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摇背上的伤并不严重，女郎中来看过之后，给她开了些治疗淤伤的药，说只要按时涂抹就能好。

但云轻摇到底之前落了水，这下又惊慌交错了一番，难免有些伤神，她喝了些祛风寒的汤药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摇摇脸上的伤，可会留下疤痕？”方婉心疼地看着云轻摇的睡颜，不放心地问道。

这女孩子的脸到底是大事，女郎中不敢怠慢，又仔细瞧看了一回，才确凿道：“夫人放心，令爱脸上只是划破了一层皮，并不严重，待结痂后自然脱落，再涂抹些生肌润肤膏便可恢复如初，不会留下半点疤痕。”

方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给云轻摇掖了掖被角，又跟女郎中道了谢，然后亲自陪她出了门，送她去隔壁给林姑娘瞧看病情。

“夫人您要不要过去瞧瞧？”方嬷嬷扶着方婉的手，小心地问道。

方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让手底下的人都仔细照顾着，谁都不许怠慢。”

方嬷嬷立马声色俱厉地跟底下的丫鬟吩咐了，但见方婉还在继续往前走，她便又快步跟了上去。

“那夫人您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方婉眯了眯眼：“去前厅，墨书，你再把孙嬷嬷还有伺候摇摇的那群人都给我带过来。”

“是。”跟在一旁的墨书福了福身，领命前去。

半炷香以后，孙嬷嬷等人被带到，方婉在主位上落了座，敛容凝神，便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孙嬷嬷不敢含糊，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喊道：“夫人！”

“说说吧，二小姐到底是怎么落水的？”方婉用杯沿拨了拨茶水，面上不动声色。

“是那林姑娘！”孙嬷嬷为了推卸责任，已经打定主意要乱咬人，便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逼出一点眼泪哭诉道：“就是那林姑娘，老奴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那林姑娘推得我们二小姐落得水啊，夫人，您得给二小姐做主啊！”

春画急了，“孙嬷嬷，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明明是林姑娘把落水的小姐救上来的，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

孙嬷嬷眼珠子一转，指着春画骂道：“你这个小妮子到底收了林姑娘多少好处，明明就是林姑娘害了咱们姑娘，你怎么就不说实话呢？”

孙嬷嬷骂完又跪下头跟方婉哭诉：“夫人，小姐自打落地就是我照顾着，我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可谓是忠心耿耿啊！春画这小妮子才来几年，她指定不是存了别的心思，才尽说些谎话的啊！”

春画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被孙嬷嬷三言两语气的眼眶通红，话都说不好了：“我真的没有，夫人，我没说谎，也再没旁的心思……”

“够了！”方婉打断了春画的辩驳，到底春画是新来的姑娘，而孙嬷嬷却是实打实地服侍云轻摇多年了，于情于理，方婉都会选择相信她。

“给姐姐请安。”就在这时候，茹夫人却过来了。

方婉抬眼望向自己这位表妹，有些感概万千。

当年她接连生了两胎却都是女儿，忠勇侯府的老夫人便以无子为由，逼着云轻摇的父亲云峰纳妾。

恰逢当时方茹来给方婉探亲，方婉又怕云峰被别的女人笼络了去，这才央求着方茹嫁给云峰当贵妾。

说到底，还是自己亏欠了她。方婉想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缓和了声音问道：“你来的正好，当时也是你跟我说，是那林姑娘害了二小姐，所以我才命人杖责她的，这回我问问你，你可是亲眼瞧见那林姑娘推二小姐落水了？”

茹夫人看了看四周，面有犹豫。

方婉会意，挥了挥手把周围的人都赶了下去。

“这回能说了吧？”

茹夫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用手帕抹着眼角道：“姐姐，其实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之前那样讲，是因为我别有私心。”

方婉眉头蹙的更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茹夫人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老爷以前可从来不曾带过什么女人回来，可这回不禁带了回来，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养着照料着，姐姐你因为林姑娘的事流了多少眼泪，别人不清楚，我可清楚的很。”

方婉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所以姐姐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将那林姑娘斩草除根？到时候老爷问起来，只说是她蓄谋加害二小姐便可，那即便老爷心有不满，也不能说什么了。”茹夫人观察着方婉的面色，趁机煽风点火。

方婉面上有所动摇。

茹夫人一看有戏，又加了把火，“一旦林姑娘不在了，老爷的心便能重新落在姐姐你的身上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方婉按了按眉心，久久不言，茹夫人在一旁看的着急，便又道：“姐姐还在犹豫什么？若不在这时候将那林姑娘处置，等老爷回来之后，怕是再难动手了。”

方婉又思索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能这么做。”

茹夫人有些错愕，“姐姐你……”

“摇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我因着私欲处置了她的救命恩人，那摇摇必定会难过不已。”

说到底，方婉还是太过在意云轻摇的想法。

“可摇摇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她的话……”

方婉一听这话就冷了脸，“你说得对，摇摇她还是一个小孩子，所以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更要宠着她护着她，不能做一星半点叫她难过的事。”

“姐姐！”茹夫人还想再说。

方婉却摆手打断了，“不用多说了，念在你是出于好心，今天我便不同你计较这期罔之事，但下次万万不可再信口开河。”

茹夫人自知方婉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便暗自拧着手帕咬着唇，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云轻摇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生怕重活一世不过是梦一场，睁眼便惊慌地喊道：“娘！”

“娘在这里，娘在这里。”方婉急忙把云轻摇揽在怀里不住安抚，“摇摇别怕，娘在呢。”

云轻摇紧攥着方婉的前襟，半响后才缓缓地松了手，红着眼看着方婉，轻轻喊道：“娘。”

“怎么了？”方婉拿手帕替云轻摇擦了擦鬓角沁出来的冷汗，“可是做噩梦了？”

“没，”云轻摇摇了摇头，在心里默默道，就是觉得，你们都平安无事，可真好。

“对了母亲，”云轻摇想到啊林姑娘，又紧张了起来，“林姑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