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创没穿警服，而是穿了一身西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风衣，把领子竖起来，戴一顶黑色礼帽，鼻梁上再架一副墨镜。

这种形象，一看就是有钱人，但谁也想不到这是上海市警察局长。

林创掏出烟，递给这位又胖又矮的敛尸工一支。

敛尸工一看是"哈德门"，连忙接过来，夹在耳朵上。

"哈德门"香烟一般人可抽不起，抽这烟的人非富即贵。

林创烟瘾并不大，也就是偶尔吸上一根。

说起来，他钟爱此烟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烟盒上的一句广告词。

烟盒上有两位美女，广告词是这样的："她俩说，吸来吸去...。"

呵呵，设计这个广告词的人，真是太特么有才了！

...

"这位师傅，请借一步说话，别惊扰了和尚念经。"林创道。

矮胖敛尸工跟着林创走出门。

"我有个下人一个月前失踪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据说他已经死了，可乱葬岗找不到尸首，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被葬在了义冢？"林创问道。

"一个多月以前？时间太长了，不大好找。"矮胖工摇摇头说道。

"你们一天能葬多少尸体？"

"很难说，平常日子一天埋三到五个。现在天冷了，冻死的、饿死的也多了，现在一天差不多埋十几个。"

"哦。这些尸体是你们主动去收敛的，还是有人送上门来的？"

"都有。有的是被同伴或者亲人送来的，这些人都是买不起棺材的外地人，我们山庄就施一具薄棺材埋了。也有没人管的，只要好心人给我们传个信，说哪里有人死了，我们也会去把尸体抬回来。"

"乱葬岗上的尸体，你们会去收吗？"

矮胖收敛工闻言警惕地看了林创一眼，道："不，不敢去收。"

"为什么？"林创诧异地问道。

"都是被日本人或者警察给打死的，不是穷光棍，也不是要饭的，我们做善事，可不敢惹祸上头。

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政治犯，都有同党，尸体会被同党偷偷弄走，没有同党的也有同情他们的老百姓，他们会送到山庄来，我们就当无主尸体给收敛了。"

"这样的人很好辨认是吧？"

"嗯，好辨认。身上有伤的都是。"

"那，师傅，请你回忆一下，大概一个月到四十天之前，你们收敛过这样一具尸体吗？"

林创说着，塞过去一块钱，低声说道："买包烟抽。"

矮胖收敛工快速把钱收起来，道："没有，自打头年，我们一具都没收敛过。"

"你不会记错吧？"林创问道。

"不会。说实话，那样的人很特别，不是身上有枪眼，就是浑身上下全是伤，我们一看就知道，对穷光棍和要饭的，和尚一般会念一遍《往生咒》，遇到那样的人，他会念三遍。"

"好吧，谢谢师傅。"林创说完，把手里那包剩下的"哈德门"香烟塞到矮胖收敛工手里。

林创说完，扭头往车上走去。

"这位先生！"

刚走出几步，矮胖收敛工叫住了林创。

"这位师傅，有事？"林创回头望着他。

"前几天有人送来两具尸体，说是从乱葬岗抬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你找的人？"矮胖工说道。

"哦？两个？几天了？"林创问道。

"四五天吧。"矮胖工不是很确定。

林创一算，四五天之前，不正是曲茹冰遇害的时间吗？

他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你说说他们的具体情况，比如长什么样，身上有什么伤？"

"一个比较高，尸体也得一米七以上。您知道，人死后会抽抽，尸体一米七，活着的时候，最低也得一米八吧。"矮胖工说道。

他说得没错。

人死后因为水分流失，肌肉萎缩，身高一般会缩短2厘米到20厘米不等。

"这个倒符合姜华的身高。"林创心道。

"另一个呢？"林创问道。

"另一个一米六三多吧，活着的时候大概也就是一米七。"矮胖工答道。

也符合田春耕的身高。

"其他的呢？"林创问道。

"高个子身上多处有伤，两个枪眼，不过都是旧伤。矮个子也是身上带伤，没有枪伤，全是新伤，一看就是被人打过鞭子、拔过指甲，连脚指甲都给拔了，太惨了。"矮胖工唏嘘着说道。

"高个子的两个枪眼是不是在背上？"林创问道。

"是，是在背上。"矮胖工讶异地看了林创一眼，答道。

林创暗忖："从身高和枪伤上判断，高个子倒是像姜华，后者的身高和田春耕相似，可为什么一个旧伤一个新伤呢？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这两具尸体是不是是他俩。"

想到这里，林创问道："师傅，你们有没有可以识别这俩人身份的东西？"

"没有。除了一身被打得稀烂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要弄清这俩人是谁，只有开棺了？"

"只能开棺。"矮胖工肯定地点点头，道："好在现在天冷了，尸首不容易坏，再晚几天，就算开棺，怕也认不出来了。"

"那，就请师傅帮帮忙，我要开棺认尸。"林创道。

"不行不行，先生，人都讲究入土为安，那俩人是不是你找的人还不一定，哪能随便开棺认尸呢？惊了亡灵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行不行。"矮胖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地拒绝了林创的要求。

"嘿，我说，你老小子光认死人，不认活人了？"***一听就急了，瞪着眼过去，用力推了一把矮胖工。

林创一听，差点胖揍一顿***，什么死人活人的？多不吉利？

"行了，大牙，师傅他们行的是善事，不能动粗。"林创摆了摆手，制止了***。

矮胖工被***吓住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林创根本不信矮胖工的话。

义冢本来就是收敛无主尸体的，要是有人找来认尸，他能不给人开坟？没有道理嘛。

他之所以这么说，大概是看自己有钱，想讹两个罢了。

林创从怀里掏出十块钱，塞到矮胖工手里："师傅，帮帮忙，多买点香纸火烛和祭品，祭奠一下亡灵就是了。若真是我的手下，我会把他的尸骨带走，送回他老家，让他的亡灵魂归故土，你也算做了一件善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