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谷雨走过来，精致的绣花鞋走过去的地方，在薄薄的一层雪上留下印子，她很快走到云轻摇面前，朱唇微启，“摇摇你怎么在这里站着，穿的这样少，碧青去把我屋子里的兔绒斗篷拿过来。”她转头对丫鬟嘱咐道，丫鬟应了一声很快退下。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映着雪白的雪花太过耀眼，云轻摇觉得眼睛有些刺的慌，“不必了，我屋中有斗篷，只是没料到今天下了雪，直接就出来了。”

她开口淡声道，拦住要走的丫鬟。

周谷雨听了笑吟吟道，“既然如此碧青你就莫去了。”她走近几步，拉住云轻摇露在外面的手，“摇摇……”

云轻摇把手抽出来，望着眼前已经无法从前世记忆离里找出的朋友。

周谷雨喜欢往方婉那里跑，云轻摇经常在去看望方婉时，才进了院子就听笑声传来，还有周谷雨各种俏皮话。

一开始云轻摇见母亲被周谷雨逗的开心，也是心里很开心的，只是时间长了，每次她和母亲正说着话呢就听到脚步声传来，周谷雨就翩翩而来，进了屋子先给方婉问好，再给自己打声招呼。

然后她乖巧的坐在一边说不打扰云轻摇和方婉只是林映萱睡了，自己觉得院子中安安静静的不舒服，才过来找方婉的。

方婉以为周谷雨害怕一个人待着，怕她想起自己父母偷偷掉眼泪，就让连忙安慰她，和她说话，周谷雨妙语连珠，搞怪俏皮，把方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常常要等好一会才能主意到被冷落到一旁的云轻摇。

云轻摇插不上话，只能坐在一边看着她们聊的欢快，久而久之远远听到笑声就不进方婉的屋子里了。

这样的事情多了，云轻摇对着周谷雨怎么会没有意见，而且周谷雨今天的一番做派，倒是她才是侯府里的小姐。

种种事情加起来，涌上心头，云轻摇面色淡淡道，“经你一提醒我倒是真觉得有些冷了，还是先回房里披一间斗篷吧。”

她转身回到屋子里，门扉一关隔绝了外面的细雪和寒风，还有周谷雨的视线。

心中微微不悦，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镜子里自己素色袄裙。

淡蓝色映花，和同色的下裙，还有头上细碎的珠花，云轻摇皱了眉想起周谷雨一身打扮如同真正的侯府之女，身后时时带着小姐标配的丫鬟。

云轻摇自然是也可以带着两个丫鬟随时跟在身后伺候自己的，只是她今生对谁都不大信任，而身边的贴身丫鬟春画被不知道派到哪里去了，母亲只告诉她春画无事却是再也不肯多透露东西了。

思及此处，云轻摇心烦意乱，捏了捏袖口，觉着布料似乎是薄了些，外面都下起了雪，应该自爱穿的厚实些。

雪白上袄衬的她脸颊如玉，菊花刺绣双层下裙布轻坠，走几步衣摆微晃带起一份优雅之意，云轻摇从衣柜中拿出母亲去年给她轻手做的红色百鸟刺绣斗篷，围起来，头上细碎珠花未换，碧玉的珠子簇在一起成花的模样点缀在墨色发间，比起周谷雨的明媚艳丽，云轻摇就显得分外雅致。

周谷雨还在门外站着，身后的丫鬟寻来了一柄话了艳红梅花的十八骨节的油纸伞，替她遮挡着风雪。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扭过头一双美眸望过来，见了云轻摇一身新换的装扮，扬起嘴角，“摇摇换的这身衣服真是不错。”

云轻摇打开自己顺手拿出来的纸伞，闻言也没有什么表情，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有些冷了，换了件厚实的衣裳罢了。”

素白的三面淡紫色的紫藤花盛开在上面，轻轻浅浅舒雅极了。

云轻摇走了几步，回头去看周谷雨，“怎么？难道你不是与我一同去厅堂的吗？”

“自然是的。”周谷雨坦然道，毫不掩饰自己幽怨的眼神，“只是摇摇你走的太快了。”

两人并肩而行，谁也不知道对方装着什么心思，行至在大雪之中，雪色茫茫很快覆盖了她们走过留下的一排脚印。

等到了厅堂，因为风过大的缘故两人身上都不免沾染了雪花，方婉本端坐在桌前，见此走过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布巾，给云轻摇扫走身上雪花。

云轻摇见到方婉关心的眼神，心中原本不舒服的情绪散去，她毕竟才是方婉的女儿，何必去在意某些费尽心思的人呢。

她捏起斗篷一角，笑着道，“母亲，你看这是你去年春天给我做的斗篷，当时天气已经回暖我便一直没有穿，今个下了雪，正好可以穿上了。”

云轻摇歪了歪头，眨眨眼，垫着脚在原地转了一圈让方婉看自己的斗篷，“母亲你看，我穿着好不好看？”

她心里想着，俏皮的模样谁不会做啊，撒娇谁不会似得。

方婉捂住嘴，弯了眼睛，“那是，我的摇摇最好看了。”

云轻摇甜甜道，“那是母亲做的斗篷好看，才顺便把衬托我的好看些。”

两人笑着说着话，坐回了桌子上。

从头到尾，方婉的视线被云轻摇吸引过去后就一直没有落到周谷雨身上。

她站在一旁收了伞，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眸色深沉了些，笑意却是更浓了些。

“唉……夫人竟然是没有看到我吗？啊只怪我生的没有摇摇好看，吸引不到夫人的目光了。”她吐了吐舌头，脚步轻快的做到方婉身边抱住胳膊，歪出头看着坐在方婉另一侧的云轻摇，“摇摇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生的有你一半貌美啊。”

方婉听了周谷雨的话，无奈的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孩子，倒是埋怨我忽略了你，还用这种拐弯抹角的话。”

与周谷雨相处了几个月，方婉也与她亲密了许多。

“咦？没有啊，我只是感叹自己长得普通，无法站在那里让人一眼就看见。”周谷雨捂住自己的脸，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若是长得普通，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人长得可以看了。”方婉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满眼笑意。

“听夫人这样说额就放心了。”周谷雨嬉笑道，故作娇羞装，“夸的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云轻摇坐在一边，再一次见证了周谷雨三言两语的把方婉的注意力引过去，垂下眼去看面前放着的茶杯，袅袅热气升腾，她伸出手端起来抿了一口。

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