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惊魂甫定,忽然身子一震,他转头就看见两道冷光朝自己后背刺了过来。
羽天并不是要伤他,但是为了将他抢回去,也不惜伤他。
羽天要刺的是江轻鸿环绕着小狗子的手臂,但尚未落下,江轻鸿手肘一提,已朝他脸上撞了过去,羽天一手缩回去挡,另外一只手中的峨眉刺已对着江轻鸿的腹部刺了出去。
江轻鸿弯腰避开,羽天飞起一脚,朝小狗子踢去。
小狗子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都要碰在羽天的脚面上,几乎吓得晕过去,但是眼前一转,他已被人挡在身后。
然后小狗子晕晕乎乎就被扔在椅子上,见江轻鸿撒手,羽天出手更为凌厉迅疾,似乎一心就要将小狗子抓住。
但是江轻鸿却像是一座山,将他远远隔在无法触及小狗子的地方,半步也挪动不开。
江轻鸿所用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可是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那样的直接而有效,就是这看似平常的招式,偏偏羽天奈何不得,纠缠不出结果。
终于,羽天身子一翻,倒退几步,冷目瞪着江轻鸿,眼中虽有不甘,更多的却是隐忍的克制。
“将人交出来,别逼我。”
江轻鸿道:“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说话虽然没有轻重,但是也没有道理不让他把话说完。”
羽天眼神一震,抬手一挥,左手中的一段峨眉刺便朝江轻鸿打去,几乎在同时,另外一段峨眉刺也同时飞出,就在江轻鸿打落其中一段峨眉刺的时候,另外一只已朝小狗子面上刺了过去。
就在刺尖距离小狗子的头不到一指的瞬间,刺尖便与另外一道冷光相撞,原来是江轻鸿顺势一拨,用另外一段峨眉刺将其打落。
两段峨眉刺相撞,内力互消,就像两匹撞在一起的飞马,只听一声脆响,然后才是一连串掉在地上发出的杂音。
小狗子吓得完全瘫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羽天又变回了那个沉寂的少年,只是他看向江轻鸿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只方才江轻鸿救下小狗子的一招,他便知道自己绝不是江轻鸿的对手,而江轻鸿的武功远比与他交手之时更加深不可测。
尤其江轻鸿的反应之灵敏,应对之迅速都不是自己能及。他终于明白,老狐狸对这个人另眼相看不是没有道理的。
“难怪今天小狗子敢这么无法无天,原来找到了替他撑腰的人。小狗子的事是狐狸窝的家事,江公子如此,便是决心要与狐狸窝为难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少年已完全冷静了下来。
江轻鸿淡淡一笑。
“原来阁下还记得他是狐狸窝的人,既然都是一家人,方才的玩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羽天道:“狐狸窝的人归狐狸窝管,犯了错要由家规处置,谁也不例外。老狐狸虽然死了,狐狸窝还有我。”
小狗子总算从惊吓之中回转过来,跳起来立刻道:“我哪里犯了错!你这个兔崽子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但是刚骂完,就被羽天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我若是兔崽子,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你不服,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羽天的手一动,吓得小狗子又缩了回去,但是这次他没有再出手,而是随手一搭,重重拍在一旁的椅子上。
“今天你准下这张椅子,就是大错特错。”
小狗子被吓得一激灵。
“我,我……我有什么错!老头子都被人害了,他难道还不出来!”
许是心虚过甚,他不由大叫。
江轻鸿眼波一转,看了一眼那四张椅子。
这四张椅子应该代表的是四把交椅,自己先前坐的应该是叶小蝉的位置,那空出来的一张椅子会是谁,为什么谈及此人,连羽天都为之色变。
他心中疑问方起,羽天厉声道:“我已下令,老头子之死交由官府去查,狐狸窝的人一概不能插手。你今日竟私自联络四个掌事,还带一个外人前来,按照家规要怎么处置,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小狗子背脊一阵森寒,冷汗直冒,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事已至此,他若退缩,这罪名便背定了。
他立刻站起身,双手紧握,大声道:“你说不查就不查?他可是你干爹,堂堂狐狸窝的大掌柜就这样被人所杀,若是不揪出凶手,替老头子报仇,我们狐狸窝也没有脸面在这地界上混下去了!”
“有没有脸面混,不是你这个小鬼说了算的,再说这也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干爹生前说的很清楚。”
“清不清楚就你一个人知道,反正我是从来没有亲耳听到过,现在小叶子也进了大牢,摆明就是有人针对我们狐狸窝。我们虽然是狐狸,却不能做乌龟,遇事只会缩头的乌龟!”
“够了,说来说去,我看你想报仇是假,想弄那丫头出来才是真。”
羽天冷笑,一脸看穿一切,又全然不在乎的冷漠。
小狗子道:“救小叶是真,查凶手也是真,做人要有良心,怎么说我这条命也是老头子救的,我欠他的还没有机会还,至少……至少不能让他白白冤死。至于他……”
他转头看向江轻鸿。
“小叶最信任的人是他,就算是为了小叶,他也得帮我们,而且还要尽心尽力的帮。”
他笃定的瞧着江轻鸿,眼神之中充满了信心。
羽天却突然笑了,一阵冷笑,笑的人背后发冷。
“冤死,呵呵呵,想不到你竟会这么天真。”
他咬着牙,一字字道:“干爹这件事用不着任何人插手,至于小叶,她也是咎由自取,落在官府手里是她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不见得,我记得她的运气好像一直不错的。”
江轻鸿终于开口,小狗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江轻鸿没有道理不管。
羽天冷哼道:“既然如此,那阁下应该去求神拜佛,求神佛保佑她这一次运气也一样好。”
“这次也不例外,她的运气是很好,不然也不会进到大牢这样一个如此最安全的地方了。”
“安全?你说牢里安全,难道外面反而不安全?”
小狗子的脑筋转得很快。
江轻鸿道:“连奎老大都敢动,那些人来历一定很不一般,狐狸窝岌岌可危。”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回桌边,又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羽天并不想理睬他。
小狗子眨了眨眼睛,也赶忙跑了过去,他之前坐的地方就在江轻鸿的右手边。
“阁下还不想坐下来谈谈?”
江轻鸿含笑注目着羽天。
羽天道:“不必,我干爹之死是狐狸窝的事,不劳旁人操心。至于叶小蝉,她早就已不是狐狸窝的人,她的死活与狐狸窝无关,告辞。”
他冷冷说完,掉头就走。
江轻鸿缓缓道:“阁下要是不关心,尽管可以走,不过狐狸窝的这把交椅能不能坐稳,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人言可畏。”
羽天缓缓转过头。
“你算什么,凭什么在这里威胁我?”
江轻鸿莞尔一笑。
“我当然什么都不算,不过小狗子和小叶到底是狐狸窝的掌事,他们手里可是掌握着一半的狐狸。你走了,我们大可以继续在这里等,等到剩下的那个人出现。”
“他不会来了,他早已死了。”
羽天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令人惊讶的话。
“小狗子,你我之间的恩怨最好不要让外人插一脚,你要是被人利用,就别怪我不客气。”
羽天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一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消失之后,只有敞着的门在风中晃动。
小狗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还未从方才那句话之中还转过来。
半晌,他才喃喃道:“死……死了,怎么会……”
经过方才一场冲突,他几乎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但是得知那个未出现的人已死,他的震惊更是难以言说。
江轻鸿道:“刚才你们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小狗子喃喃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狐狸窝里有四个掌事,我、小叶、羽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我们都不认得。”
“不认得?这怎么可能?”
“原本就是嘛,一开始,狐狸窝只有我和羽天两个人,后来狐狸窝的生意越做越大,先是来了个叶小蝉,后来又莫名其妙进来一个人。我们都没有见过,他只和老狐狸单独见面。除了老头子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江轻鸿觉得有些奇怪,道:“你说没人知道,难道连替他打听传递消息的人也没有见过?”
小狗子道:“听说这个人有自己带着的人,他虽然名义上是掌事,但是其实只替狐狸窝处理一些极为难办的买卖。老头子对他的身份更是只字不提,每次他们都是单独会面,至于他们怎么传递消息,我就不知道了。”
江轻鸿道:“那小叶和羽天呢?”
“小叶肯定也不知道,至于羽天,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不过他知道多少,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怎么会死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从没听老头子提过呀!”
江轻鸿接着问道:“既然这个人身份成谜,那今天你怎能约他前来的?”
小狗子道:“其实我也只是想试一试,不瞒你说,我们狐狸窝有一套联络的暗号,我提前几天就在外面留了暗号。我想着这个人好歹是狐狸窝的掌事,老头子现在死了,他不可能连面都不露吧。”
江轻鸿点头道:“有道理,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不会出现了。且莫说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他既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小狗子也想明白了,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哎,那也没办法,现在狐狸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想着我们几个掌事怎么也应该坐下来谈一谈。”
“可是羽天好像并不想。”
小狗子一拍桌子。
“这个小子好没良心,只顾着自己屁股底下的交椅,以为谁稀罕跟他抢!我招谁惹谁了,都是我自己良心太好,这年头,有良心的人根本没法活!”
他拍着桌子,老气横秋的大叫,好像一个发牢骚的老头子。
江轻鸿却道:“其实他也没错。”
听到江轻鸿说羽天没错的时候,小狗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轻鸿又道:“我看他并不像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什么?”
小狗子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他满心不悦,冷冷道:“想不到呀,你倒成了他的知音,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难道你没听见?”
“我听见了,所以我才说他没错。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最好还是听他的话,别管太多。”
小狗子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江轻鸿会这么说,他以为就算江轻鸿不会对他心存感激,至少应该认识到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比许多大人更出色,更睿智,更有胆气。
他平时虽常与叶小蝉斗嘴,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他料定叶小蝉是被冤枉的,而冤枉叶小蝉的人一定就是真凶。
所以他才找上了江轻鸿。
江轻鸿这个人他见过几面,他虽没有觉得这人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但总归他是叶小蝉最好的朋友。
他认为江轻鸿一定比他更着急要替叶小蝉洗清嫌疑,所以定然会积极追查奎老大被杀一事。
而他,身为狐狸窝四大掌事之一,救狐狸窝于大厦将倾,既是他份内之事,也是他表现的大好机会。
一旦在他的带领之下查出真相,到时便再没有人敢小看他,狐狸窝上下再也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而瞧不起他。
至于他方才对羽天所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他一直自认为欠奎老大一份情,这份情现在要还,只剩下这唯一的方式。
他信心满满,这件事一定会在他的苦心之下水落石出,可他到底还是被人看作了孩子,一个只看到表面,而看不清背后隐藏着巨大黑暗的孩子。
羽天不是孩子,江轻鸿也不是。
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都有着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
唯一相同的是在如今的局面之下,按兵不动是唯一最好的办法。
江轻鸿认定一件事,羽天绝不会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他也许已经开始在行动,只是他似乎不欢迎任何人加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