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按照计划, 今天林星缀该去参加“自由天体研究学会”的交流会。
林星缀把收藏了好几天的交流会传单从抽屉里拿出来，说道：“不知道这回会遇见什么人。”
“自由天体研究学会”，可以简称为“自由会”——其中有一群为了人类自由、执着于揭露世界真相的人。但由于他们确实脱胎于学术组织, 所以他们的知识和力量都不容小觑。
但招惹来了其他人的视线。
比如——要将一切对“神明不敬”的人扼杀的......聆神派。
林星缀不确定这回能不能在这场交流会上见到聆神派的人，但聆神派的作风一向狠辣嚣张、不计后果。他们既然已经对自由会出手，就不会随便放过他们。
对于聆神派而言, 自由会就是一群兔子，只是这群弱小的兔子比较特殊，能观察各种星体而已。
林星缀叹了口气。
“我会陪你去，你不用太担。”姬云程仿佛看透了林星缀在想些什么，安慰他道, “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我会尽力揪住他们。”
其实现在并不是那么“柔弱”的林星缀：“......好哦。”
林星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虽然到时候你是和我一起去, 但这场交流会可能会设立一准入门槛......我的意思是, 他们可能会考你一基础的天体物理知识，来识别你究竟是不是这方面的研究者, 或者是爱好者。”
姬云程：“......？”
“现在临时系统地和你说这, 估计是来不及的。”林星缀眨了眨眼，“所以, 咱们最好还是做做弊。”
姬云程意会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从裘考特那里薅来一套隐蔽的通讯设备。
“......防水防真空级别的通讯耳机，信号是由军部的卫星转接的，隐蔽功能极强，使用绝对安全。”裘考特捏自信满满地向姬云程他们展示一个表面透明的黑色盒子, “有纽扣版、耳钉版、黏着版......能够适应各种场所的需求。”
他们打算用这“作弊”。
“作弊”的方式很老套。林星缀可以听见姬云程那边的声音，就可以为姬云程作答——当然，如果他们能一直呆在一起, 那就更省力气了。
林星缀有想笑：“怎么感觉你是来推销商品的？”
“怎么能叫推销呢。”裘考特说道，“这都是免费提供给你们的。”
“你们不需要这吗？”林星缀问道，“有了这，你们也能安排更多人进去。”
林星缀记得，这次行动的人选筛得特别严格——如果只是为了监视这场交流会是否会发生意外，那他们只要想办混进交流会，然后在角落里蹲守就好。
“这个学会的人数有限，出现太多陌生面孔不是件好事。”裘考特回答，“而且，撒姆尔不仅仅希望他们只是在这次交流会上蹲守。如果这次交流会无发生，那总还会有下一场交流会......这么安排起来太麻烦了。撒姆尔希望他们能打入自由会内部，随时警戒，随时汇报。”
林星缀：“那你们的要求的确是够高的。”
没有记错的话，撒姆尔和他说过这个自由会，里面或许是以研究能力论资排辈的......
果不其然，裘考特瞥了林星缀一眼，挤了挤眼睛，笑道：“到时候如果你遇见了我们的人，记得帮一把。”
林星缀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可我怎么知道哪些是你们的人？”
“他们身上会带和玫瑰相关的标志。”裘考特回答道，“——虽然不会那么扎眼，但肯定是相当明显的那种标志。你只要知道，肯定能辨认出来。”
林星缀：“......玫瑰这个标志是谁定的？”
裘考特：“是我。我看那些旧时代的悬疑探险小说里总是用玫瑰来做组织的标志。”
林星缀有头疼：“可玫瑰这种装饰在人群中不是很普遍吗？”
裘考特微微一愣：“很普遍吗？......我以为只有我这种喜欢阅读旧时代小说的人才知道呢。”
林星缀一时语塞。
姬云程瞥了林星缀一眼，淡定地帮腔：“是挺普遍的。”
“在我们这里没关系。”裘考特神色复杂地说道，“虽然基地也向众开放有关陆地常识的纪录片，但玫瑰这样的鲜花并不在科普内容之列。”
这柔软的、美好的、旖旎的东西，很少出现在黑市之外的地方。因为它们会引导对深海基地的人们对陆地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类与虫族交战多年，山脉荒芜，废墟幽森，沙丘连绵。难得有人类与虫族都不曾踏足的地方。或许那样的地方能开出一片艳丽的玫瑰。但这玫瑰的存在并不能说明什么，没有价值。
“你去过陆地吗？”姬云程忽然问裘考特。
“当然去过。”裘考特笑着往后仰了仰，眼眸里的光芒璀璨流溢，“我作为哨港的监视者，见过陆地很多回，上岸过几次。老实说，每次都感觉很新奇，并且，每次在我还没离开陆地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下一次来这里会是什么时候。”
裘考特坦白地承认了自己对陆地的向往。
“但，我对陆地的感觉，和你们对深海的感觉是一样的。向往中也会有恐惧。”裘考特回忆道，“所以我只敢在一海滩、岛屿上逗留，没有去过更远的内陆地区。”
裘考特倒是把自己看得很明白。
人对未知的物、未到过的环境总有好奇。但这份好奇是有重量的。它的重量是否能压过其他的东西，是人们会采取什么行动的关键。裘考特就把自己的好奇控制地很好——对于他而言，对于深海基地的责任感能超过其余的一切。
裘考特这种能时不时上岸的都对陆地抱有幻想的情愫......况是那些喜爱陆地、却从未得见过陆地真颜的人。
比如沈陆就是其中一个。
“之你碰见过的那个少年，叫沈陆那个——他的名字就是出自于‘陆地’的‘陆’......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裘考特对林星缀说道，“这次，他参加我们的监视计划。”
林星缀：“他能行么？”
裘考特：“当然不行。撒姆尔把他送去上课了——还说他真的想插手这大事，至少得把基地的课程学位给拿到了才行。”
姬云程却皱了皱眉：“沈陆......我记得是那个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者。”
“没错，是他。”
“我听说，死去的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姬云程缓缓说道，“他想复仇，而你们却哄他去读书。你确定他不会私下里自己行动？”
裘考特：“......”
裘考特：“还真有可能。”
初生牛犊不怕虎，沈陆上次从那个暗杀者手里捡回一条命，说不定真让他以为自己能一个扳手走天下了。
裘考特也无意扼杀沈陆的潜力......但他毕竟还太年轻了。
“奉劝你，不要小看他。”姬云程说道，“周密详尽的计划都容易出错，况是你们这种到人家地盘上摸深浅的行动。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尽力排除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这个沈陆算一个。”
......
果然，当林星缀和姬云程来到自由天体研究学会的交流会现场时，就在交流会的门口处看见了沈陆。
他正在和门口的一个男人纠缠不休。
“小子，看你还这么年轻，有情你不懂，我不怪你。”那个男人有累地说道，“可我都和你说明了一百遍了——这是自由天体研究学会的内部交流会。没有收到邀请，你对天体物理一窍不通，是不能入场的......”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沈陆看起来瘦了不少，腰上背着个小挎包，恐怕藏的又是个扳手，“这里属于公共区域！”
“但学会已经向基地租了今天活动室的使用权。”男人说道，“是有协议的，协议就在那边的公示板——你可以去读。你应该认字，对吗？”
“可我就是想进去。我对自由天体非常感兴趣。这还不够吗？”
“你连天体质量和密度的估算求都不知道——还说自己对天文学很感兴趣？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是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入场蹭一顿酒水点心？”
“......”
林星缀远远看着他们俩掰头，叹了口气。
“他还真来了。”姬云程顿了顿，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我答不上来。”
基地的课程似乎教过。但不常用的技能都会退化，况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的这零散知识。姬云程记不住，这很正常。
“最好别让他去。”
如果真的打起来，聆神派说不定会先选择这个跟他们交过手的少年人。
用沈陆来做钓饵——林星缀相信裘考特他们也是考虑过这个的，但他们还是选择放弃思考这种可能性，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情。
林星缀走过去，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你好，我们想参加这次的交流会。”说着把那张与邀请函无疑的传单递了过去。
有这张纸，就说明林星缀虽然不是学会的人，是学会希望能够吸收的人才。无论是思想还是学识，总有可取之处。
守门的人态度和缓了一：“好的。请进吧。”说着就把通道让给了林星缀他们，看没多看一眼，扭头继续和沈陆理论，没计较姬云程是哪位。
姬云程：“......”倒还算轻松地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