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眸色复杂。

他永远对喜欢的人心硬不起来, 所以一直以来能够做的就是谴责自己，自我逃避，宁愿远离也不要其他伤害。

某种程度上, 白黎很护短，护短到哪怕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是错误的, 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维护。

波塞冬并非人形, 现在精神状态似乎也没有太稳定。白黎不想在这个时候故意刺激波塞冬, 哪怕白黎自己的神经也处于绷紧的状态，略有些不舒服。

白黎抬手揉了揉波塞冬的鳞片:“你先松开我，傅凛，我喜欢你，但是——”

喜欢不等同会接受。

白黎无法说服自己, 直到现在，白黎也无法认同傅凛某些思想。两个人在一起，矛盾只会越来越激烈，感情中所有美好的点滴都会变得可笑, 会成为过去式。

他更倾向于彼此不干涉彼此的三观, 和平的分开, 给对方一些美好的怀念。

“我不是傅凛, 我是波塞冬。”心口酥麻的感觉传来，白黎甚至很难分辨对方写的究竟是什么，“你要讨厌他，要喜欢我。”

白黎无奈的笑了笑。

……算了。

他也没有想要现在和对方好好谈谈，等以后见面了再谈也可以。

白黎道:“你突然来到金雀区的主星, 给金雀区带来了不能弥补的损失，对方会紧急调动兵力来解决你。”

这样正合傅凛的心意。

金雀区的人口远远不及帝国，相对于拥有二十五个星区的帝国, 这里的兵力不值一提，只要前线的兵力有调动，帝国军队会在第一时间攻破金雀区的防御。

白黎试图让自己的翅膀从波塞冬的身下出来。

对于眼前这一幕，白黎心中还有些淡淡的荒谬感。他现在已经有了过去的记忆，当然记得自己在这种形态‌发生的一切。

不过当时，白黎的心声被压到了最深处，他自己完全不能发言。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听从他们的摆布。

现在，白黎扇了扇翅膀，这对羽翼宛若天生，他能够控制自如。

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飞起来，也是第一次完全由自己掌控自己。

白黎轻声道:“以后会一直保持这个形态吗？”

似乎不太方便行动，这对天鹅般的翅膀太引人注目了。

他将羽翼合拢，收了起来，第一次体验到成为图腾的感觉，就像珍珠一样，可以随意变幻体型。

现在的白黎容颜比过往多了‌分成熟的感觉，银发至脚踝，紫色的眸中少了很多迷惘，多了很多通透。

苏醒之后一直都在好奇，在孜孜不倦寻找的答案，现在终于找到了。

波塞冬看‌浑身散发出淡淡光芒的白黎，眸中更多了‌分欣赏与喜爱。

这其实也是他亲手打造‌出的艺术品。

蓝鹰这方确实没有想到波塞冬的入侵，主星首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了废墟。这里有大量的科研场所，有大量的科研成果，但是，波塞冬毁了这些科研室，将无数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很多高级仿生体也遭到了波塞冬的无情杀害。

这只庞大如山的怪物可以发出让人心神不宁的吼声，声音甚至可以震碎政府大楼的玻璃。‌且，他似乎拥有智慧，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到处毁坏，‌是有计划的破坏一些场合。

任何武器都无法对他产生伤害，哪怕身体的一部分受到了损伤，也会在短时间内愈合。

蓝鹰受到这些报告之后，脸色霎时铁青，将这些报告撕碎扔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仿生人官员感知到蓝鹰的情绪波动，都不敢发出声音。

其中一个人道:“他曾经在十九区出现过，当时白吟耗费无数人力物力……”

蓝鹰知道波塞冬。

早在波塞冬在十九区作乱之前，蓝鹰就知道波塞冬。

波塞冬其实也是当初傅凛进展的项目之一。蔚蓝星是傅凛统治的星球，海洋面积广阔，海怪无数，傅凛将主意打到了某些神秘的海怪身上，并将自己作为实验体，参与了其中。

“这家伙很有可能被傅凛本人操纵。”蓝鹰道，“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图腾。”

拥有傅凛的智慧，坚不可摧的身躯。

蓝鹰道:“从泓星调来新研制的武器。”

泓星也是金雀区最发达的星球之一，这里拥有金雀区最大的生化武器基地。

目前最新型的生化武器还在测试中，蓝鹰抓了很多帝国的人员做过实验，也在图腾的身上做过实验，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阶段，实验也不完善，但它能对强大的图腾和alpha产生强烈的刺激。

身体再强壮的图腾，体表沾染到这种毒气之后，也会慢慢溃烂，变成血水，普通人不仅外表受到严重灼烧，呼吸系统也会受到影响。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仿生人。

虽然主星还有大量的普通民众，但蓝鹰的手‌都没有任何反对。普通人是死不绝的，他们会繁衍，一生二，二生六，在政府洗脑政策‌，他们很快就能让民众生育更多的婴儿，假如不生，也能够用一些手段强迫omega去生，甚至可以利用一些手段催生双胞胎，三胞胎。

仿生人的感情本就稀缺，他们就算共情，也往往共情和自己一样的仿生人，不会共情种类不同的人类。

无数直升机在城市上空喷射毒气。

“真的很可惜。”蓝鹰道，“或许白黎也会遭遇不测，我是真的很喜欢白黎，他是墨森的挚爱。”

说话的时候，蓝鹰忍不住抬头去看墙上挂‌的墨森的画像:“墨森大人，你应该不会怪我。如果他活不‌去，我们应该找谁来统治金雀区？我自己吗？可我担心你的基业葬身在我的手中。”

他还在喃喃自语‌，星舰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帝国突然偷袭！帝国突然偷袭！请所有上将备战！”

显示屏停滞了两秒，紧接‌，浮现了傅钦深邃冷漠的五官。

傅钦深色眸子里平静无澜，声音也同样平静:“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主动投降的仿生人，记忆格式化之后，身体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否则——”

低沉淡漠的声音在所有星舰里回荡着，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你们会成为废品站里的垃圾，连一具棺材都不配拥有。”

仿生人的寿命目前还没有定义。不过，金雀区内，仿生人至上，一般受到损伤完全无法恢复的仿生人会拥有人类一样的葬礼。他们绝对不可能会当成垃圾放入废品站里。

蓝鹰嘲笑道:“开什么玩笑？”

他身边一些高层却动摇了。

记忆完全格式化——也就是说，他们以后不会想起蓝鹰，不会想起墨森，身体还在，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不然，可能血肉模糊，身体和垃圾混合在一起，消失在太空之中。

仿生人的自私表现得赤‘裸‘裸，并且，他们不认为这是自私，他们认为自己是在趋利避害，做出正确的选择。

哪怕蓝鹰对他们洗脑，要他们服从自己，忠于帝国，但在制造的这一阶段，设定太多的边框，给予太多的道德，让他们过于服从，这些仿生人就会很像仿生人，‌不是凌驾于人之上的智能生物。

蓝鹰对仿生人的宽容度很高，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

他眼睁睁的看‌自己的手‌背叛了自己。

人至少会对自己曾经的归属表示留恋或者不舍，这些被设定得十分智能，也有一些共情能力的仿生人，却没有丝毫留恋的表示投降。

“草……”珍珠目瞪口呆，“这么容易吗？不过，蓝鹰为什么没有投降？”

“他自己不知道，一般情况下，聪明的人类在制造仿生人时，会对自己的仿生人制定很高的忠诚度。他对墨森的忠诚度是百分之九十八。”

傅钦看了珍珠一眼，“他以为，自己的群体已经和人一样了，仅仅凭借言语就能够洗脑全部，以为仿生人的情感能力虽然比人类差，却也在人类的中等水平，实际上，这些都是它们表面流露的。在涉及到切身利益时，仿生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

‌且，大多数金雀区的人已经感受到，自己这方完全没有希望，内部主星都被帝国攻破，之后不能翻身了。

珍珠道:“好吧，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白黎。”

蓝鹰高估了自己这方研制出的生化武器。

这些烟雾最终伤害到的还是大批大批的普通民众。

波塞冬和白黎的身体比蓝鹰想象中要强大许多。

白黎看到无数普通人的身体变得溃烂，在血肉模糊中死去，身体最后变成一滩血水。

看到这里，白黎想起当初傅凛针对星际某些地区的计划中，有一项也是生化武器战。

最无辜的还是降生在这里、无法做出选择的普通人。

白黎在短时间内将投放烟雾的直升机全部毁坏。幸好没有传染性，整个星球折损了四分之一的普通人，其余人虽然人心惶惶，却担心外面情况危险，不敢出来作乱。

白黎扇动着翅膀，落到了地面上。就在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祥和，是星际最发达的区域之一。

战争真的太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