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缀把那段影像保存了下来。
“你还有其他关于何嘏的印象吗？”他深吸一口气, 觉得自己再看见什么不会失态了。
“......很多相关的记忆做了删除处理。”缪南缓缓说道，“我无法再读取更多了。除此外，我这留存的大多数是被设定好的程式, 这些程式和影像中的男人并没有直接关系。”
林星缀垂眸。
和他们前预估的一样，芯片的制作者和机械人的拼装者并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何嘏做的只是机械人外壳的设计工作——就像是把小丑玩偶装进惊吓匣那样。
林星缀：“你, 还读取到任何关于当时的入侵计划吗？”
机械脑边上的信号灯依次闪烁，缪南的电子音再次开口：“读取失败。联合区域网络已被删除，行动指令日志表已被删除。”
删的很干净啊......
“但我这保存了一副图。”缪南把蓝底白线的图投映屏幕上，“上面显示，机械人执行任务途中遭遇意外, 可以想办法回归这个图上的穴，进行维修后再执行任务。”
泛着红光的虚线海岸上的某处点给圈了出来。
林星缀打开实验室自带的图与叠加对照——发那个红圈内是片没有任何记载的荒。
那个方离深海基的某处哨港不远。
对比“缪南”失踪的记录，他应该是被人掳到了那个方, 等再回来的时候, 就成了txr-603。
“......他们胆子可真大啊。”
居然把据点安排离深海基这么近的方。
而且从缪南的记忆来看——何嘏这附近！
可以，林星缀会优先选择把何嘏抓回启明基。
缪南看林星缀陷入沉思, 善意提醒道：“你......最好快一些。再过一会儿, 他们要闯进来了。”
林星缀点了点头，快速需要储存的数据全复制了下来。这些信息一条条列屏幕上, 林星缀犹豫了片刻，把它们全删除了。
做完这一切，林星缀抬头，看向那个被各种线路缠绕着的机械脑：“谢谢你的情报。只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呆这，你会很危险。”
缪南沉默了一瞬，但这一瞬间对两人来说非常久。
“你要跟我走吗？”林星缀说道, “我可以帮你重新塑造躯体，可以让你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我不会用任何非人的规则束缚你。你还是享有完整的人权。”
“怎么享有？”缪南用没什么情的电子音反问，“通过永远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林星缀：“......”
林星缀没有说话，但他明白，让缪南继续伪装并非长久计。
除非他一直跟林星缀身边，由林星缀帮他一次又一次躲避两大基的排查和检验。
“我看的很明白，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些损失是无法逆转的——我，不想作为机械活下去。”最终，缪南给出了他的回答，“我应该去狱。狱正是我应去的方。”
林星缀看着那堆由各种材料堆积而成的机械脑，难以想象此刻正有一个求死的灵魂正依托于其上......他跟着导师学习了那么多年，从未认真思考过机械和□□间的区别。机械坚固，耐用，有着恒长的寿命。但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和机械间挣扎痛苦。
——因为他的时，大有充足的选择权。
——但这个时，他们没有选择权。
林星缀努让自己忽略缪南言语中的死志，故作冷静问道：“你......就没想过去复仇吗？”
林星缀的问题让机械脑边上的信号灯再次缭乱了几下。
但，缪南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想。但是的我，没有复仇的量。”
“我可以做你的量。”林星缀毫不犹豫说道，他深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比雷光更加明烈的光芒，“我的目的，就是终结这个混乱的时，让一切回归正轨。无论是虫族，还是这些制造机械人的伙，我统统会解决。”说着，林星缀往前伸了伸手，白皙的手掌朝上，仿佛邀请虚空中的某个人影，“我理解，死亡是命的终点，它本是命历程的一部分——但我不愿看见你的命就这样我面前终结。”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没有获得全部的真相。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浮出水面，你就这么安做一个糊涂鬼吗？！”
林星缀的话充满了煽动性。足以打动一求死的缪南。
林星缀指出了一个根本的问题：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
滋啦一，机械脑周围的导体编织线虹光闪烁，惊几簇火花，烧断了几条线。
一阵黑色的烟雾缭绕了来。
林星缀：“......咳咳，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不知为什么，缪南又恢复了一开始说话磕磕绊绊的状态，“我已经强行掐断了和实验室间的连接。趁，赶紧带我走。”
林星缀：“......好的。”
林星缀轻轻咳嗽了两，走到那个机械脑边上，把缪南的芯片拔了下来——
广播顿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噪音。就像是系统宕机了似的。
林星缀把缪南的芯片装进口袋，然后从掏出另一片薄薄的、蓝色的、与前的那个别无二致的芯片来——插回了机械脑。
没错，这是他从姬云程那要来的一块芯片。
前去交易所的时候，他和姬云程看到了大片的机械人残骸。大部分被深海基回收了，但姬云程总是要保留一些寄给启明基研究的，其中就有一块看来挺完整、实际上内部已经有了大片数据缺失的芯片。
反正深海基要研究的是芯片科技。这片“假的”给他们用，够他们研究三年五载的。
就是说，林星缀打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够调换芯片，把缪南给捞出来。当然，得是缪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
林星缀叹息了一，觉自己这么做多多少少有些对不撒姆尔的信任。
但他会把何嘏的事，机械人据点的事，统统报告给撒姆尔。后就由撒姆尔自己来决定这些信息该怎么使用。
即使撒姆尔真的因此怀疑上启明基，林星缀没办法。
林星缀打开了通风设备，把实验室的烟味全部散掉，又把那些插线接的接、拔的拔，觉得差不多后，就按下了实验室警报器的开关。
嗡鸣的红色警示光线中，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实验结束。”
林星缀此说道。
......
晚上十点。
姬云程坐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读着一本书。
手上这本书是他从裘考特那边借来的。别看裘考特看来“傻气四溢”，实际上裘考特读过很多书。
深海基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去猎场、执行任务、训练士兵外，裘考特把空闲的时间放了读书上。他是维修部出身的，军部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需要学的东西只会比别人更多......好他有个好上司，撒姆尔。撒姆尔自己就是很喜欢读书的人，甚至送了裘考特许多珍贵的纸质书籍。
姬云程手上的这本，是撒姆尔的。
十点一刻，姬云程才翻过了一张纸页。
他不是看书。他是等人。
终于，门外传来了验证身份信息的滴滴。姬云程抬头，然看见一身实验室制度的林星缀开门走了进来。
“回来了？”姬云程问。
“......嗯。”林星缀回了一，眼神房间绕了一圈，漫不经说道，“今天累死了。”
姬云程看他一脸疲倦，就不急着问实验结。而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说道：“那就早点睡。”
谁知林星缀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道：“我想先去洗个澡。”
姬云程：“好。卫间有热水。”
林星缀：“我要你陪我一洗。”
姬云程：“......？”
姬云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来来来，赶紧脱.衣服！”林星缀说着就冲了上来，双手揪住了姬云程的衣领，姬云程下意识想要挣脱他的手，但看着那白皙玉的指节又不敢下重手，怕自己一用就把他的手指头掰瘸了，于是姬云程只用言语反抗：
“等、等等——”
“等什么等，我等不及了！”
“你先松开......”
“我不。”
他们俩纠结着，从床边纠结到了卫间的门前，林星缀一手勾开门锁，一手把姬云程推进去，几乎整个人倒他身上，不带任何商量的余。
哗啦啦的水很快响了来。
水雾逐渐弥漫狭窄的淋浴间。
姬云程低头，看着自己怀的林星缀，神情恍惚，眼睛亮的惊人。
只见林星缀不再硬拽姬云程的衣服了，而是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掏出了一枚芯片来。
“我把缪南的芯片偷回来了！”
林星缀做着口型，缓缓说道。
姬云程：“......”
姬云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