋吗?看来还没疯掉,定性不错。”
周围圈士兵们都下识倒吸了口凉气,本来想出制止这场斗殴或者是去帮自家统帅的,统统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姬云程没有答话,看裘考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他去了哪里?”
“......问我?”裘考特脸上没有了笑,反问,“如果连都没有答案,我又怎会有?”
黑发男人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刀。
“我要知他身上到底发了什。”姬云程字顿地说,“......他原本打算去避难所。”
“很可惜,他没有去。”姬云程面前出了撒姆尔的投影,后者脸上也呈出了恰到好处的遗憾,“我们检查了避难所的系统,发他把他的三个避难所名额全都送了出去。”
姬云程:“送给了谁?”
撒姆尔:“自由会的老会长与他的学。还有个叫沈陆的年轻人。”
姬云程垂眸片刻,不知在想些什,撒姆尔率先说:“会长的学,也就是们都接触过的德尼,他的确透露了些关于聆神派的重要信息。他来到避难所之后,也把这些信息告诉了我们——聆神派的总部极有可能在沟谷基地,且埋藏地很深。”
“......个沈陆,人在哪里?”
“他在就在军部的会客厅里——依照他的说法,他是最后个见过林先的人。”撒姆尔说,“如果有疑问,可以去问问他。”
……
此时,坐在军部楼里发呆的年还不知他将面临着什。
命运让他在来到军部的路上忽略了些东,但最终还是让这些信息毫无保留地呈在了他面前。
厅的墙面上有个巨的电视,原本放映的是蓝底的军部标识,但不知什时候始,又放映起了基地的牺牲名单——
“牺牲者有:潜艇驾驶员三人,海梭驾驶员十三人,研究员人......”
研究员?
研究员又不上战场,怎会牺牲?
然后,沈陆就个电视里听到了“林星缀”这个名字。
和其他牺牲者不同,基地只播报了林星缀的名字,却没有放上他的照片......但沈陆确定,这个“林星缀”就是他认识的个!
沈陆微微睁了眼眸,扭头看向了旁的金属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