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了应如瑶的靠近，那人便站在原地，也没动，缓缓开口道：“瑶瑶你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不记得了。”应如瑶倒是没有说假，她是真不记得了，两辈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又如何会记得这样的小事。而李孜然像是料到了应如瑶会如是说，所以听到应如瑶的答话后也不过是笑了笑，然后指着身前的一小块花丛说道：“那时我让那些人追得摔在了此处，而你便是立在这田埂之上，用团扇拍了拍我的头，只可惜我当时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不然如何也不会让你这般任意妄为。”

应如瑶静静的看着李孜然好像是为了帮助她回忆起什么似的话语，觉着他今天有些奇怪，却也没有立刻说道。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你说要躲猫猫，便拉着我跑了起来，我那时不知道他们追了过来，便跟着你跑，你也倒是厉害，不过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竟甩开了十几个杀手。”说到这里，李孜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应如瑶看着他静默不语，一会儿，李孜然面上的笑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忧伤的面容，他说道：“你那时让我待在那里不要动，说是一会儿便来找我，可是……你怎么不回来了呢？”

李孜然说着便看向了应如瑶，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愁，竟看得应如瑶的心口泛着丝丝的疼。李孜然不过看了应如瑶一眼便低下了头，喃喃道：“我可是等了你一夜啊。”

“对不起。”应如瑶也不知道此时除了这三个字还能够再说些什么，而这三个字不知道是为自己忘记了的儿时而道歉还是为李孜然着悲伤的故事而道歉，她自己也不知道。而李孜然听到这话，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许久，才慢慢说道：“瑶瑶，若是此时我要你跟我走，你可愿意？”

应如瑶没有作声，李孜然便又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放弃一切，带你远走高飞，走到天涯海角也未尝不可。”

应如瑶静静地看着李孜然，想从他的脸上读懂什么，可入眼的只有满脸的真诚和喜欢，半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这又让应如瑶如何能够接受呢。她看了李孜然许久，才慢慢说道：“你太天真了。”

话毕，应如瑶转身便要离开却让李孜然一下给拽了回来，他有些慌张地说道：“瑶瑶，我……”

李孜然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他直直地看向了应如瑶的身后，渐渐直起身来，微微笑着，道：“那是他的人吧。”

应如瑶回首，不知道弄琴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不远处，正看着他们这里，应如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不过让她有些惊奇的是，李孜然竟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句，“我知道了，你走吧。”

应如瑶也没有多问，丝毫没有疑惑李孜然为何在这个时候叫她出来，为何让她到这个地方来，又为何叫了她过来却只是自己说了几句过往的话。应如瑶不问，只是因为不在乎，虽然心中有疑虑，但这疑虑却还不足以引起她的好奇。而恰恰是应如瑶此时的轻视，这才造成了之后的事情。

李孜然说完后便别开眼不再看应如瑶，而应如瑶也向着李孜然行了一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弄琴走去。而李孜然在应如瑶转身后还是忍不住悄悄的看向她，目光中很是挣扎，不过一会儿便暗淡了下去。瑶瑶，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却仍像那日一样毫不犹豫的走了，也像那日一样，再也没回过头，既然如此，也便不要怪我了。

早已走远的应如瑶并未发现李孜然的这些情绪改变，她的面色有些沉重，反观她身边的这个丫头倒是依旧没心没肺的叽叽喳喳，“公子你早说是这个地方啊，还说是什么’花田涧’，取了这么个文雅的名字。”

应如瑶听后倒也没有如何想，弄琴对这帝都的熟悉程度她是一点也不怀疑的，毕竟能让司马子益送到她身边来的人又岂会无能，再者，此处也不是什么极其隐蔽机密的地方，她知道也不奇怪。不过弄琴接下来的话却让应如瑶的目光闪了闪。

“这地方我小时候也来过，那时偷跑出来玩的时候无意间到的，不过后来在回去的时候让教头给逮住了，关了好长时间的禁闭呢，所以也只来过一次……说起来那次好像不止我一个人在……”

弄琴又在应如瑶的身后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弄琴只要一开口便是轻易停不下来，这本也没什么，毕竟她在应如瑶身旁也有些日子了，该习惯的早就习惯，而不习惯的也成了习惯，只是，弄琴这句好似不经意间提起的话却让应如瑶徒然间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过她走在前头，弄琴并未看见罢了。

“可……”应如瑶刚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颤，她定了定心神，这才又继续开口，“可是那时你还和一个孩子玩了躲猫猫？”

“呀，公子你怎么知道，可是公子你不知道……”弄琴听到应如瑶的话刷一下便跳到了她的身前，刚想如平日里一般对应如瑶的聪明才智大加赞赏之时，却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应如瑶有些发白的小脸。弄琴一下便严肃了神情，目光有些担忧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应如瑶，沉声道：“小姐……”

“无妨。”应如瑶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睁开眼，虽然面色依旧有些惨淡，却也是好了很多。应如瑶看着弄琴严肃的面孔上带着些许忧心，不禁在想，到底这是她本来的面貌还是平日里才是她真实的面容。

像弄琴弦萧这样的人物，自小便是被主家作为杀人的利器，护主的坚盾而培养起来的，面无表情才应该是她们的常态，而除此之外的面容不过是为了能够将自己隐蔽在人群中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