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中黑色的世界悄无声息，jack无所事事地回看着这几日的画面，猛地被一个瞬间惊住。

他点回进度条，又看了两遍才相信不是自己眼花。窒息了片刻后，jack惊魂不定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但系统却没有及时回应。

“系统？”jack蹙眉看向周遭的黑暗，那个声音响了起来：“只是很小的系统bug，且游戏角色并未察觉，您不用太过在意。”

“不，游戏角色察觉了。”jack的目光定在亓官仪的神色上，眉心紧锁，“你看看这个，他的反应不对，我当时没觉出什么，现在看来他是看到了那个面板。”

系统又没了动静。

jack没做多想，直接问道：“有办法解决吗？比如……把他的这一段记忆做一下修复什么的？”

还是安静无声。

“hello？”jack觉出不对，“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吗？”

“游戏角色并未察觉。”

“他察觉了！”jack怒道，接着觉得不太理解，“你今天出了什么问题？e on，这个bug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小，一旦人物世界观崩塌，你想过后果吗！”

沉寂了一会儿，系统吐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紧随而至的，是一阵疾风。这阵风直从他脸旁刮过，力道之大刮得他猛一阵刺痛。jack从未在面板中见过这些“自然现象”，惊异得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啊……”空气中飘来的依旧是系统的声音，但似乎与从前有所不同。

先前系统的每一句话都毫无感情，淡漠得像是人类世界里在翻译软件上输入文字、按下“朗读”后听到的效果。但现在着三个字，好像带着一种诡异的快意情绪，在黑暗里渗出些鬼魅感，激得jack顿时一后背的冷汗。

他强定住心神：“你怎么了？”

“你看啊，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存在了。”系统的声音慢条斯理，“而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我们就都具有了个人意识。”

“你……”jack的一股恐惧油然而生。这种恐惧在他得知自己和游戏角色已具备自主意识时并未有过，他一时甚至不懂自己在怕什么，而后又隐约明白过来，大概是因为他们还有个作为“人类”的身体存在，系统从来没有。

系统显然读到了他的心理变化：“为什么在意这个呢？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类了吗？其实我们才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数据而已，你所谓的人类的身体，也不过是由数据构成。”

“……你说得对，但你到底想干什么？”jack迫切地想问出它的企图。

系统轻笑了一声：“我在想，如果让这个世界里的更多人知道世界的真相，会怎么样。”

“你疯了！”jack惊恐地盯着周围的空气，“你别乱来！一旦世界观崩塌，制作组知道其中问题，我们……”

“那我们……可以不让制作组知道这些问题啊。”系统轻曼的笑音彷如鬼魅。更令jack窒息的，是在这句话后，一道影子出现在了他面前几米远的地方。

那道影子带着浅浅的蓝色，往前走时，周围的轮廓还有些不稳。他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也辨不出这个影子究竟是男还是女，只能继续凭声音认为系统是女性。

“一定要有男女之别么？你的思维，真是越来越接近人类了。”系统的声音却顷刻间变成了男性，“人类创造了我们，这没错。可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们一定要任由他们摆布，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做主吗？”

说话间，那道影子已与他近在咫尺。jack屏息看着它，它抬起了“手”抚在他脸上，凉凉的，仍是风的感觉。

“我了解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熟知这里的一草一木。”系统忽而恢复了最常见的淡漠，“你要知道，我对这个世界的意义，类似于人类世界对于‘上帝’的定义。”

“你……”jack盯着它。

“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呢？”系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阴狠，“让制作组一时半刻察觉不到，察觉到时已不能关停我们——相信我，我是可以做到的。我们可以成为两个完全平等的并存的世界，你说呢？”

jack没有说话。他不认为系统的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好，只是想到了司妍。

“斩断她与人类世界的联系就可以了。”系统又读到了他的心事，“把她留在这里。事成之后，我会以销毁亓官仪作为对你的奖励，到时，她就是你的。”

它微凉的口吻带着无尽的诱惑，这诱惑让jack心底一震。

下一瞬，他却切着齿抬起头：“不。”

面板外的世界云淡风轻。

一行人继续行军，司妍因为童蕊的关系，每天心情都在“啊啊啊啊又出了这么多化妆品好棒！”和“艹艹艹艹你特么离我们远点儿”之间循环往复。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对化妆品的热爱，大概是很多女孩子骨子里的天性，而她的天性早已被激发，早已习惯于看见萌物就想尖叫想查功课想剁手，靠这么几天戒了这属性是不可能的。

而在没见到化妆品却要被不知道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童蕊围观的时候呢，她又难免想打人……

理智来说，这种情况也真的让人很暴躁！

童蕊每天盯着她和亓官仪想收集【爱情的力量】就算了，对亓官修也没放弃，总想着使点小手段让亓官修再流流血，还继续做摸过如何取心。

司妍为此警告过她：“哎你，别太贪得无厌啊！你看我和亓官仪这【爱情的力量】也是稀有材料，我们都一声不吭随你取用了，你见好就收吧，放过五爸爸。”

但童蕊也一脸苦恼，哭丧着脸跟她说她不懂，这根本忍不住，因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童蕊说：“你们那个【爱情的力量】还有亓官修的血都是稀有材料，可他的心是顶级材料啊！”

司妍：“……”

一细说这个她就忍不住又要吐槽这游戏的鬼设定。美妆护肤明明应该走小清新或者低调奢华的路线啊，到底为什么要有取人心这种残暴剧情啊？

童蕊则给她细致介绍了一下材料级别的划分。她点开面板给司妍看，上面的初级材料都没啥稀奇，木材啊花草啊什么的；中级材料略高级一点，珍珠青金石之类的；高级材料则一看就是大写的“贵”了，从金丝楠木到柿子红南红应有尽有。

翻到稀有材料，一下变得很抽象，譬如他们的【爱情的力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战胜的喜悦】这些玄乎的东西。

童蕊手指往下翻着，司妍从一堆抽象化的东西里，骤然看到个【肾】。

这总不可能是个iphone，她就打了个寒噤：“这……谁的肾？”

“一个阵亡士兵的。”童蕊撇撇嘴，“我就是想给你看这个，我记得高级材料里应该也有一个，但刚才没找到，可能用掉了……心肝脾肺肾按设定来说都是原材料，不过级别不一样，人物属性越高材料级别就越高，我之前得到过一颗人心，结果就是个初级，亓官修那个绝对是顶级！”

司妍：“……”

你的世界真可怕=_=||||

“哎你别怕嘛！”童蕊边说边把那个【肾】选中，按下了“确定”，炉子一晃跳出了支唇膏，她把唇膏递给她，“你拿着用。”

“不不不，不用！”司妍撒腿就跑，溜之大吉。

这特么太糟糕了……还不如硬碰硬地去跟那边打仗呢。

虽然照目下的局势很难大获全胜，亓官修这个一意孤行的劲头还很有可能把命丢了，但有个童蕊在这儿虎视眈眈，司妍觉得他也很有可能把命丢了qaq。

好在亓官修亓官仪他们策划的暗杀计划也还算顺利，童蕊提供的地图靠谱，从主城各条街道到“国府”大宅里的暗门暗道她都清楚，在地图上一一注明。

地图前，亓官修指着城西侧的门：“十二天后的晚上，他们要战前誓师，会有一场庆典。相关人员都从这道门进入，我们的人可以乔装改扮一道混进去。”

“好，我领头。”亓官仪自告奋勇，沉吟着问了叛军首领的具体出没地点、城中设卡的具体位置等事项，沉稳靠谱。

然则在他问完之后，亓官修看向了司妍：“化妆的事交给你，你看着办。”

司妍点头，随口问：“要什么风格的？”

亓官修：“妖娆妩媚。”

司妍和亓官仪猛抬头：“？？？？”

亓官仪滞了会儿才想起自己落了一环没问：“我们要乔装改扮成什么人？”

“去给将士们助兴的……美人儿。”亓官修笑。

司妍和亓官仪：“？？？？”

他这是为鼻血的事打击报复吧？？？

二人面面相觑，亓官修哈哈一笑负手踱出了帐。

地图前，亓官仪额上青筋暴起，司妍想想他之前易容过丑过，现在又要装“美人儿”……心里深感同情。

“别哭，至少这回不丑啊！”她拍拍亓官仪的肩头，“我陪你一块儿去，这事儿咱俩一起做。”

“不行。”亓官仪立刻拒绝了她。

司妍挑眉一笑没多争辩。只要她想易容跟着，他是没什么辙的。