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什么意思?"
白九霄一边问,一边自己也在琢磨。
江轻鸿道:"显然,他并不急着要我们的命,否则现在你我岂会这么舒服。"
他们此刻都被点了重穴,捆绑在舱房中。
白九霄明白了几分,揣测道:"可是那些人..."
"丘独峰是司徒潜龙十分亲近的人,比起别人,他更能代表潜龙帮帮主的意思。而那些人是那些人,他们执行的是谁的意思,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对江轻鸿所说,白九霄似懂非懂。
"你是说,那些想杀我们的人是自作主张?"
"虽是自作主张,也定然有人指使,否则他们绝不敢轻易动手。别忘记,现在我们可有杀害潜龙帮少帮主的嫌疑。"
"不错不错,不过到底是谁想杀我们,是不是洛飞烟?他一直进进出出,和外面的人有来往的最可能是他。"
听了白九霄的揣测,江轻鸿道:"不像,洛飞烟虽与潜龙帮有来往,不过要调动这么多人,他一个外人肯定是没有权力。想杀我们的人,可能就在潜龙帮里。"
"什么?"
白九霄吃惊。
"可是潜龙帮中的人,我们好像认识得不多。"
"要杀一个人,未见得一定要认识,看来我们是挡了别人的路,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白九霄一心只在想,既有权调动如此多的人手,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到底会是谁。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挡了别人的路。
江轻鸿道:"除了这丘二爷的态度之外,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那些人的目标到底是谁。只是我们,还是也包括其他人。"
其他人的范围极为宽泛,如今这银沙洲有着多股势力交错,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分辨他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白九霄却不甚在意。
"不管他们是冲着谁来的,我们这些人肯定不是例外,昨晚那些人可是下了狠手。"
江轻鸿也只有承认这一点。
事到如今,他能肯定的事并不多,但是那些人是想杀他们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江轻鸿道:"以江雪、冷丰、凌承一派的飞雪堂;以梅姑为首的火驹;洛飞烟、黑袍人代表的神秘力量;对了,还有金展颜与你说的那两个被洛飞烟赶走的人..."
"你是说百度神君与仇老夫人?不错,洛飞烟说他们会离开,但是他们有没有走,谁都不知道。"
"另外就是我与苏霆、小叶,这三个由司徒少峥新带上岛的人。"
白九霄道:"金展颜已投靠洛飞烟,他应该可以算是洛飞烟的人。"
江轻鸿道:"我看他不过是想与洛飞烟联手罢了,不见得能知道知道洛飞烟背后的事,我们暂且先不将他当做洛飞烟的人。还有洛姑娘,她在盘算什么,我还没有头绪..."
说到这里,江轻鸿的眉心难得的皱了皱,显得心事很重。
白九霄却想也不想,便道:"她是想要毒经,从前她那么讨厌洛飞烟,但是为了毒经,她甚至肯与自己憎恨的人为伍,可见她是多么想得到那东西。"
他不由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不易形容的失落。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了解洛玉影,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断,对彼此的性情习惯也算熟悉。
可是要了解一个人谈何容易。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了解她的时候,她总会做出一些让他琢磨不透,意料之外的事。
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久而久之,他便越发觉得洛玉影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难以了解,更难以亲近。
换作从前,何曾需要他特意去亲近别人,所以第一次主动向别人迈出脚步,却载了跟头,他怎么会不沮丧。
可是他的心情又远不是沮丧所能形容得出的,大部分时候,他是觉得心口发闷,心情不畅快。只是偶然不经意想到洛玉影时,心头竟有一丝丝躁动的愁宇。
见不到便挂念,见到了又被那种穿不透的疏离感折磨着,相见倒不如不见。
可是他又怎会不担心。
只是一想到洛飞烟,他便告诉自己,那并不是他该管的事。
这是洛家人之间的恩怨,他一个外人横插一脚做什么。
洛飞烟纵然可恨,他终究没有对洛玉影怎样,而洛玉影对洛飞烟的态度也不像从前一般,那变化虽细微,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她不再惧怕他,也不惧怕任何人。
她远比初相识时变得更加的强大,即便身体羸弱,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从什么时候开始,洛玉影已不需要再将他拴在身边。
白九霄苦涩一笑,止住思绪。
江轻鸿道:"我总觉得洛姑娘的身上似乎背负着某些很沉重的东西,除她自己之外,旁人难以分担丝毫,正如从前她眼中的忧郁一般。不过这次见到她,我发现她好像有些变了。"
白九霄心中刚刚放下,相似的话就从江轻鸿口中问了出来,他真有些怀疑,这个江轻鸿是不是会什么读心的鬼术。
所以他只不以为意道:"哦?有么?"
江轻鸿含笑。
"这世上多是心伤不易之人,有些痛可医,有些伤却无解。时间可以冲淡一些,也可能会加速某些伤口恶化溃烂。因果循环,心伤多源于情,而若想彻底治愈,大抵也只有情感。"
心伤多源于情。
情又不止千百种。
也只可惜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因为这所谓真心并非任何一人都可。
直到江轻鸿再度与洛玉影相见,他才冒出一个想法来。
也许能将她治愈的那个人已出现。
他只希望这个人出现的还不算太晚。
"白兄,我有些事不明,想请教你。"
白九霄撇了撇嘴。
"你也有不明白的时候,想问什么,说吧。"
白九霄转开了头。
他不愿接受江轻鸿投来的目光,那目光让他有些说不出的心虚。
"我想知道,那晚洛姑娘随洛飞烟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九霄未想到他会问这个,但又隐约预感到他定会问自己与洛玉影之间的事。
不过这件事无论换作是谁,他也不怕说出来的。
于是他便将所发生了一切都说了出来,可是他才说完,江轻鸿忽然大笑起来。
原本这件事说来还有令人气恼,而江轻鸿这一笑,更是像是往他刚刚平息的心头扔了一把火。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就从未吃过女人的亏?"
白九霄横眉竖眼。
江轻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他虽常常对人笑,却很少会这样大笑。
他如此大笑,只因这件事也着实好笑。
他笑,因为他也觉得面前之人实在是可爱。
白九霄气哼哼道:"你到底笑够没有!"
江轻鸿干咳了两声,道:"所以,你就生气了,丢下洛姑娘一人,独自扬长而去?"
白九霄道:"这姑奶奶,小爷不愿伺候了,行不行!"
"行是行,可是你这气得没有缘由啊。"
"谁说我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白九霄几乎快要气得跳脚。
只是他跳不了脚,他的手脚都被绑着,身上还软绵绵的使不出力。
见他脸色涨红,江轻鸿忙收起笑,故作正经道:"你若没生气,你将带病之人丢下,我也无话好说;可你若生气了,我也想听你说道说道,你到底在生谁的气。"
白九霄沉着脸,半晌才嚷道:"好好,我承认,我是生气,要是换做别人,别人也一样会生气。"
江轻鸿淡淡一笑,神情显得很温和。
"我知道,你是气她明明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对你只字不言,是吗?"
"不止如此,她分明知道伤害她的始作俑者是谁,我要帮她出头,可她倒好,轻轻松松一个人情送出去,我这么长时间的辛苦都白费了。而她明明之前便可与我相认,就算不相认也就罢了,总该告诉我她平安无事,这应该不是难事吧。可是她,偏偏一声不吭,哼,枉费我还一直在担心她..."
一直堵在胸口的话终于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白九霄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痛快了不少。
江轻鸿微笑听完,道:"这些话你多亏是对我说的,若是你也对洛姑娘如此牢骚,我保准你一定会后悔。"
白九霄眼睛瞪得圆圆的。
"怎么,你认为我说得没道理,我不该生气?"
"当然不该,你若不服,不妨听我说。"
"好,你说,若能说得我心服口服..."
他眼波一转,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你若说对了,随便你怎样。"
江轻鸿忽然叹了口气。
"我也不要你怎样,不过近来我囊中羞涩,之前欠白兄的那笔黄金,可再拖延拖延..."
"好,你若说得有理,那笔账便一笔勾销,如何?"
见白九霄认起了真,江轻鸿含笑道:"既然你生气的事也不是一桩半件,我们不妨一个一个说..."
他一沉吟,道:"害洛姑娘落水的人是金展颜的侍女,这一点你可怀疑过?"
"我...当时听说是翠儿受了伤,我也觉得事情有蹊跷,可是..."
"可是那时你并未将这件事与洛姑娘被害联系在一起,是吗?"
"是。"
白九霄没有犹豫便承认了。
"洛姑娘知晓凶手是翠儿,你可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
"我怎么会知道,她私下里从未对我提过只字片语,当我问起之时,她也只是沉默不答。"
"那她质问金展颜的时候,可曾拿出过什么证据?"
"好像没有。"
白九霄不假思索。
江轻鸿点点头。
"这么说,她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却很突然的质问金展颜。你可想过原因?"
"原因还用说,自然是兴师问罪了。"
"兴师问罪,那她手中可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金展颜的婢女推她落水的?"
"这...证据应该没有,可是金展颜并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只因无法否认,因为婢女翠儿中了毒,解药在洛玉影手里,是不是?"
白九霄没有再急着辩解。
江轻鸿道:"所以你以为是洛玉影主动提起,但其实并不是,虽然是她主动提起的,其实不过是先金展颜一步。因为纵然她自己不提,金展颜也一定会提。"
白九霄道:"这有分别?"
"当然,如果金展颜先和盘托出,于情于理,至少是坦白,最多就是管治手下不利。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仅凭一张嘴,本来就是谁也说不服谁的。所以洛姑娘先说起这件事,她要金展颜知道,要害她的人是谁她早就心知肚明,金展颜的来意她也心知肚明。她这是将她的精明全都摆出来,她要别人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也要金展颜不要随意在她面前说谎。"
"你认为她是想以此立威?不对啊,若是要立威,她就不应该轻易交出解药。"
"你以为不交出解药,翠儿便一定会死吗?"
白九霄挑眉道:"这可不好说,纵然不死,也得多受些苦。毕竟小玉她是差点丢了半条命,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这么轻饶了她。"
"洛姑娘当然是最大的受害者,不过你今日也见到那翠儿了,用过解药之后,她恢复得算快,可是脸上黑气还久久不散。之前我未见过她中毒的样子,但想来她也是吃了些苦头的。"
江轻鸿笑了笑。
"今日你也听到她说话,她自己也是懊悔至极,因为她,霞儿必须照顾着,而金展颜就只能独自一人,带来的帮手也用不到了。"
白九霄不得不承认,江轻鸿说得有道理。
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结果,为什么他与江轻鸿看到的却像不是一回事。
江轻鸿又道:"洛姑娘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事她远比一般人看得要远。我想,她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没有就此事大做文章,一则,是因为她手中没有证据,而即便金展颜抵死不认,她也没有办法。二则,她并不想因这件事,将自己与金展颜之间的关系弄僵,她还需要维系至少是表面的平和。"
白九霄不由叹了口气,不服气道:"这件事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还真的甘心半点都不追究,那个金展颜又没存什么好心,就算得罪了又怎样。"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也许日后可以成为制衡的帮手,所以不是她心宽,而是因为有些事不得不如此为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