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也察觉到了，自打云轻摇落水醒来，行事就与以往大不相同。

往日里云轻摇总是温温柔柔，从来不曾说过什么严厉的话，可是这温温柔柔的人沉下了脸，竟是比那些本就严厉的人还要可怕。

孙嬷嬷冷汗连连落下，嘴上磕磕绊绊：“老奴，老奴……”

眼见着孙嬷嬷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云轻摇又出声提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晚饭之后，你去的应该是茹夫人的院子吧？”

孙嬷嬷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老奴，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啊！”

“嬷嬷，”云轻摇缓和了语气，“那天我落水的时候，你就在我后边，要不是你匆匆赶来不小心撞到了我，我也不会掉落池塘。”

孙嬷嬷本以为那天的事云轻摇不知道，没想到云轻摇竟然早就心知肚明。

孙嬷嬷脸上惨白一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对不起小姐，老奴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云轻摇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才道：“嬷嬷你也不用紧张，我说这事也不是为了翻旧账，只要你把今天这事交代清楚，一切都好说。”

“老奴交代！老奴交代！”孙嬷嬷叩头不止，涕泪纵横道：“是茹夫人，那天我不小心把小姐您撞入水中的事被茹夫人看到了，她说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就把这件事告诉大夫人，让大夫人把我赶出家门！”

“所以那春风玉露膏，是茹夫人让你动的手脚？”

“对，”孙嬷嬷悔不当初，“二小姐，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往那春风玉露膏里加的东西会毁了你的容貌，我只是按照茹夫人的吩咐做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轻摇却在心里冷笑，既然敢往自己的春风玉露膏里下东西，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东西会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

要是那里面没有脏东西，自己让她试涂的时候她为何又躲躲闪闪？

只怕是之前茹夫人哄骗她，说即便毁了自己也没有关系，还可以把这罪责归咎给送这春风玉露膏的大姐，再加上茹夫人又许诺给她许许多多的好处，这孙嬷嬷才敢以身犯险。

而孙嬷嬷此刻还敢大言不惭，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求云轻摇原谅：“二小姐，老奴这么多年对您忠心耿耿，您也看在眼里，老奴这次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珠帘碰撞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句质问传来，云轻摇不用回头便知道，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方婉。

把方婉叫过来的春画朝着云轻摇福了福身，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云轻摇便不着痕迹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扑到了方婉怀里。

“娘……”

方婉不住地抚着云轻摇的后背，哄她道：“摇摇别怕，母亲来了。”

孙嬷嬷彻底吓破了胆子，磕磕绊绊地道：“大、大夫人……”

“给我掌嘴，”方婉面容冷厉，“孙嬷嬷，我把摇摇交给你，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我看错了人。”

孙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方嬷嬷带人按住了身子掌嘴，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云轻摇的本意也不是要方嬷嬷如何，见母亲面有思索，她便出言提醒：“孙嬷嬷说是姨娘指使，摇摇也不知道应不应信。”

“你放心，这件事母亲一定会帮你查清，倘若真是她要害你，我一定不会姑息。”方婉说完便跟身边人道：“把茹夫人叫过来。”

云轻摇抿着唇观察方婉的表情，虽然方婉亲耳听到了孙嬷嬷的话，但看她的模样，恐怕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茹夫人会害自己。

茹夫人又是巧言令色之人，若是等她过来辩驳一番，这件事必然又会轻轻揭过。

要怎么办呢？

云轻摇正思考间，茹夫人却已经来了，她人还未至，娇俏的笑声便已经传了过来。

“不知道姐姐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茹夫人巧笑倩兮，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方婉冷着脸，见她过来只递过去一瞥，便直接问道：“孙嬷嬷说你让她往二小姐的春风玉露膏里面下了东西，可有这事？”

茹夫人一脸错鄂，“怎么可能？”她说完又转向孙嬷嬷，指着她不敢置信道：“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孙嬷嬷脸上肿得老高，说话时有些含糊：“明明就是茹夫人你让我做的。”

方婉看向茹夫人：“我只问你一句，这事你到底有没有做？”

茹夫人却扑到了方婉的脚边哭诉：“姐姐，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应该看在眼里的啊，二小姐是你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害她，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婆子的胡言乱语而不相信我？”

“如果你没有做，孙嬷嬷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指认你呢？”方婉连声质问。

“我不知道，姐姐，我真的没有做！”茹夫人面上已经是梨花带雨。

云轻摇咬了咬唇，轻声开了口：“姨娘，是不是因为晚饭时我说了四妹那事，导致四妹受了责罚，所以你才……”

“二小姐，你说这话可就诛心了啊！”茹夫人直接高声打断了云轻摇的话，“平日里我一直教导轻柔，让她敬重你爱护你，既然她说错了话惹了你，那就理所应当受罚，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又怎么会斤斤计较？”

说的可真是好听，但云轻摇半点不信。

想到了晚饭的事，方婉也有些动摇了，她看向茹夫人的眼神也带了些怀疑。

茹夫人意识到不对，急忙放出杀手锏，对着方婉哭诉道：“姐姐，当初我本可以找个清白人家做正经夫人的，可是为了咱们的姐妹情谊，我选择嫁到忠勇侯府帮衬你。”

方婉的面上已经有了动容之色。当年确实是她求着茹夫人嫁过来的，在这件事上，是她有愧在前。

茹夫人见状便趁热打铁：“姐姐，虽然我们是表亲，可是我一直敬重你，把你当做亲姐姐一样，我又怎么会害你的亲生女儿？”

方婉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茹夫人却不肯，只梨花带雨道：“既然孙嬷嬷说我让她在那春风玉露膏里下了东西，那何不让郎中过来看看，那春风玉露膏到底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