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春雷就去邮局给阿雄汇了款。
一个礼拜后,阿雄打电话过来,告诉韩春雷,三万块钱全部买成了宝安联合投资公司发行的股票,共计三千股。
至于股金证存根,阿雄担心邮寄的路上保不齐会出什么纰漏,所以就暂时先寄存在了他那里,等韩春雷什么时候来深圳了,再亲手交给他。
韩春雷当然是放心了,不然也不会把这么一大笔钞票汇给他,让他替自己买成股票了。
反正十月份要赴林曼丽邀约,南下中山大学交流学习,到时候过一趟深圳,到雄哥家取回股金证存根就是。
深宝安股票这事一落定,韩春雷又回到了杭师院的客座讲师生活。
时间到了8月下旬,社会上严打的风气越发迅猛。
而象牙塔一般的大学里,对此现象的讨论也愈发地热烈。
这一日,暑气正盛。
韩春雷走进教室,准备开始今天下午的课程。
但却见着一堆学生正围拢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报纸上的一桩新闻。
“韩老师来了。”
不知谁轻轻喊了一声,围拢的学生才纷纷散了开来。
人群中心手里拿着报纸的学生,正是顾卫东。
这个叫顾卫东的学生,和邱保泉一样,都是韩春雷的选修课里比较活跃的学生。
韩春雷问道:“顾卫东,这大夏天,你们这么激情澎湃的,在讨论什么呢?”
教室里的学生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韩春雷的教学风格,和其他大学教授不一样,他和这些学生年纪相仿,话题共情,所以平日里像朋友,像哥们,彼此聊天对话,都没有其他师生之间的距离感。
顾卫东将手里的报纸扬了扬,说道:“老师,这报纸上说有个电影明星被抓了……”
“哦?我看看。”
一听是电影明星,韩春雷也生起了八卦的心思,接过顾卫东手里的报纸,埋头看了起来。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电影明星的名字他貌似在后世听过。
他叫迟志强!
对,就是那个坐完牢出
狱之后,创作了N首囚歌的迟志强。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
有木有听过?是不是很耳熟?
他创作的囚歌,当年可是创下了一千多万盘的销售记录。
所以韩春雷即便不太熟悉这个电影明星,但也绝壁听过他的名字,貌似重生前的老爸就会唱这首《铁窗泪》。
他埋头看着报纸上关于迟志强的报道……
报纸上说,电影明星迟志强在拍摄电影《月到中秋》的过程中,和剧组年轻男女门,还有投资电影的商人们熟络之后,经常受邀参加他们组织的舞会。
参加舞会都是年轻人,他们为了追赶时髦,听得是邓丽君的《甜蜜蜜》,跳得都是贴面舞,所以被群众举报“跳耍流氓的光屁股舞”。
当然,真正让迟志强被严打的并不是听靡音跳贴面舞,而是每次舞会结束,这些年轻人们都会一起观看违禁的内部小电影。
这个行为被定性为“集体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所以,迟志强被抓了!
因为他是当红电影明星,是社会知名人士,所以记者们对这桩案子自然是大肆宣传,渐渐地,他就成了83年严打以来的第一流氓!
韩春雷看这报纸上的新闻报道,中间还加了一副迟志强大大的照片,文字报道加照片,足足用了报纸的一整个版面,可见这个案子的影响力之大。
报纸上虽然没说迟志强被抓后怎么样,但他印象里,迟志强后面应该是被判了有几年。
至于判了几年,他就记不清了。
不过正因为在里面待了几年,出来之后创作了不少以忏悔为主题的歌曲,才有了后面“囚歌之王”之称。
至于出来之后的电影星途,虽然偶有作品,但基本都以惨淡而告终。
一个人的命运,往往都会因为一个细枝末节而发生改变。
如果没有参加那些舞会,也许迟志强的电影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
严打之风……
韩春雷摇摇头,真不是说说的,做做样子的。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借着报纸上这则新闻,
又跟在座的学生们语重心长地讲了一番,提醒学生们,不要务虚出校去参加一些无谓的聚会和社交,影响学业不说,还徒增烦恼和无妄之灾。
好好在象牙塔里苟着吧。
作为学生,其实在这个特殊时期,好好学习,充实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就像自己,苟在大学里当客座讲师,又有充实的生活,又有工资拿,不香吗?
……
下课之后,他叫住了顾卫东。
他问顾卫东,最近的选修课怎么不见邱保泉,是不是这小子光顾着在外面卖蛤蟆镜,连课都不上了?
顾卫东摇摇头,说邱保泉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回乐清老家了。
除了因为邱保泉是他选修课的活跃分子,还因为邱保泉是吴青禾老师的同乡的缘故,韩春雷对邱保泉格外关心一些。
他问顾卫东,邱保泉怎么请这么长的假?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顾卫东摊摊手,表示不知。
本来韩春雷找邱保泉,是想问问他老家乐清那边走私市场的近况,因为他还欠着老妈、老姐还有占奎叔他们家,一人一台大彩电。
他知道邱保泉他们家是乐清那边的走私大户,比吴青禾老师他们家搞得还要大,他们家是整个家族分门别类的在走私,彩电这种东西,他们家肯定有路子。
现在既然他请假回老家了,那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约莫过了十天。
邱保泉终于从老家回到了学校了。
韩春雷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还没等他开口说彩电门路的事儿,邱保泉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吴青禾老师,死了!
是的,那个被迫辞掉柴家坞小学老师的工作,回乐清帮家里走私的老实人,死了。
年纪轻轻,瘦瘦削削,笑起来却格外阳光爽朗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砰!
韩春雷的心,仿佛被重锤用力地猛击了一下。
非常难受。
他声音有些微颤地问道:“保泉,吴老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