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误会,你说不是,不是什么..."
叶小蝉认真的眨着眼睛,语气开始落下来。
"什么都不是,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不过我知道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玉影的口吻又恢复了淡漠,方才声音中突现的锐利转眼消失不见,她的态度阴晴不定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奇怪的是她刚才对叶小蝉的语气已经很久没有过。
"好,我知道了,干嘛这么凶。"
叶小蝉撇了撇嘴。
"有么..."
"当然有,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时常像那样子,绷着一张脸,好像很严肃似的。当时我还觉得你脾气古怪,很难相处呢,要不是你三番两次帮我,我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叶小蝉缠绕着手指,嘴巴一嘟,就不由笑了出来。
一丝忧郁的愁云一闪而过,洛玉影忽然淡淡一笑,淡淡道:"那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问我呀,如果问我的话,可不会听到什么好话的,毕竟我是个只会说实话的人。"
叶小蝉眉梢飞起也许得意。
单从这话就知道她又开始调皮不认真了,但即便知道她嘴上不牢,洛玉影还是道:"我喜欢听实话。"
叶小蝉眼波流动,狡黠的笑了笑。
"你呀,作为名震江湖的小飞雁少侠的好朋友,虽然没有本俠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其实你本就生的是个美人坯子,心思细腻,头脑极好,我要是男人的话,说不定会对你动心的..."
她说着就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指,想去勾洛玉影的下巴,却被洛玉影一个眼神冰的不敢再打趣下去。
她收起开玩笑的不正经,认真道:"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你知道我的,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不过有时候...我好像有点儿怕你。"
"怕我?为什么?"
叶小蝉迟疑着,摇了摇头。
"说不上的,大概是下毒的本事太高明,大概是有时候神秘的让人捉摸不透。而且你从不开玩笑,总是那么认真,笑的时候也不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没有心事,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洛飞烟他们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看来洛飞烟等人就是一直困扰着洛玉影的麻烦,但是叶小蝉却觉得这并不是困扰她内心最大的问题。
"喂,丫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会好很多的。我以前也是这样,什么都放在心里,其实是想找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你可比我幸运多了。"
叶小蝉忽然变得很乖巧,她趴在桌子上,眨着大眼睛望着洛玉影。
"你确定要一直丫头丫头的叫么,算年纪我可要比你年长。"
"说起来很奇怪,我这么疯得性子,你却这么安静,我们竟然也能成为好朋友。好吧,给你面子,大不了我就和怜儿一样,叫你玉...哎呀,叫姐姐也太奇怪了,我还是叫你小玉好了。"
"随便你喜欢吧。"
洛玉影淡淡说完,就站起身来。
她并不在意叶小蝉怎么称呼她,她只是在转移话题,不想叶小蝉继续问下去。
有些东西长在心中,时间久了就扎了根,盘生错节,像是与泥土纠缠在一起的老树上缠满的藤蔓。
莫说叶小蝉,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是不可以的触碰的。因为那些藤蔓连着血脉,同她的灵魂长在了一起,莫说碰到,就算有风吹过,从不结疤的伤口也会血流不止。
"不是喜欢他就算了,反正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你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的。"
"他很差么,我倒不这么认为,至少他应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伙伴?"
叶小蝉眨着眼睛,狐疑的摸了摸下巴。
"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像是需要伙伴的人。对了,你说那几个怪人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是怎么回事。"
洛玉影淡淡道:"这只是暂时的,之前他们中了我的招。那种毒很特别也很歹毒,是由七中毒花、七种毒草、七中毒虫按照一定的分量调制而成。不过洛飞烟是制毒高手,早晚都会想到对策,在那之前我会尽快了结这里的事。"
"你是说答应那个小子的事啊,难怪你要从药庐回来,急什么呢,你的身体才刚好一点,那个老混蛋没有欺负你吧。"
见叶小蝉不以为然,洛玉影柔声道:"小神仙是那位老先生的徒弟,足可见这位老神仙的医术也很有根底,只是我长住那里总有不便。只是原来的地方是不能再住了,这么巧又遇见了怜儿。"
"不算巧了,我已经在城门口等了整整三日。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等到,这里是租了短契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以前的地方更好,不回去的话真的有些可惜了。"
怜儿走进来。
听了怜儿的话,叶小蝉眼珠一转。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其实住回去也不见得不可以。"
洛玉影却立刻道:"不可以。"
见叶小蝉不以为然,她又解释道:"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有一时疏忽,但是我了解他,他是个比常人都要谨慎的人,等他抽出精力,一定会到那里去的。"
怜儿坐了下来。
怜儿坐了下来,失落的托腮道:"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本来是不想给玉姐姐添麻烦的,可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叶小蝉亲密的一揽她的肩,吐了吐舌头。
"不走才好啊,虽然你这个小丫头有时候惹人讨厌,但是如果以后都见不到的话,我大概也会偶尔想你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啊,英明神武的小飞雁少侠!"
怜儿哼了一声,鼻尖被叶小蝉轻轻刮了一下。
"乖啦,所以以后也要记得我的大恩大德,所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要你当牛做马,记得下次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就最好了。"
怜儿笑了笑。
"哦,说来说去原来是有只小馋猫嘴又馋了。知道了,只要你乖乖的少来烦玉姐姐的话,等过几天她身体好些了,我就做几道拿手好菜给你,行了吧。"
叶小蝉亲昵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小怜儿最好了,还好你没有走,要不然我就尝不到你的手艺了!"
"喂,吵死了,又是你这只聒噪的多嘴雀,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
有人懒懒抱怨,正是倚在廊外的白九霄,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
或者他原本就没有走开,只是骤然出声,让人意外。
叶小蝉对着开了半扇的窗外犟起眉头。
"还说去看药,原来有人躲在这里听墙角啊,一个大男人竟然偷听女孩子说话,不要脸!"
白九霄失笑道:"女孩子?你也算女孩子?除非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这个假小子,否则你可别轻易对别人说这三个字,我怕他们会笑掉大牙的。"
叶小蝉的眼睛一瞪。
"喂,你什么意思,本女俠的人气可是很高的好不好,睁大你的狗眼...不对哦,说某人是狗,那就是侮辱了狗,狗才没有这么惹人烦呢。"
"没错,我也觉得狗很可爱,至少比多嘴雀可爱多了。"
白九霄立刻还嘴,怜儿捂着耳朵跺了跺脚,也冲了过去。
"好了好了,要吵你们就出去吵,乱哄哄的烦死了。"
...
屋子里热闹极了,洛玉影听着耳边不停的喧嚣,一反常态并没有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
大概是清净惯了的人偶尔也会对这种充满生气的氛围好奇的,只是看着他们一言一语的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她心底里竟像有什么暖意在涌动。这种感觉奇妙而陌生,虽然她只是游离在氛围之外,也不免被感染。
很多事是悄无声息在发生变化的,无法预知,不可掌控。
从怜儿开始,到叶小蝉,到白九霄...
这一刻,她似乎感受不到一直相伴左右的那份孤独,或许叶小蝉说得对,她们彼此的世界也许并不是那么格格不入的。
默然的笑意在不经意间不再冰冷,她那双琥珀般美丽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光辉,不过光辉转瞬即逝,她的脸色忽然苍白如纸。
熟悉的窒息感重上心头,洛玉影默默握紧了手心。
"喂,还吵,病人都不管了。"
看着几个大人吵成一团,倒是年纪最小的小神仙察觉到洛玉影脸色不对,忙放下了药碗。
"不舒服就躺着好了,不要起来太久,你的身体自己清楚吧。"
他刚说完,方才还忙着争吵的人都住了嘴。
洛玉影轻轻的呼吸着,脸色很快又慢慢还转。
叶小蝉与怜儿都十分关心的凑了过来,白九霄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不要紧张,偶尔反复是正常的..."
洛玉影透了口气就不自觉的安慰了一句。
叶小蝉却关切道:"不如还是让小神仙把把脉吧。"
洛玉影却颇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小神仙见状便道:"不用了,按时喝药,慢慢会恢复的,你们要是真关心病人就该让她清净些。"
洛玉影与怜儿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瞧白九霄,都不敢再说话。
直到从房里出来,怜儿才白了叶小蝉一眼。
"都是你们啦,以后不许同时出现在玉姐姐面前,否则我可是会翻脸的!"
她奶声奶气的一埋怨,手掐着腰,大辫子一甩掉头走了。
她转身的幅度很大,辫子差点甩在叶小蝉脸上,叶小蝉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哝了三个字。
"小辣椒!"
等怜儿走开,她也动作很大的一甩头,两条飞起的麻花辫差点就打在了白九霄身上。
她的头发更长,乌黑得像是丝滑的绸缎,又像是两只小尾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上下翻飞。
"听见没有,都怪你啊,以后在小玉面前,见到的时候就请你自动消失吧,再见!"
"该消失的是你才对,这样也好,以后耳朵就可以清净了。"
白九霄双腿一摆,人就从窗框上跳了下来。
叶小蝉负手而去,但只走了几步,又倒着退了回来。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九霄撇嘴,抱怨道:""多嘴雀的话这么碎,听到也不见得会记得了,你又想说什么。"
"你呀,真是个大笨蛋,小玉说得这么清楚,还不明白。"
白九霄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切,谁对你们女孩子那些麻烦事感兴趣,以后别把我和她扯在一起,我还想赶快赶走霉运呢。"
叶小蝉一皱眉,忍不住嚷道:"喂,你这人心肠也太坏了,小玉现在这么虚弱,你的事就这么要紧吗,比人命还要紧?"
"啊?"
白九霄嘴角一弯。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是,我的事很要紧,这里一条人命,我的事可不止一条人命。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刻薄的人,等她好些再说。"
他挠了挠头,转身就溜了。
叶小蝉莫名其妙,哼了一声也便走开了。
夕阳映着枯树。
落叶纷纷而落。
祁凌站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还在想啊。"
祁凌回过头,就见罗青从屋子里大步走过来。
罗青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在想他呢,还是在想她?"
祁凌无奈的笑了笑。
"罗兄这么问,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正在想的那个他。"
"很简单,值得你现在这么劳心费力的,我只能想到两个人,要么是江轻鸿,要么就是那位迷死人的叶姑娘了。"
祁凌不由一笑。
"迷死人,用这三个字来形容叶姑娘,罗兄恐怕是第一人了。"
"我不觉得这三个字不恰当啊,能让祁兄如此魂不守舍,冲动忘行的,她好像是唯一的一个吧。"
祁凌的脸色微微有些改变,眼神似乎温柔了很多,半晌才道:"对不住,今日是我太不小心了,不然也不会被他看出破绽。"
罗青笑了笑。
"算了,这么多年的伙伴还说这个,从前都是你替我善后的,何况这次也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们小看了江轻鸿,他比我们预料得更加狡猾。"
祁凌道:"希望很快有消息吧,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罗青沉思了片刻。
"祁兄,我始终觉得今日不该轻易放过他的,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祁凌无奈道:"不放过他又能怎么样,要困住他可不容易。"
罗青心事重重的皱眉道:"困不住,自然还有别的办法,我想提醒你,感情用事可是很危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