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的人最后还是把明珠强行拽走了。
拽的很不体面。
明夫人心跳如雷,口干舌燥,过了好一会才从六神无主的状态里勉强镇定下来。
她家老爷在殿前,她得找人把消息递出去!
慎刑司里有她公公的弟子跟熟人,珠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夫人这般自我安慰着,然而在四面八方那各色各异的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目光里,一张脸又烧又痛,她实在有些扛不住这些,掩面匆匆去了偏厅。
韦氏冷眼瞧着,半句话都没说。
众人这般看着韦氏,不觉又在心里对韦氏高看了一眼——方才明珠跟明夫人那般暗讽韦氏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再反观这位,高下立判。
只不过韦氏惦记着还在屋子里休息的姝姐儿跟桐哥儿,这边事一了,她便没有多待,同姜宝青一道回了屋子。
出了花厅,在无人处,韦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姜宝青知道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再害她的孩子,眼下幕后指使之人被抓走了,怎能不松一口气?
韦氏低声道:“希望她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姜宝青缓缓点了点头。
“会的。”
两人都是满腹的心思,回了屋子便没有再出去,一直待到姝姐儿桐哥儿醒了。
韦氏让丫鬟拿了两小碗在茶水间一直温着的虾仁香米粥过来,两个孩子都乖巧得很,小小的人儿,一人捧了一碗吃了。
“娘……”姝姐儿吃完了粥就去蹭韦氏,“我们今天还回长公主府吗?”
韦氏愣了下。
桐哥儿吃得细嚼慢咽些,闻言也忍不住从碗上抬眼看韦氏,眼里有些忐忑不安。
韦氏忍住心下腾起来的心酸,摸了摸两个孩子柔软的发顶。
“今天要回去……毕竟离开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韦氏柔声道。
姝姐儿眼睛亮了起来:“那还能跟大哥哥道别呢!”她又有些可惜,嘟囔了一句,“……就是柔姐儿还在家里呢。”
提到大儿子君哥儿跟小女儿柔姐儿,韦氏心如刀割,但她不愿意表现出来,只是搂着姝姐儿哄道:“以后还能再见的。”
桐哥儿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慢慢的舀了一勺粥放到嘴里。
韦氏看着好像瞬间懂事了的桐哥儿,心下更是酸软难当。
她虽说跟梅锡元说了想带姝姐儿桐哥儿走,但她心里也清楚,姝姐儿或者还可以抗争一下,但桐哥儿八成是带不走的。
然而眼下这话韦氏如何能当着桐哥儿的面说出口?
她只能将满腹的心酸咽下,语带轻快道:“好了,先别想那些了,晚上太后娘娘的宴会上有烟花放,你们一定别乱跑,跟紧娘亲,知道吗?”
桐哥儿跟姝姐儿齐声应道:“知道啦娘。”
韦氏露出个笑来。
临近傍晚,姜宝青跟韦氏带着两个孩子往举办宴会的宫室行去。一路上倒也遇到了一些夫人。韦氏跟明珠的事情大概已经传遍了,不少人都在不动声色的往韦氏这边看,目含隐隐的打量。
韦氏只能装作没看见的。
郑南先前就悄悄的回了姜宝青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一颔首,姜宝青便知道宫计那边应该是有对策了。
到了晚宴的宫室,诸位诰命宗亲夫人陆陆续续的到了。
大概是因着午宴时的座序,这次晚宴姜宝青的座位直接被安排到了韦氏身边。
韦氏心下稍安。
实际上,中午发生的事,虽说已经过去了,明珠也已经被抓到了慎刑司,可她只要一想起来,到底是事关两个孩子的安危,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德荣长公主临近开宴才姗姗来迟,她脸上神情并不怎么好看,长公主的全套大妆礼服让她看上去威严极盛。
这会儿殿里极为安静。
德荣长公主落座不久,太后便由人扶着过来了,脸上神色倒是比中午时要柔和了些。
众人离座跪拜,恭祝太后千秋。
太后很是和蔼的抬了抬手,便开了宴。
晚上的歌舞要比中午宴会时还要更盛一些,开宴没多久皇帝便过来了。诸位宗亲诰命又起身给皇帝行礼,皇帝看着心情不错,亲自向太后祝酒贺寿,后又因着群臣还在前殿候着,皇帝没待多久便又离开。
这一番折腾下来,待皇帝走了,殿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哪怕是皇后,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千秋宴,看似无惊无险的结束了。
而后便是放烟花。
众人一道出了大殿,欣赏着夜空中绽放的万紫千红。
“方才在前殿的晚宴上,皇上把玥辉公主赐婚给了云滇王世子。”郑南在姜宝青耳畔低声道。
姜宝青心下一松,点了点头。
看来应该是勇亲王那边把姜云山跟蔺昱筠的亲事呈了上去。
及至烟花结束宴会散了,都没有什么事发生。
看似平静得很。
然而姜宝青却从宫道之外肃立的一行带甲将士身上,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宫计曾经跟她科普过,这种甲胄,乃是皇帝的亲卫。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姜宝青满腔思绪的回了大将军府。
这一晚,宫计回来得极晚。
姜宝青眯了两个时辰,醒来正好看到宫计投在屏风上的身影——他正在屏风后换着衣服。
“夫君?”姜宝青声音有些哑的唤了一声。
宫计动作微微一顿:“醒了?”
姜宝青“嗯”了一声,想着皇宫里那一排甲卫,从床角的箱笼那拿了件外裳,披着坐了起来。
宫计的动作显然加快了些,不多时便一身中衣,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他摸了摸姜宝青的脸:“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是我心里存着事,”姜宝青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她拉着宫计的衣摆,虽说惦念着宫里头发生的事,更惦念着宫计的身子,“……你可要再用些什么?我让丫鬟在小灶上温着一碗火腿鲜笋汤。”
宫计心里极为受用,唇边笑容更盛:“正好,忙了一晚上,确实有些饿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熨帖的吗?
姜宝青坐在床边,看着宫计慢条斯理的喝着鲜笋汤。
待宫计用完了,又去洗漱一番,她才把盘桓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宫里可是出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